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太尉大人,咸国永兴侯求见。”
兵士入帐飞快说道,顾儒泉猛是抬头一怔:
“何人?”
“咸军副帅,永兴侯百里燕率五百余人求见。”
兵士再次重复了一遍,一旁孔林上前说:
“太尉,是百里燕亲自来到军中。”
“此贼定是来嘲笑本将,不见!”
顾儒泉拒绝道,孔林又说:
“太尉大人,末将以为如此恐怕不妥。眼下这支卫军暂被我军困于此处,北面卫军主力恐怕还尚不知情。然这支卫军装备有咸军精良火器,战力非同一般,倘若这支卫军与北面卫军合流,咸军恐怕也未必能奈何,届时卫军反若要挟我国,这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顾儒泉细细一想也觉得有理,他忙说:
“那孔将军以为百里燕此来意欲何为?”
“末将以为,百里燕上月在北面击溃了卫军,卫军现已无继续南下打算,百里燕如今能腾出手来要回这批火器,但仍需要我国同意,故而此来是试探我军。如若嘲讽大人,只能适得其反。
在百里燕看来,梁军夺走的火器远比脸面更要紧,故而大人应该与百里燕协商此事,尽快解决这股卫军,否则时局生变,天子不满,这可就非是脸面的问题了。”
“孔将军言下之意,卫军主力若知此处卫军握有咸军火器,便是有了对抗咸军的本钱,同样亦能威胁天子。”
“正是,相较于咸军,我军更无法招架这股卫军的袭扰。”
“那好,传我军令,放其入营。”
“诺!”
顾儒泉勉强答应了孔林的建议,其心里还是不痛快的。
少时片刻,百里燕驱马来到中军帅帐前,孔林已经等候在外,百里燕翻身下马上前见礼:
“本帅有礼了,顾太尉可在。”
“大人正在帐中恭候永兴侯大驾,阁下请。”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
收起礼数,百里燕径自入帅帐,远远可见顾儒泉脸色并不好看的端坐在正坐上,左右帐下并无部将和属官,气氛很是冷清。
“呵呵,顾太尉别来无恙啊。”
“不劳永兴侯挂念,请坐吧。”
“多谢顾太尉。”
待百里燕坐定,顾儒泉开门见山说:
“永兴侯此来是为盘踞于此的卫军火器而来的吧。”
“是,但也不是。本帅此来是为卫军与火器而来,但非是主因。本帅奉我王之命前往博源面见天子,由于眼下战事锁边,故而想来向顾太尉讨一纸通关文书,以方便本帅路上通关。”
闻讯百里燕要去博源,顾儒泉极是诧异,他忙问道:
“阁下身为一军主帅,擅离职守恐怕不妥吧。”
“呵呵,本侯奉王命前往,妥与不妥自有我王圣裁,本帅说了不算。”
临阵易帅乃是兵家大忌,究其原因有两点,其一是军队中的山头主义,其二是军队的风格。
无论是人还是社会,乃至组织化的群体,都有其鲜明的个性,而左右一支军队个性的往往是将帅。同时将帅任用的各级军官,自上而下服从于上级长官,形成了自下而上的信赖和服从惯性。
而山头主义在任何时期都有其存在的形式和原因,将帅是平衡乃至使用山头派系的核心人物。因此临阵换将致使军心浮动,很大程度上是既有的圈子对新任将帅的不了解乃至不信任,甚至本就是立场对立,而有政治矛盾的人选,如此必然会造成不公平,乃至坑害打黑枪的恶性事件。
咸军尽管上没有走出这个圈子,乃至相当一段时期内都无法摆脱这个因素,但咸军好在建立了较为完备而公平的军事制度,以及军官参谋组织,咸军各级军官没有明显的派系,权贵势力基本被逐出咸军主体,留用的大都是确实有能力值得提拔的。
因此总体而言咸军的成份相对各国诸侯要简单干净的,尽管有外籍民和新入民的问题,但公平合理的社会政策和军队体系,为所有平民提供了相对宽松且公平正义的环境,如此又削弱了为了争夺高级资源,而拉山头建立小圈子的意义。
即便主帅不在,咸军既有的体系制度和参谋团,足以继续指挥调度,并按现行指挥安排军队的运作,因此已经基本不存在干掉一两个将帅,瓦解一支军队的可能。
即便指挥中枢被瘫痪,以参谋和中层军官为骨干的框架,仍能维持军队的基本运作,哪怕中层军官打光,基层军官仍能收拢自己手里的人马,形成片区战斗力继续作战,而不会因为指挥中枢和上级的指示的丧失而瓦解。
同时百里燕也希望看到现在的咸军能在没有他的情况下,自行单独作战,处置突发情况。如果完全依赖他的指挥领导,而不能将他的精神和体系传承下去,这也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他总有要死的一天,咸军不能因为没有他而不会打仗。
“还劳烦顾太尉捉刀一封通关文书,方便本帅前往博源,如此对贵国有利,于我国也方便。”
尽管顾儒泉并不相信百里燕之辞,但他也清楚能要百里燕亲自出马的一定非同小可,于是追问道:
“那敢问永兴侯此去博源所为何事呀。”
“一是为侵入贵国卫军的火器,我王闻讯后极为震怒,严令本帅索回火器。二是与天子商议梁、咸、卫、长孙四国停战之事,故而耽搁不得,只怕这么一耽搁,卫军三十万小命没了,本侯也不忍再动杀伐伤天害理呀,呵呵……”
百里燕此言不温不火,然份量却不轻,顾儒泉听了心里却更加生气。尽管如此,面对咸军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却不能发作在脸上,随即又问:
“据本官所知,田耕、通尚、蒙藤三地卫军约有三万余人,另有两万乱匪,战力极为了得,永兴侯不会是想强攻吧。”
“如果贵国不计较城中百姓死伤,本侯可以数百门重炮催城直到将城池轰平,想来那几万乌合之众也该死透了,届时再入城中也无妨。”
“哼!”顾瑞泉怫然而怒,他质问说:“卫军同有震天火,你咸军如何能占得便宜。强攻之下我国百姓死伤狼藉,本官如何向天子交代。”
面对顾儒泉怒火,百里燕轻描淡写说:
“那也无妨,本侯有的是金银珠宝,只要卫军肯降,本侯重金相酬。此外孙国旧地多数已在我军手中,只要查出这些卫军武官及兵士名姓,便能查到他们家眷,若在我军掌控之下,即刻押为人质,想来能得金银好处,他们也不会想见家人脑袋搬家吧。”
顾儒泉越听越生气,越听越窝火,这些话摆明着是说给他听的。
卫军家小都扣在百里燕手里,向梁军投降,卫军得不到好处,即便得到了金银许诺,百里燕只要比梁军出钱更多,卫军也只会投降咸军,田耕、通尚、蒙藤三地无形中落入了咸军手中。顾儒泉在此劳命伤财忙活大半天,最后反成了给百里燕打工了。
“永兴侯,田耕、通尚、蒙藤为我梁国土地,贵国招降卫军这不合适吧。”顾儒泉质问道,语气间透着恼火与愤怒。
这时百里燕故作推让,他说:
“本侯只取火器与卫军,天子之地就是送给我王,本侯也不敢接呀。太尉大人放心,本侯只要火器与卫军,待三地平安开城,届时物归原主也就是了。”
顾儒泉半信半疑,因为田耕、通尚两地与贡祥郡直接接壤,他很难相信百里燕不会拿田耕、通尚、蒙藤三地换取菱昌、伍城、苣宁三地。若是如此,他打这一仗不仅白白忙活俩月,还连带搭进去伤亡小两万人。
想透这一层,顾儒泉又说:
“贡祥郡贵国准备作何打算。”
“维持现状不变,谁占了归谁,本侯无意再占菱昌、伍城、苣宁三地。”
尽管百里燕嘴上说的信誓旦旦,顾儒泉却不信。因为贡祥全郡按原计划是卫国整郡割给梁国,但这件事明着显然是不能说的,而可恨就可恨在咸军速度太快,明明他顾儒泉先出兵,咸军反占了先机,再要咸军吐出来显然也不可能。
顾儒泉高度怀疑百里燕说辞,怎奈何他不是其对手,实难有所作为,顾儒泉只好作罢,遂提笔取纸准备落墨之际忽然又是闪过一念,他忙又问百里燕:
“永兴侯来时路上可有遭遇匪军?”
“哦,有是有,不过本侯已遣人与这股匪军交涉,以试图收买他们,故而沿途还算清静,并未袭扰本帅。此外本帅所率千里跃健步如飞,岂能是他们想拦就拦的。”
听到这里,顾儒泉气的吐血,他实在想不明白百里燕是钱多烧得慌,还是脑子有病。收买卫军倒也罢了,连山匪也不放过,咸国的钱多到只能送人了吗。
不过这还没完,百里燕接着语重心长说:
“据本侯所知,当年贵国占得坪楠郡后,对当地孙国旧民十分不公,此番又兴兵攻入卫国占下的孙国旧地,令孙国旧民极为恐慌,这股匪军既有孙国旧民,也有卫军一部,想来定是不想再为苛政所害,故揭竿而起。
以本帅之见,贵国还应多多安抚百姓顺应民心才是呀。”
顾儒泉已是极为不快,百里燕再对梁国内政指手画脚,再大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终于耐不住怒火驳斥说:
“我国之事岂容阁下说三道四,哼!”
百里燕故作迎合说:
“哦……既如此,本侯收回方才所言,得罪之处还望顾太尉海涵。”
顾儒泉也看出来,百里燕口是心非根本是在做作,但好歹场面上过得去,他自知百里燕难缠,遂不在继续纠缠,提笔写通关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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