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第一节疑神疑鬼的日子

**是一种舞蹈,更是一种哭泣。

赵凝《一个分成两瓣的女孩》

像所有的婚外情人一样,张启明与梦去之间似乎遵循着某种不成文的游戏规则,第一,他们在办公室不能暴露关系;第二,他希望梦去不要影响他的家庭。换句话说,他希望梦去在他生活中所要扮演的角色只是一个情人,而不要抱有其他幻想。

“你放心好了,没人想要嫁给你。”

梦去说这话的时候,正站在窗前的一把椅子旁边梳头,头发近来长起来,她不打算再剪,希望一直留下去。

梦去知道自己并不甘心就这样生活下去。她想郭东立总得给她有个交待,就算他不打算再跟她好了,也应该跟她有个交待,梦去一厢情愿地以为,郭东立还是爱他的。

“你瞧你又多想了不是?”

张启明走过来,搂住她的腰,不住地吻她的脖子,梦去,你的毛病就在于你老爱多想。

“我不替自己多想想,谁替我想?”

你看你,又来了。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梦去看了他一眼,又唉了口气。

他把手插进她的领口,在里面摩抚着,用嘴轻轻咬住她的耳朵。

梦去把他的手从领口里推出来,她说不行,现在不行,我得赶回家去,家里叉出事了。

张启明有些扫兴地说:你们家怎么老出事呀?

“我妈怀疑我爸在外面有女人。”

停了一下,梦去又说……是他们单位的一个下属。

张启明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说:“噢,我知道了,就像我和你……”

梦去生气地甩掉他的手道:你这话并不幽默。

“哦哦,算我说错了还不行,刚才那句话,我收回。”

你收得回来吗?

张启明用力抱住她,亲她。

“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别闹好吗?”他说。

“谁闹啦谁闹啦?还不是你没事找事。”

张启明没说话,而是顺手拉上窗帘,把她放倒到床上。他一个扣一个扣不慌不忙地解着梦去胸前的纽扣,神态自若,仿佛在亲手起草一份文件,然后在上面盖上公章。偏巧梦去这天穿了件中式水洗蓝衬衫,扣子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张启明解着解着就觉得没有指望了,索性把衬衫撩起来,用嘴唇寻找着她的**。

**上分布着梦去众多的性感神经,一旦那个地方被触动,全身的骨节就像被人拆卸得散了架,一她听到自己的骨骼格格作响,有很多东西飘浮在空中,抓也抓不住。

张启明脱光衣服上床,正在这紧要关头,电话铃响了。

梦去看见自己穿着鞋子的脚高高地伸在空中,他们在电话铃急促的响声中不慌不忙地**。

那铃声似乎离他们很远,与他们无关。

要不要先接一下电话?张启明有些犹豫地问。

“不用,肯定是我们家打来的。”

楼空窗帘把阳光变成星星点点的小图案洒在梦去光洁的皮肤上,那些图案就像一些神秘符号,印在她身上有一些特殊意义。电话铃不折不挠地响下去,像是要跟他们耗下去,这真扫兴,两人似乎一下子没了情绪,梦去**着身体跳下床去接电话。张启明点上一根烟,靠在床头吸。

梦去放下电话回来,就急忙用手乱抓着搭在椅背上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

“你真的要走啊?”张启明说,“我今天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你倒要走。”

“没办法,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回家。”

不走不行吗?

“不行。”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着你?”

梦去扣好胸口最后一粒纽扣,说:“你最好别等我,我妈说让我跟她一块去找那女的谈谈。”

张启明说:“你最好别去掺和这种事,弄不好,会惹出什么乱子来的。”

梦去说:“我不能不管。我妈她也挺可怜的。”

梦去被塞进一辆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的小公共汽车里。旁边一个穿浅格子西装的男人不停地摆弄他手里一部墨绿色手机。他好像对那东西并不熟悉,在小公共汽车上连续呼了几个人,然后心神不定地等待对方回电话。他那种心神不定的情绪影响到车内其他人,每个人都显得烦躁不安。车窗外正在修西四环,为了扩建道路,路边有许多建筑都在拆毁中,有许多房子刚刚拆了一半,露出房间的内部结构,淡绿色的油漆墙围隐约可见,灰白的墙面上到处都是生活过的痕迹;一张被人摘去的旧照片(是结婚照吧?)下面明显有铁栏杆床头放置多年留下的黑色污垢。

那个地方是摆放饭桌的吧,墙上溅有菜汁和油。那个墙上画的老虎,是哪家孩子的手笔,他现在也长大了吧,变老了吧,抑或死了?

车子被堵在路上,急得车上的人长吁短叹。

车子一面是废墟,一面是粗壮的水泥桥墩,簇新簇新,钢筋露在外面,像一排参差不齐的手指,每一根手指都指向天空,看起来却有不同含义。汽车拥堵在路上,像没有指望的生活,前进或者后退都是不可能的。

从住的地方到迷园,路上耗去梦去将近三小时,到达母亲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外面的天色还很亮,可是一走进单元门眼前顿时一暗,像是被人用黑布蒙了脸,什么也看不清。

梦去静静地上楼,拐弯,再拐弯。

站在家门口,梦去吸足一口气,然后从匙,开门。

母亲大白天门窗紧闭,盖着一条白被单在床上躺着,她一动不动,房间里气氛阴郁古怪,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梦去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一把走音的提琴那样不住地抖着,她张了几次嘴,竟然没有发出声音来。

“妈,您怎么啦?”

“你以为我怎么啦?自杀了吗?”

她挣扎着坐起来,脸色出奇地难看。

她说:“我不会死的,我要跟那个妖精战斗到底。”

她又说:“你要是我的女儿,就不要怕,找她去拼杀一场,我们会赢的。”

§§§第二节一个叫杨咏梅的女人

杨咏梅比梦去想像中的要年轻,她甚至看上去相当清纯,母亲提到她的时候总用妖精或骚货一词来代替,梦去脑子里早就有另外一个青面獠牙的印象等在那里,和眼前这一个怎么也对不上号。

她住的那个地方很难找,一大片住宅楼排列得横平竖直看起来令人绝望。母亲把地址写在很小的一张纸上,旁边还画了一张草图。她用钢笔弯弯恋曲曲在纸上画了一幅越描述越让人糊涂的“示意图”,她总是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她就有这个本事。

杨咏梅是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女人,这有点出乎梦去的意料。她将门拉开一小点,细细的门缝里露出她同样细小的牙齿和画了一半的眉毛。她显然正坐在镜前心情极好地化妆,门缝里渗出些若有若无的音乐,梦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她放下画了一半的眉毛过来开门,“找谁。”她扬起那半条眉毛细声纽气地问。

“杨咏梅在吗?”

“我就是。”

“我是梦去,我……”

“讲来说吧。”

她的门拉开的时候,门轴发出很响的吱嘎声,和她同住一个套间的另一个女人从旁边那间屋里探出头来,用一双很大的有些凶样的眼睛狠狠地盯了梦去一眼。

“那人是谁?”

“她是蔡大姐,我的房东。”

“这套房子是她家的?”

“她刚离了婚,男人搬出去住了。”

梦去“哦”了一声,在床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

房间布置得清秀雅致,窗帘半开着,见从窗子里灌进来,带着若有若无的清香。杨咏梅穿一件蓝底小黄花的滚边短袖,腰肢显得细细的。她转过身来问梦去是喝白水还是茶的时候,梦去产生了一种错觉,误以为自己是到一个女友的住处来做客的。梦去告诉自己应该恨这个女人,可心里面却不由得喜欢她。

母亲是叫她来跟这个女人吵架的。

梦去却客客气气,与人东拉西扯胡乱敷衍了几句,连父亲的名字都没敢提,她结结巴巴,好像犯错的人是她,最后她把手里那杯凉水一饮而进,从凳子上站起来说:

“那好吧,我走了。”

说完这话,她好像完成了一个天大的任务,大大松了一口气。

回去时,梦去没有再坐公车,而是打了一辆出租车往迷园赶。她得回家给母亲一个交待,说见到那个女人了,接下来的话,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得硬着头皮回去。路边有许多商店和广场的灯都亮了,这城市的夜真是美,可她却生活在煎熬里。美丽只是城市的外表,煎熬才是梦去的内心。那女人衣服上的小黄花在眼前晃,以深蓝色的夜幕做背景,星星点点的小黄花在夜幕上一朵朵绽开,又一朵朵地很快消失。

见到她了吗?

母亲的脸被门厅里的灯映得铁青。

梦去从黑暗里走进这铁青,血管里的血被迅速冷凝。

“见了。”

“她对你的态度怎么样?”

“还行。”

什么叫还行呀?该说的话你都说清楚了啦?

我没跟她提我爸。

没提……

母亲火了,机关枪一样连续喷出火来。

她说:“没提你大老远地跑去干嘛?你有病呀你?你可怜她谁可怜你妈?啊……,啊……,你倒是说话呀。”

她说:你怎么那么没用,一点儿都不像我!

她说:“你哭什么哭,该哭的应该是我!”

吼叫声把梦去整个人都吞没了,梦去看到家里到处都是嘴,墙上是嘴,门上是嘴,玻璃上是嘴,镜子上是嘴,她拉开门夺路而逃,那些嘴像长了腿似地追出来,一路上跟着她。梦去的鞋跟叮叮咚咚敲打着地面。她累极了,才跑几步就停下来,坐在马路牙子喘气。身后是一幢黑森森的住宅楼,都熄了灯,山一样地躲在黑暗里,有楼的地方比黑夜的质地还要黑,许多人的梦魇就锁在里面,压抑着的寂静,似乎能听到寂静背后嗡嗡铮铮的响声。侧耳细听,又什么都没有,连梦呓都没有,死亡一般的寂静包围着梦去,让她疑心自己是否也已死去。

身后住宅楼一楼玻璃窗的灯亮了,随即浮起吵架的人声,一个女人尖着嗓子痛说男人的不是,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梦去回头,看见那个窗口蒙着桔黄色的窗帘,窗帘上映着鬼魅般的人影。

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声音又高起来。

有玻璃器皿落地的声音。

为什么婚姻会把两个挺正常的人变成两头不讲理的怪兽,比如父亲和母亲,再比如窗帘后面这对男女。

不远处的一盏路灯孤独地睁着睡眼,它硬撑在那里,看上去很疲倦。梦去也很疲倦,她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一个没人吵架的、安静无比的地方。世界这么大,安静的一小块地方却是那样难寻。身后的战争仍在升级,他们争吵的声音大得把玻璃窗都要震碎了,梦去觉得头疼,忍受不下去,其实她完全可以抬起屁股就走,可她觉得累,她不想动。她什么也没干怎么会累,她不明白。

树丛后面隐约有两个黑影在蠕动,梦去一开始还以为是两个什么小动物,细看才知道是两个人。哇啦哇啦哇啦窗帘后面那对男女还在争吵,而树丛后面那对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儿却在暗地里相互抚摸。人就是这么怪,给他们房间让他们住在一起他们也会打得头破血流,而躲在树丛后面,他们就会亲得不得了,巴不得每分每秒都腻在一起。

梦去这时也极想有个人抱着她,亲一亲她。什么都是空的,身体的感觉才是最真实、最直接的。身体被压紧,胳膊被人攥在手里,**被人用力揉捏,那种疯狂的感觉经历过的人就再也无法将它摆脱掉。梦去的身体也许沉睡得太久,所以一旦开启,就如喷发的火山,没遮没拦,没有人可以阻挡。

公用电话亭在街对面,那边有许多小店都亮着灯,并没有人在里面吃饭,里面的桌椅板凳都摆放得整整齐齐,高背铁座椅像线描画里的物件,那么精美细腻,空荡荡地张着手掌,等待人来坐。

梦去从马路牙子上站起来,犹犹豫豫朝街对面走。她想给张启明打电话,又怕是他老婆接电话,万一是他老婆接的电话,她该怎么说呢,假装工作关系,问点单位里的事?还是什么也不说,一听到女的声音就挂?电话通了,上帝保佑是他本人接的,梦去一听到他的声音,“哇”地一声哭出来。

§§§第三节有回声的大厅

这天夜里,梦去做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境仿佛是白天情景的重演:一个女人去拜访另一个女人,所不同的个穿蓝底小黄花中式衣服的女人变成了自己。梦去启明的女儿还很小,而梦里那个来找她谈判的女人可了,她一本正经地找梦去谈话,她说你放开我父亲,放开他放开他要不我饶不了你饶不了你饶不了你……她说话听起来似有回音,她们谈话的地点也从梦去的住处挪到了一个四壁雕有花纹的陌生的大厅。

回声很大,她们说话的声音被回声覆盖,已经听不清原来的声音了。对面的女人长得很像她爸。她们大张着嘴,都想解释什么,可是说出来的话并不是她们想说的。

梦去穿着别人的衣服,说着别人的话。那些小黄花一朵一朵的,像夜晚的路灯,像女人说出来的一句套一句的谎言,像那些不确定的、无法判定真伪的事情。

这个梦在夜里缠绕了梦去很长时间,直到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坐到班车上,梦去好像还没有醒来,车窗外的景物全是虚的,一个个从车门走上来的男女的脸也是虚的,耳边仍有嗡嗡的回声。

你放了他吧,放了他放了他放了他……

梦去使劲摇头,却摆脱不掉那种声音。

车子开动起来,稍微有些晃,车窗外有类似于梦中的街市掠过。这时候,有个上了点年纪的男人走过来,目光犹疑地盯着梦去的脸看,然后在梦去旁边那个空座上坐下来。

昨天晚上你怎么那么晚了还往我家要电话?到底出上他倒一屁股坐到了梦去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完全不顾忌周围人火辣辣的目光。

到底怎么了嘛?下午分手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说那么大声干什么,你想让全车人都听到吗?

“人家这不是替你着急嘛。”

“你现在着急了?昨天晚上瞧你吓得那样儿。”

张启明闷在那里,不做声了。过了一会儿,他俯在梦去耳边小声道:今天晚上我来。

梦去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他们到办公室佯装不认识,各忙各的。洋子有时会冷不丁冒出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梦去装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从不跟她谈论张启明这个人。她俩的关系近来变得有些疏远,但也没闹翻,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勉强维持着,梦去猜测洋子的男友胡楠已经把上回在大饭店里发生的事告诉洋子了。洋子心里一定相当鄙视梦去,把梦去看成那种跟谁都上床的女人。

她们之间因为有了疙瘩,在相互眼里都不像从前那么顺眼了。但表面上的客气还在,两个女人之间相处得彬彬有礼,不吵也不闹,但也没什么话说。梦去总觉得洋子对办公室里发生的微妙变化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她不说罢了。梦去现在也觉得无所谓了,谁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像郭东立那样海誓山盟过的男友都可以说走就走,这世上还有什么是靠得住的?

晚上张启明来,梦去跟他谈起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她说我梦见两个女人在谈判。张启明很认真地说,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张启明告诉梦去,今晚上他老婆在单位里值班,所以他可以一整晚不回去,住在梦去这里。他问梦去高兴不高兴。梦去板着脸不说话,心想,需要他的时候他来不了,烦他的时候他倒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张启明走过来,一下一下摸她头发。梦去闭着眼睛没动,既不迎合他,也不躲开他。这时候,电话铃响了,梦去拿起电话来听,郭东立忽然从听筒里冒出来,把梦去吓了一跳。

郭东立说:“你好吗……我在外面呢……不,不能见你,我现在有点麻烦”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突然断了。

张启明问:谁的电话?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你不认识,就别问了。”

梦去以为郭东立还会把电话打过来,就坐在床沿上愣愣地等。张启明用手指抚她的背,上上下下几个来回,她都没有知觉。他开始动手解她的衬衣,解开胸前两颗扣子,看她没有反应,索性把那一排扣子全解开了。

她里面穿了件浅蓝色的乳罩,那种颜色把她的皮肤衬托得白皙透明,她木着一张脸,**的表情倒很生动,好像就要从乳罩里面蹦出来,自由晃动。她穿一条黑色长裤,裸露着上半身。她对她的裸露好像一无所知,她一心挂在那台电话上。她想它很快就会再次响起,她将得到郭东立的消息。

电话铃再次响起。

梦去紧张得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等那铃声响了几声之后,梦去猛地抓起听筒,“喂,是你吗?”

“干什么,梦去,你在等谁的电话,这么紧张?”

梦去反应了好一阵,才反应出那是母亲的声音。

母亲又开始讲述她那一套,她的思维似乎掉进了一个绕不出去怪圈,绕来绕去总是那些事。梦去斜靠在被子上将电话扣在耳朵上半闭着眼睛似听非听。她感到有许多只手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地忙碌着,最后到了那个最湿润的地方,他把手指轻轻伸进去一点,将里边的花瓣分开。母亲的话还在耳边絮絮地响着,梦去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

**吧,弄死我吧,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梦去听到有个女人哑着嗓子在喊叫,叫着叫着哭起来。

§§§第四节在悬崖边

那一夜梦去像住在悬崖边上,不断地被人推下去又拉上来,再推下去再拉上来,她梦见自己被许多桔黄的叶子覆盖着,她很不舒服,但她不敢钻出来,因为她身上什么也没穿。

我在外面呢……我现在有点麻烦……

睡梦中有一张大嘴伏在她耳边一遍遍地重复这句话。

有一些热气从那张大嘴里冒出来,热气像一个个白色塑料环那样套过来,把梦去圈在中间。

梦去看见自己**被一圈圈白色雾气环绕着,她什么也没穿,但脚上却穿了双式样精美的高跟鞋。有一个男人一直在摸那双鞋,摸摸这只脚,再摸摸那只脚。梦去觉得身上覆盖着自己的那些叶子正被风一片片地吹走,她一丝不挂地躺在悬崖边,阳光直射着她的脸。她用手一片片地捂着盖住她的那些叶子,可是捂了这一片就跑了那一片,所有的叶片都想从她身边逃走,梦去的下场终将是**着被人从悬崖边推下去,虽然看清了下场,可她还在努力挣扎着。

梦去做的第二个梦是梦见被人剪短了头发。

她坐在玻璃镜子前,镜子里映出的脸却不是她的脸。

有人站在她身后,用剪刀咯吱咯吱剪她的头发。

她感到万分后悔又无法阻止那个剪她头发的人。

碎头发飘了一地。

隔壁房间的电话铃一直在响。

无人理睬。

梦去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的额头上都是汗。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窗台上那盆植物在月光下泛着一层白霜似的银光,它们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用金属的锡片剪成的。身边睡着个秃顶的男人,他的睡姿使他看上去很陌生。梦去疑心自己仍在梦里,她从床上坐起来,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她站起来,在房间里四处走动,突然间一只脚绊到了椅子腿,椅子“砰”地一声倒地,睡着的人和醒着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张启明迷糊着眼捻亮灯问:

“大半夜的,你闹什么闹?”

我在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

“找这房子的钥匙。”

“干什么?”

“把钥匙还给你。”

“行了,别闹了。”

“我没闹,我说的是真的,把钥匙还给你,我不想在这儿住了。”

梦去站在窗边,看上去就像一个蓬头垢面的怪兽。

妹妹梦去姐姐梦来9_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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