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袍的女子踏过了门槛,婀娜的身形徐徐走入房中。
她面色有些苍白,嘴角血迹涔涔,美目中满是煞气。
金瞳男子细长的双目在女子身上梭巡,目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
只是当他瞅到那不断散发着威压的暗金色妖兽虚影时,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你竟然敢动用本体法相。”
“那又怎样?”容貌绝美的女子冷笑着,拭去嘴角的血迹,她瞳孔亮起一丝金芒,那妖兽虚影又浓郁了几分,似要化为实体,将男子震得连连后退。
“半路上你临时说有些事情要做,原来就是这样?”女子清冷的嗓音响起。
“没错。这人不死,你心难定。”男子说着话,身上又升起凛冽的杀气。
“他死不死,我不知道,但如果你再不给我退出这里,你就会死在这里。
“你敢?”
“我如何不敢?”女子冷笑着,瞳中金光愈盛。
“你这么在意,是为了什么?”男子顿了一顿,语带嘲讽:“你别忘了我们一族的规矩。”
“规矩我不会忘,但我欠人的恩情也会还。他救过我,这就是我阻止你的缘故。说得够多了,现在给我滚出这里。你别忘记,现在在族中的地位我比你高。你在我面前,何曾又不是蝼蚁?”
男子拳头捏紧,两手旁的空间在他这怒气下不断破碎,露出一个个细小的空间碎洞。
他用尽力气,才将怒火压下,身体僵硬地走了出去。
男子在心中暗自冷笑着:小贱人,两年后的仪式你就清楚了。
一想到两年后那特定的仪式,男子不自觉地舔动着舌头,喉结上下动了几下,似是贪婪。
当男子身影走出厢房的时候,秦雨仙唇间溢出一丝刺目的血迹。
若非是将本体法相唤起,她真无法将那修为极高的金瞳男子震退。
秦雨仙走到秦浩面前,将秦浩的身子扶到床上安置好。
她掏出一条手帕,将秦浩嘴角血迹擦去,白皙如葱段的手指在秦浩的面颊上拂动着,良久才幽幽一叹,苦笑着:“你这又是何苦?”
秦浩全无意识,呼吸粗重,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似有火星在喷射。
雨仙手掌碰在秦浩的后背上,金色的真元涌入他体内,直入气海,助他将絮乱的真元理顺。
如此过了片刻,秦浩的呼吸才渐渐平静下来,面上红潮退去。
秦雨仙让秦浩的身子坐起,后背靠在她身上,望着秦浩,眼神满是温柔。
仿佛有很久,没这么看过他了。
那一年,六七岁的女孩子不知为何,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一个人流落在万兽谷外。
那时候的她还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子,然而在万兽谷那种地方,她终究是会感到恐惧,感到害怕。
在一次暴雨过后,她的脚崴伤了,又红又肿,全身被雨淋得湿透,又在泥泞的地里摔了一交,就像是一个叫花子一样狼狈。
那一次,小女孩呆呆地立在一处,第一次知道心灰意冷。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独自在这里,她的父母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的记忆全部消失,对于以前的事一点都记不起来?
似是心念的牵引,她在某一刻抬起头来,见到一个小男孩,像是猴子般在万兽谷外奔跑着,放声大笑,玩得很是开心,那便是秦浩。
终究是小孩心性,小女孩很快便被秦浩的笑容感染了,忘却了所有的不快。在那个比她大上几岁的男孩子转过头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然后,她被小男孩带了回去。
然后,她有了个还算好听的名字,雨仙,他在雨中捡到的小仙女。
从此,秦雨仙不必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一处,她真正有了一个家。
她习惯拖着秦浩的袖子,像是他的影子跟在,一刻不离跟在他身旁,累的时候,秦浩还会自发将她背起。
那时候秦浩虽是满口不愿,动作却是很温柔。
这种生活,很好,很幸福,也很满足。
那时候,七八岁的小女孩即使是在睡梦中,脸上都挂着甜甜的笑意。
那一年,秦雨仙以为她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呆在这个庞大却又不乏温情的家族中,一直到死去的那一日。
秦雨仙还记得,有一次族中一名长辈开玩笑地问过她:“你老是缠着秦浩,将来他大了怎么办?”
“我还跟着他。”
“但他终究是要有自己的家庭的,要有一个妻子,要成家立业。”
“只有妻子才能一直陪着他吗?”
几位长辈点了点头,一旁她的父亲秦峰也是捋着胡须,一脸笑意。
当时还只有八岁大的秦雨仙语出惊人:
“那我便当他的妻子。”
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是一个玩笑话,哈哈大笑,取笑几次后,就彻底抛在脑后。
但这个只有八岁,虽是拖着两管鼻涕,却可预见将来会出落得貌美倾城的见几分女孩子却深深记在了心中。
而后,在她九岁那一年,她被人以强大的精神力封印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突然解开了。
那一年,她第一次知道了她的身世。
那一年,她知道为什么她会独自一个人出现在万兽谷。
那一年,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父母不惜牺牲性命,将她自族中带出,又将她的记忆封印的原因所在。
她还记得,她的母亲封印在她记忆中留下的那句话语:“即便是死在万兽谷,也不让你回到那一族中。”
也是在那一年,她的族人寻到了天朗城,留下了一人在这里看住她。
解开封印的秦雨仙知道了将来的生活会如何发展:在某一天被带回族中,在十七岁举行仪式过后,沦为一具真正的工具,直到有一日静静地死去。
而在这一年,秦浩功法的祸患开始显现,因为功法残缺,境界止步不前,再难有一丝进步。
所有的事情撞到了一起。
自那时起,秦雨仙疏远了秦浩。
其他的人知道了这种变故,都是连连摇头。莫说族外的人,就是秦山、秦星等堂兄弟,甚至连秦峰、族内的长辈长老也是连连叹息。
一方面是因为秦浩的天赋缘故,一方面也是因为雨仙的态度变化。
“这妮子这么小,心机就这么重。”
她犹记得,当时极疼爱她的一位堂叔父在同秦峰闲谈时说起了这句话,而秦峰也是不断叹着气,颇为失望:“这样的性子,我不喜欢。”
当日站在门外的秦雨仙,要很用力地抓住墙壁,才不会让自己软倒在地。
有谁知道,每一次秦浩在演武场上苦练整日都无法施展玄气,拳头锤着地面不住衷嚎的时候,这个女孩子都会在不远处看着,手掌捂着嘴唇,用尽力气才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又有谁知道,每一次秦浩因为境界不前颓废堕落,而被送进禁闭室时,这个女孩子会在禁闭室的后墙站立一整天,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静静地陪伴他。
又有谁知道,这个女孩子每一次在秦浩面前摆出那副冷冰冰的淡漠神色过后,回到房中部是蜷缩在床上,和衣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也不点灯,直到第二夭脸上满是干涸的泪痕。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人清楚!
但秦雨仙仍是坚持这么做,而且旁人越这样认为,就代表她做的越是成功。
因为那一族,是没有温情可讲的。
想要保护自己心中在乎的东西,方法是什么?
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不在乎,试着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这样,旁人才会将注意力放在别处。
于是,为了骗过那些不时出现在这里监视她的族人,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学会了如何伪装自己的情感,学会了如何装出一副淡漠的神色。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学习如何隐藏自己的想法。
渐渐的,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要怎么样才能真正的笑。
秦雨仙以为,她成功了。
但她并不知道,那些轮换着监视她的族人,如何看不出她的想法?
让她留在这里,只是为了让她与秦家的感情加深,留着一个日后能威胁她的软肋而已。
今日,若不是那个金瞳男子出现在这里,或许秦雨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这些年她的伪装,全无作用,在她的族人看来,只是一个笑话。
不过如今的秦雨仙,已不是当年那个束手无策的小女孩了。
她已经知道,应该如何保护那些她真正看重的东西。
那就是以她的性命为筹码,据有纯血女子,在这一族中千年罕见。这就是她真正的底牌。
秦雨仙浅笑着,她发觉这么多年过后,见到秦浩仍是会展现最自然的笑容,仿佛生命的本能!
她将右手的那一条七彩丝绳解下。想要送东西给她的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而所赠送的饰物,也大多是豪华精致,水晶饰物、玄晶首饰,还有出自名家打造的发笄、玉饰,但这些年来少女身上有的,只有这一条编制手法粗糙的丝绳。
秦雨仙将丝绳解下,绑在秦浩的右手上:
“或许有一天,你能够忘记。”
少女的眼中浮现一层薄薄的水雾,唇瓣在秦浩的额头上碰触一下:“然后好好活下去。
我只愿你今后一生,无病无痛,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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