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光伸手抓住顾琛的胳膊,轻轻的摇晃着:“是不是我从小做了太多的坏事,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啊。我已经失去父母了,我已经失去这么多东西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再失去江斯晨。”
“他有那么重要吗?”顾琛鼓足了勇气,终于把压在喉咙的那句话,问出口。
夏时光想都没想,很肯定的点点头:“他当然重要啊。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没有他,就算我当初没有葬身海底,也绝对没有勇气再重新站起来的。”
此时此刻的夏时光,完全沉浸在恐惧和悲伤之中,已经全然忘记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对她的爱,不比江斯晨少。甚至要多的多。
而这七年,陪伴在顾琛身边的人是谢诗蕊。是谢诗蕊每天的饭菜,是谢诗蕊每天陪他说着夏时光小时候的趣事。也是谢诗蕊不理会顾琛的冷漠与疏远,一直这样陪伴着他走过来的。
但顾琛知道,他对谢诗蕊的那份感情,不是爱。
在夏时光回来之后,顾琛没有去照顾谢诗蕊的感情,不顾谢诗蕊的挽留和恳求,就那样把一个陪伴了他七年的女人扔在一旁不管。
他觉得,夏时光才是自己真正要去疼爱的人,是他真正值得付出一生的人。
可现在,此时此刻。看着夏时光为江斯晨哭的梨花带雨。听着夏时光旁若无人的说着自己的自责。甚至不惜一下一下的用这些话敲碎顾琛那颗原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心。
顾琛第一次疑惑了。
夏时光真的是那个值得他付出一生去疼爱的女人吗?
夏时光似乎感受到顾琛周围气场的变化,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太过不受控制。抬起手背擦了擦腮边的眼泪,瞬间住了声。
她不再哭,不再闹,也不再问顾琛任何问题了。
她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一件事,而且错的离谱。
心里虽然仍旧悲伤不已,夏时光还是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顾琛。
顾琛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夏时光伸手去抓他的胳膊,顾琛下意识闪开了。
这让夏时光心里有些恐慌。
也不管顾琛是不是真的误会了,夏时光急忙开口解释:“顾琛,你不要误会,我跟斯晨……”
“我没有误会。”顾琛打断了夏时光的话,很显然,他并不想听她任何的解释。
顾琛也不会再去听夏时光的解释了。她的所作所为,她情绪的真实展现,已经让顾琛懂了。
他对她这七年的守候,曾经的肝肠寸断,曾经为了守住夏氏而不惜亲手毁掉自己一手创立起来的公司。为了等着夏时光回来,一日一日的守在那个充满所有回忆的别墅。为了守护这一切,这关于夏时光的一切,他几乎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然而对于夏时光而言,一文不值。
一毛钱,一分钱都不值。
比不上江斯晨的双腿,比不上江斯晨为她提供的学费,也比不上江斯晨这七年的陪伴。
他知道自己输了,当七年前游轮出事的那一刹那,他没能找到夏时光的那一刹那,他就输了。
他的夏时光,他的这份爱情,已经在七年前随着那艘游轮潜入海底。已经随着夏明奕的骨灰埋进土里了。
这一切,顾琛竟前所未有的轻松。
再去看夏时光的时候,他再无半分留恋。这个女人,只是一个他熟悉的人而已。不曾爱,也不曾恨。
看着顾琛这么疏离的目光,夏时光心中的恐惧再次加剧。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顾琛抢了先:“估计吊瓶还要一会儿,我公司还有点事得回去处理。等你打完之后按铃叫护士,我让司机来接你。”
话一说完,顾琛不等夏时光回应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夏时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感觉顾琛的脚步好像踉跄了一下,差点在门外摔倒。
这一天,是夏时光和顾琛认识第二十周年的纪念日。
这一天,是夏时光第一次真的从顾琛口中得知,在见到夏时光第一面的时候,他就喜欢上她的日子。
这一天,夏时光知道了顾琛的父亲原来是自杀身亡的。
也是这一天,她失去了顾琛。彻彻底底的,失去了那个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发誓一定要嫁的人。
这一天,她同样失去了江斯晨。那个曾经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人。
这一天,她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所有的所有,所有的,所有……
夏时光打完针的时候,她并没有给顾琛打电话。只要一想到刚才顾琛决然离开的神情,夏时光就浑身发抖。
她一个人按着手背上的胶布,离开了医院。
天是真的入冬了,天上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夏时光来不及欣赏,因为寒风刺骨。她伸手拦了一辆的士,跟司机说了别墅的地址。一路上,夏时光脑子空空荡荡的。
她试图去想些什么,那些画面在夏时光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却不肯停留。
就连出租车司机都似乎故意跟她作对,播放器里放着的歌叫‘说散就散’。
司机别墅停下,夏时光头重脚轻的下了车,准备回家。
出租车司机透过车窗,喊住了夏时光:“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夏时光这才反应过来。
付了钱,夏时光站在路灯下,看着出租车渐行渐远。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她站在别墅门口。看着她住的别墅,又看了看江斯晨住的别墅。两个家里面都是黑的,没有半点光亮。
她仅剩的两个家人,都不在身边了。
夏时光知道,这怪不得别人。
寒风刺骨,却不及夏时光那股透彻心底的凉意。
拿出冰冷的钥匙开了门,夏时光回到家。
夏氏集团总部大楼上,只有一间办公室的灯亮着。
顾琛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天上飘飘洒洒的雪花。他觉得很奇怪,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对夏时光的担心。
虽然他也忍不住会想,现在夏时光是不是已经打完针了,有没有回家。但那也只是为了确保夏时光的安全。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感情。
顾琛喉咙哽了哽,自顾自的勾唇哼笑。
的确是可笑,二十年。他为那个女人守候了二十年,本来以为会纠缠一生的感情,却在这一刻,说断就断了。
他再也找不到半点爱恋。
感觉脸颊有些热,顾琛抬手擦了擦,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落泪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哭。第一次是在夏时光离开的第二年,乔巧为夏时光生日准备的那满屋的照片里。
他想,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哭了吧。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了。
从此以后,就连最懂他的谢诗蕊,也不可能再那么轻易就抓准他的软肋了。
因为,他的那根软肋,已经断掉了。
这一夜,夏时光坐在别墅客厅的沙发上,未眠。也兴许是白天睡了太久,她想,肯定是白天睡了太久。
这一夜,同样未眠的还有夏氏集团办公室里的顾琛。他想,是最近落下太多工作了。他终于可以不用在乎那个女人的情绪,可以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工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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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