<>陆白今天真的心情还是比较舒畅的,今天发放了俸禄,刚好又休假,前几天在总督府的不快一扫而空。信步来到江南楼,坐在最喜欢的临街隔间的位置,一个人要了一份招牌烧鹅和女儿红,自斟自饮。
正喝着,一个瘦小的老头带着一个青年汉子掀开隔间的帘子,哈着腰走了过来。
“陆大人!”
陆白抬头一看,“老金啊,怎么会在这里?”说着又向后面看了那汉子一眼,汉子浓眉大眼,身上的脖子处有一个很明显的刀痕。
老金是通州的一个老油条,三教九流的,没有几个他不认识的,之前一直做着给人找关系的生意。而陆白一直在通州监狱里,监狱里要打点的事情不少,所以老金经常帮监狱里犯人的家属给陆白送钱送东西,希望陆白能在监狱里不要为难他们。
所以当看到老金领着人过来,陆白就知道收钱的机会来了。
不过面上还是要有态度的,陆白斟了一杯酒,轻轻拿起来,“老金啊,这么巧。”
老金满脸笑容道:“陆大人客气了,不是这么巧,我是专门来找陆大人的!”
“哦。今天我休假,有事情改天再去监狱那边说吧。”
老金搓搓手,笑呵呵地说道:“这事怎么好在那里说呢,陆大人又开我玩笑!”
陆白一口把酒喝掉,“我可没开玩笑,老金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你是监狱的事情,你就不要找我了,像上次,你交代的那事,要不是我帮衬着,那犯人的亲属哪里去收全尸,你说是不是?可是我忙前忙后的,到头来还没落一声好,实在是做不起啊!”
老金脸上闪现过一丝阴霾,他想到上次陆白收了人家亲属一叠银票,结果接下来又三番五次的要钱,没钱就打人,家属好不容易凑够了,可人进去没几天也折腾死了,尸体拉出来,全身伤痕。亲属有气不敢洒,碍于陆白官府的身份才没把事情闹大,结果这陆白交出一具尸体还敢开口要钱,实在不地道。
不过这阴霾也就一闪而过,老金马上笑道:“那不是那家不懂事!我后面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放心上啊陆大人!不过这回我保证,这回这小子绝对靠谱,不会像上次一样推三阻四的。”
“哦!你说的要真的才好,不然啊.......”陆白斜眼看了老金后面的那汉子,汉子脖子上的刀疤实在刺眼,就不耐烦地说道:“你是干什么的。”
“回大人,小的是‘致和号’跑船的,前天我有个兄弟偷带了点私货,被官船逮到,这不刚刚押送到通州监狱关着呢!”汉子看过去高大,但人还是很会说话。
“嗯。”陆白点点头,他印象中好像前天是有关进几个人,可是确切的是谁,陆白还真是不清楚。这些没有背景的,进来都是先打一顿,打到老实为止,这才前天,估计还晕死中呢。不过陆白倒是不动声色,只是斟着酒,吃着肉。
“大人啊,我兄弟不懂事我替他谢罪!”
汉子还没说完,陆白制止道:“别,你兄弟是你兄弟,你是你,你凭什么替他?谢罪?你替他去监牢呆着才是真的谢罪!”
汉子憨笑道:“大人真爱说笑!哈哈。”汉子眼睛一转,悄悄地把腰带上的一个包裹接下,放在桌子上,推到陆白前面,“陆大人,这个我替不了我兄弟,但希望这个可以替我兄弟少受一点罪。”
陆白看来帘子外,帘子虽然是用珠子串起来的,但是遮蔽效果还是可以,现在这个时辰也没什么人,就朝着包裹看了一眼,一叠银票,看过去还不少。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金啊,你带的是什么人........”
陆白说着就推开那包裹,那汉子直接把手按在陆白的手上,顺带塞了一块金子,笑道:“大人,我就是个小跑船的,带点私货那也是没办法的,大人高抬贵手,不要推辞!”
陆白看着汉子,那伤疤实在碍眼,不过看着包裹里的银票和手上分量还可以的金子,就笑道:“那是跑船不容易,带点私货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你们要懂得做人,做人!知道不?做人就是利益均沾,一人独食那可是行不通的!”
汉子点点头,“还是大人英明,小的记得!以后小的和我那兄弟只要跑船有外快,就有大人的一份。”
“好!我就喜欢你这爽快人!来来来,坐下来喝酒。你放心,漕运那边我去打招呼,以后你们那个什么号?”
“致和号!”
“对,就是‘致和号’!跑的船就免检查,保证你赚满怀!”
免于检查这话陆白是吹牛皮的,能够免于检查的船只那也只有总督府二品以上官员开口才有可能,不过吹牛皮又不犯法,对付这样没名没姓的臭跑船的,愿意和他吹牛那都是给他面子了
果然那汉子欢喜地脸都红了起来,脖子上的那道伤疤更明晰了,激动地说:“大人,那太好了,小的以后一定跟足大人,为大人鞍前马后!”
“哈哈,鞍前马后就算了,我这人简单好说话,真金白银最实惠。”
“那是,那是!”汉子和老金一起笑起来,老金心里嘀咕着,这汉子咋这么傻呢?陆白可以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被他惦记上了,以后就沦为打工的了,还想共富贵?想得美!不过这汉子老金并不认识,是昨个拜托自己帮忙的,自己就是那个佣金,他要一口陷进去那可不关自己的事情。
不过想到自己即将到手的佣金,老金的脸上就忍不住浮现愉快的笑容,三个人坐在一起喝了几杯才起身。
临走的时候,陆白叫来了纸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交给了汉子,让他拿去通州监狱提人,汉子和老金千恩万谢才离开。
两人走了以后,陆白翻开了包裹,里面果然是一叠银票,分量还不少,再捏一捏手上的金块,脸上开出一朵花,一口把杯子上的酒喝完,这才拿起包裹哼着小曲走了开来。
陆白以为帘子厚实,酒楼里也没什么人,这钱来的容易,可他没想到沿街的另一栋酒楼的窗户正对着这个位置!
而里面坐着的正是巡使大人达海和管粮同知方如海,陆白和老金、汉子的这一幕就落在了他们的眼里。
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看那又拿包裹又写纸条的样子,八成是在受贿。
“这群通州监狱的,就是一群吃人不眨眼的家伙!”方如海知道巡使大人前几天和陆白有冲突,连忙骂道。
这方如海也是有意思,作为管粮同知,论官职和巡使是一样的品阶,但是却老是跟在别人后面。以前是跟着督粮使那拉的,那拉倒台以后,他迅速地变化身份,三番两次的邀请巡使吃饭。巡使看出他的心思,多次拒绝,让这个方如海越来越焦急。
眼见时间成熟,巡使才勉勉强强地答应,索忠正好去了漕军那边,巡使就让曹梦琦找个地方和方如海吃顿饭,算是意思意思,没想到既然碰到了陆白收受贿赂的一幕,也算是意外之喜。
“吃吃吃,方大人,我们吃我们的!”巡使心情一好就热情起来。
方如海受宠若惊,连忙将酒敬到巡使的面前,一口干掉,气氛顿时活络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还有曹梦琦。
他就躲在巡使房间的隔壁,看着陆白将钱财拿走,听到隔壁安静后开始喝酒的声音,曹梦琦这才起身,悄悄地关上窗户,拉上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