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再三,百里燕最终同意了宗伯泰建议,但决定好下,要做起来却不容易。毕竟是揍宗主国,不宣而战,没有咸王的手谕,先斩后奏,得要说服各军主将才行。
眼下叶信、薛胜两镇在外,无需询问他二人,方亮、田鹏第六镇军、周空第八镇军,问题倒也不大,剩下的唯有徐谨的第一镇需要说服。尽管与徐谨私交极好,但瞒着咸王不宣而战,他未必会同意。
当晚,百里燕将决定先透给了周空,其大吃一惊:
“不宣而战偷袭天子之师,这可是触犯众怒之事,你疯了吧!”
“别激动嘛,先听我把话说完。梁国很快将与卫国、长孙勾结联合来攻我军,若是被梁国夺取贡祥、培郡、尚雪等地后果不堪设想。梁军必会默许梁军经由梁国控制土地转运粮草运送兵员,届时梁国只需躲在幕后令卫与长孙来攻我。
到那时,纵然我军兵器厉害,但倘若卫军、长孙军与我相持久拖不觉,晋国、志国乃至徐国必趁势来犯,届时咸国必陷诸侯联手围攻之下,局势极为不利。”
周空不懂政治,百里燕说的道理,她难以理解:
“长孙与卫国互为死敌,如何能捐弃前嫌携手来攻我。”
“政治便是如此,昨日可以相恨相杀,今日就可爱的死去活来,尽管心猿意马同床异梦,但并不妨碍他们面对共同威胁时捐弃前嫌联手对外。
眼下我国锋芒毕露,卫军东线大败,已经无力抵挡我军攻势,而长孙本就羸弱不堪,独立难支。在我军重压之下,外部威胁甚于两国自相之威胁,其必然要联手对我。
而且我军即将切断西线卫军归路,而梁国是连同卫军南退归路的唯一途径,梁国必籍此为要挟,迫使卫军与我死战,同时以卫军退兵为资,引诱长孙对我用兵。
如若我军西线陷入被动乃至久战,晋国在江东必会有所动作,志国也会因为内忧而转移国内矛盾,对咸国开战。因此必须迫使梁军撤回本土,就必须歼灭进入贡祥梁军。”
“那也不能先斩后奏啊,咸王若知岂不问罪与你。”
“是,是有此可能。但情势紧迫,已无暇禀报大王征得同意,必须当机立断。”
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农耕文明下通信技术的落后严重制约了信息的传递,前线处于进行时态,而首都处于滞后时态,无法知道前线发生的动态,这时就要求将帅果断决策,降低事态变化带来的损失。
而有些重特大足以改变命运的事件,无法及时取得君主的许可,必须做出决断时,就可能给日后君臣间埋下隐患,乃至杀生之祸,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多时候都没什么好结果。
有鉴于干系重大,翌日,百里燕只安排徐谨、蒋杰二人前来治所密商。田鹏、方亮所部约两万压在贡祥境内,其余主力尚在净源,对他二人而言脑子里对天子压根没什么概念,除了百里燕,没人指挥的动他们。
“今日请二位将军到此,是有一桩大事与二位商议。”说着,百里燕取出昨晚送到的密信先给了徐谨,而后继续说道:“主意本帅已经拿定,只是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蒋杰忙问:
“副帅,究竟是何消息。”
这时正值看信的徐谨脱口而出:
“梁国出兵了!”
蒋杰闻讯诧异,低头看去徐谨手中说:
“梁国出兵,是去贡祥?”
“正是,还是调动的梁国禁军,应该会与驻屯北面的梁军主力一部汇合后再出兵。据此算来,应该会先于我军占据贡祥更多土地。只不过梁国出兵应与我军有利才对,副帅召我等前来商议此事,难道梁军欲对我军不利?”
徐谨猜测道,一旁蒋杰接话说:
“梁国素来两面三刀挑拨离间,名为上邦实为小人,按其以往一贯秉性,此番出兵不会按什么好心。眼下卫军西线主力数十万人压在长孙境内,如若卫军南归通道被掐断,而我军势强,卫军不会正面死战。
现在梁国主动招惹卫国,便是给了卫军攻打梁国应避实就虚,而求生路的口实。梁军明知此理,应该安分守己不去招惹卫国才是,却冒险攻卫,其定怀有叵测居心。”
“蒋将军所言不错,梁国确有叵测之心。”百里燕肯定说道,取出地图摊在桌案上手指着贡祥与二人继续说道:“贡祥与净源乃卫军南归必经之路,除此之外卫军或从梁国南下,或绕道攻打康郡县、名田郡郡南下,因此我军截断卫军归路的同时,梁国亦截断卫军归路。
但我军是断然不会放卫军南归,可梁国就未必了。如若梁国串联卫国攻我,我军在西线将陷入十分被动境地。”
“我军有精良火器与大炮,卫军根本不堪一击,纵然梁国从中作梗,焉能阻止我军扫掠卫军。”
徐谨不屑道,百里燕态度十分谨慎,他说:
“如若卫军避而不战死守各地,我军主力将长期钉死在西线,消耗钱粮,浪费民力耽误农作。梁国此番并非打算从军事上击败我国,而是拖垮咸国仓储与国库。
纵然我国富甲天下,却也经不起两百三十万青壮年、数十万卫军降兵与俘虏虚耗国库,如此算起来就是全国近三百万人需要供养一日三餐。
拖得越久,对咸国越不利,届时不仅是卫国,长孙、晋国、志国都会趁机落井下石背后捅刀,这才是梁国用心险恶之处。所以战争之初,本帅才制订了速战速决之策。”
热兵器也并非全无敌的装备,虎口湾一战也证明了这一点。
咸军装备对雨水仍十分过敏,炮弹对地面以下的工事目标杀伤毁伤十分有限,卫军如若不主动进攻,而采取防守姿态,大量挖掘战壕修建掩体工事,以咸军现在的武器数量尚不足以构成重大威胁,这就给卫军坚持作战提供了时间,梁国只需源源不断供应粮草,西线战争就会陷入僵持。
德康郡的战事很大程度上是杜锐勋不知咸军底细,被百里燕将主力调到了野外咸军炮口之下,因此咸军现在的战术优势是野战团战和大纵深分割包围。
如果卫军避开野战,选择坚守城池,修筑堑壕工事,变成逐城逐地的争夺,战争将拖入消耗战持久战,而这显然是梁国最期望的结果。
“徐将军,我军此战关键在于速战,倘若卫军坚守不出,以我军现在兵力,已无法再像登陆德康那般以数十万人将杜锐勋各部分而治之。最好的结果也将是我军疲于奔命,与数倍于我军的卫军作战,如若一处战场陷入僵持,我第三集团军将丧失快速突击的能力,进而失去战场主动陷入被动,如此对我军是极为不利的。”
徐谨捻着斑白的短须思考了许久,点头表示认可:
“那副帅的意思呢?”
百里燕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说道:
“梁国历来不怀好意,几次三番算计我王算计我军,此番其意在拖垮我军坑害我国。故而本帅思来想去,唯有‘请’梁军回国方能破解眼下困局。”
“请梁军回国,这如何请法。”
徐谨没领会百里燕“请”字的深意,蒋杰也没领会,但丝毫不妨碍百里燕继续“仙人指路”,他说:
“本帅已打定主意,由田鹏、方亮第三镇军,周空将军第八镇军,以及义军一部人马伪装卫军与山匪,攻打梁军,而后……”
不等话音落下,徐、蒋二人都是如炸天雷大吃一惊,徐谨张口解说忙是说道:
“侯爷,梁国可是上邦啊,天子之国,不征得大王同意,贸然攻打梁军这可是欺君罔上抄家灭族的大罪呀。”
“是啊副帅,未经大王同意,不宣而战攻打上邦,此事若是传扬开去,必为天下诸侯所讨伐,此事恐怕极为不妥呀。”
百里燕不顾二人反对,继续说:
“先听本帅把话说完。待我军一面假扮卫军攻打梁军,徐谨将军一面甩咸军尾随追击。待击溃梁军先头人马,我假扮卫军人马即刻去攻梁国,徐谨将军紧随其后前去包围,最后假以劝降,将梁国城池收入我军囊中,最后籍此为谈判之资,迫使梁国妥协,断绝卫军粮道,卫军迫于我军攻势之下,不久必败。”
“但未经大王首肯擅自发兵攻打梁国,事后如何向大王交代。”
徐谨担心道,百里燕安抚说:
“此事本帅将即刻秘奏大王,大王若是怪罪下来,由本帅一人承担,与各位将军无关。”
“那为何不等大王回复再做出兵。”
蒋杰问,百里燕摇头说:
“来不及了。如若梁军先行控制贡祥,将严重迟滞我军速度,届时梁军会像潮水一般涌入贡祥,而我军兵力不足以分割包围。且退一步说,我军也不可能全数伪装卫军攻击梁军,如此未免太过拙劣了。
此外,梁军出兵定是在游说卫王之前,从时间上看,梁国做出决断应该是十二月前,梁国特使应该已在路上甚至已经抵达卫都。其只要约定发兵时间,特使抵达卫都后将发兵之事告知卫王,两国便会开始交涉。
待到卫王同意,梁军已经把该占的地盘都已占去,而我军纵然有千里跃,从此赶回陔陵,单程最快也得七八天,而且卫国路远不及咸国,七八天已是很快,一个往返就得半个月,若是迟误一些时日就得十七八天。届时卫王媾和梁国的密函已经在送达各地卫军路上,乃至已经发到各地卫军,那时我军再诈称卫军,岂不更加拙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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