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没吃没喝了,拓跋瑞雪扒着杯子的脏脏的小手都是抖着的。一边吃一边委屈地想哭,却又忍不住想先喝水吃东西,顾不上哭鼻子和告状。
拓拔谨坐在椅子上,烦恼地仰脸皱着眉头,目光虚空地向上。
回到这间屋子里,之前一家人所有的商议,还有刚刚父亲提醒自己的话都浮上了脑海。雪儿是吃了些苦。可现在还不是哄她的时候。
教训这丫头一次不容易。这次要不让她好好长点记性,小小年纪就敢给亲叔叔婶婶下药,长大了还了得?
可是女儿这惨样儿,就连他看了都舍不得,更别说她祖母和母亲了!长辈们拧不成一股绳儿,孩子就更教不好了!
养个孩子,好头疼!
拓拔谨头一次觉得父亲之前说的话真的好有理!要生的是儿郎就好了,领到军营里,随便摔打,好带!
拓跋猎坐在他哥对面,原本俊美无双的脸此刻跟个黑煞神似地,阴沉得能滴水。
镇北王坐下来就气得发脾气:“又闹腾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等天亮再说,非得大晚上的闹腾!”
刚才他就说不要去看、不要去看!老婆儿子都不听!不听话就自己兜着,有本事别往他这儿闹!
好不容易小儿子带着新媳妇回来一趟,这府里怎么就这么糟心呢?
拓跋猎闻言冷笑两声,目光刀子一样看向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拓跋瑞雪:“这事儿恐怕等不得天亮了!天一亮,长公主的玉驾一起,您就等着跟朝廷开战吧!”
他心里明白溪桑就是跟他在闹脾气,不会真那么干。可宝宝心里委屈啊!
那丫头如今这样,都是这些人惯的!拓跋猎在媳妇那儿憋屈的火儿,不给这帮子宠出罪魁祸首的糊涂虫发,给谁发?
媳妇儿都把他赶出房了。他心里不舒坦,谁也别想舒坦!
镇北王、王妃和世子都被他说得一愣。镇北王眉头一皱,严肃道:“什么开战不开战的?好好地,胡说八道什么?”
拓跋猎正要开口,忽然停住,侧首往门外望去,嘴角露出一缕讽笑:“我就说总感觉少了谁?原来是这小歪脖子树的娘亲没来!”
女孩子心性歪了,谁教的?最大的责任就是母亲!
高玉敏是听到消息说女儿被三叔放了出来,气息奄奄地送到了公婆的院子,才咬牙硬撑着一丝精神过来看看的。
从外屋经过的时候,看到桌子上的休书,整个人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她这些日子精神不好又没怎么吃饭,走路深一脚浅一脚的。两个丫鬟扶着她到门口,她伸手推开她们。自己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力持镇定地走了进去。
一脚一脚,好像踏过的是过去十年的岁月。
一步一步,好像是在找回当年那种清醒理智的果决。
她是高玉敏。她糊涂过。可骨子里,她还是那个值得夫君和他的家人敬重喜爱的、明礼果断、能给拓跋家撑门立户的高玉敏!
就算今天,她已经成了一个弃妇。她也会以值得夫君最后一次敬重她的姿态离开!
所有她做错的事,她认!
她不是一个不讲理的弃妇!她不会做一个,一直到走的那一天,都让夫君和婆家人看不起的女人!
“见过王爷。见过王妃。”高玉敏一张脸病得煞白,单薄的身子却撑起一股决绝的刚毅,行礼的动作严谨而又恭敬。
向镇北王和王妃礼毕之后,转身朝着拓跋猎行礼,“见过郡王。”
拓跋瑞雪之前还忙着吃喝顾不上哭。一看见亲娘,嘴一扁,扑着两条小胳膊就哭了:“娘!”
宝贝女儿一身脏污、满面泪痕。高玉敏眼睁睁看见,心痛不已。
可是,她硬生生忍住了想要立刻冲过去抱住女儿的冲动,没有上前接过连自己下地都没力气的女儿。
只面色严厉地看着她问:“我听你父亲说,你这一个月里,你两次收买管事婆子,试图给你叔叔婶婶的院子里下药。是不是真的?”
拓跋猎的脸色勃然大怒!瞪着那丫头的目光恨不能当场吃了她!
下药?这该死的丫头胆敢出手给他媳妇儿下药!
想怎么死?看在她是他大哥的亲生崽子的份儿上,他成全她!
高玉敏生生地强压下从背后传来的深深恐惧,命令自己直直盯着自己的女儿,不怕,不动。
拓跋瑞雪恐惧地看着母亲!这次才是真的怕了!
对小孩子来说,没有什么事可怕过母亲的怒气。而她清清楚楚地知道,母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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