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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陈依睡得不太安稳,她时不时惊醒,在静谧之中聆听门外的响动,确定是海浪声,风声和树林的呼啸声之后,才放松了一些,将床上的数个枕头圈在自己的身体四周,换一个姿势继续尝试入睡,但依旧辗转反侧,半梦半醒。
李却知原本是铁了心要与她在身心上更进一步,也许是夜色给抹去了他的理智,又或者是酒精催生了他的冲动,即使陈依已经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他还是以蛮力压制着她的身体,弯下脖子试图去亲吻她。
“请你不要这样——”陈依躲避不及,被对方吻了脸颊,心中顿生怒意,“你这是在搞砸我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关系?老板和员工?我不需要这样的关系。”李却知阴森一笑,继续伸长了脖子索吻,嘴里胡言乱语道,“我要和你成为夫妻关系。”
陈依挣不过他,便使劲儿扭着脑袋,但是李却知的手掐着她的下巴迫使他面向自己。
最终他的阴影还是将他笼罩,那瓶香槟,陈依没有喝太多,几乎都在李却知的肚子里,现在她透过他浓重的鼻息嗅到了那气味,从她的口腔贯穿身体,在热带岛屿上的她,此时,只觉得浑身透凉,她双目紧闭,狠狠合上牙关,一股甜腻的血腥味儿便蔓延开来。
李却知的嘴唇被咬破了,他才放开她,又惊又疼地瞪着她,满眼写着不可思议,“你……你不至于吧?陈老师,你也是年纪不小的成熟女性了,对待这种事儿没必要反应这么激烈吧?你这样就像个十七岁的女学生。”这话说到后半段,已经有些阴阳怪气了,他抹一把嘴角的血,冷哼一声,“真扫兴,你这把我弄得像个流氓似的。”
陈依看着他满手的血,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了,但这怒火却消退不了,她冷言冷语道,“您这行为不是流氓,难道是绅士吗?我已经明确表示了反对,你就应该停止才对。”
“这我,是觉得气氛到位了,照我以前的经验来看,也该往下发展了,哪想到你这么保守。”李却知觉得委屈了,眉头紧锁地抱怨起来,“你或许不知道,我在你身上花的时间够久了,我真的挺有诚意,挺耐心的。”
“你把所有我对你产生的好感全推翻了。”陈依指着一边说,“你走。”
“真的假的?我这不是停手了吗?”李却知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的标准这么严格?现在还剩多少分,我能做什么挽回吗?”
“你走——”陈依见到他不动弹,按捺住心底正悄声滋生的恐惧,板着脸说,“再减十分。”
“啊?”李却知惊呼。
“再减一百分。”
“行行,给我留点儿分吧,陈老师,晚安。”
李却知终于离去。
等他完全消失在走廊转角,陈依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拉过一张椅子来堵在门扣处,她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但是她无法控制,当他亲吻她时,她浑身的汗毛都起立了,那种抵触感就像是坐“跳楼机”般令人失控、干呕——不需要考虑了——她绝对不会接受他的求婚,李却知为人并不令她厌恶,身上气息较为清爽,言行也还不算油腻,但他一靠近,她就条件反射地后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不可能为了“一桩好婚姻”,和不喜欢的人同床共枕。
或许她真的是空长年龄不长心吧,三十岁的人了,一点儿也不现实,还像个十七岁的孩子。
7
隔天,李却知没有来敲门,是服务员用推车送进来一桌丰盛的早餐,这叫陈依松了一口气,服务员说李却知在餐厅里没有见到她来用餐,特地交代要为她准备的,并带话说,这一个上午他都不会来打扰她,请她好好放松。
看来一夜过去之后,李却知冷静了不少,陈依吃完早餐后,换上泳装在屋里的小泳池玩耍了一阵子,又泡了个玫瑰浴,看了会儿投影仪里的英文电影,如此尽情地享受了个人时光之后,换上裙子前往餐厅,她做好了拒绝李却知的准备。
李却知早已经坐在餐厅等待,他穿着白色T恤和一条棉质的花短裤,看起来刚洗过澡,一脸精神奕奕的样子,见到陈依便站起来拉开了椅子,脸上是若无其事的笑容,“昨晚睡得好吗?”
陈依边落座边调侃,“看来你睡得不错。”
“不太好,失眠了,但我花时间整理了一下思路,想通了,就睡着了。”李却知真诚地说,“昨晚上真的很对不起,是我失态了,希望你能忘了我犯下的这个错误行为,是我太着急了,我郑重地向你道歉。”
随着他一抬手,一落下的动作,早已就位的钢琴师便演奏起一首舒缓的《卡农》,另有两位服务生推着一座鲜花堆积的小山过来,那花丛摆成了桃心形状,中央的天鹅绒首饰台上躺着一条钻石项链。
“这不是临时准备的,早在上岛之前我就买好了,等着你同意嫁给我之后给你的惊喜礼物,没想到成为了我惊吓到你的道歉礼了。”李却知伸手取过来项链,双手展开来向陈依展示,同时说,“但是往好了想,你也更清楚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了,你看,我不会强求你,你叫停,我就停,你咬我,我也不生气,说明我的情绪管理是到位的,今天还能坦率地向你承认错误,可见在未来的家庭生活中,我也不会对你动手和嚷嚷,我们会成为相敬如宾的夫妻。”
他站起来,伸长了胳膊要替陈依戴上这条项链,却见到她身体后仰,躲开了,他只好悻悻地落座,在悠扬的钢琴声中怨声载道,“陈老师,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提出来,人无完人,我有自己看不见的缺点,我能改进,你看,我是一个真的能有商量的人,决不搞一言堂,作为丈夫的人选,换了谁都要评价一句:完美。”
陈依摇摇头说,“你不止是做丈夫完美,你做老板也完美,你是一个太适合‘合伙’的人,唯一的问题是,我不爱你。”
李却知一怔,笑出声来,“可笑,难道我爱你吗?我只是喜欢你,还不至于谈到爱那么严重。”他把项链随手扔在桌上,喝一口桌面上的餐前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陈依说,“你们女人最致命的逻辑硬伤,就是把爱情与婚姻混为一谈,你们以为婚姻是爱情的延续,错了,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
陈依冷静地看着他,阐述自己的观点,“我当然知道爱情和婚姻不是一码事儿,也不需要配套,但是你也说过,我们女人在婚姻里是‘失去’,我知道为了结婚,和身在婚姻之中,我要付出什么,我将会无条件地奉献我的身心,甚至有可能得不到相应的回报,那我为什么还要结婚?就是吃了爱情这口毒,我才会奋不顾身往婚姻这个天坑里跳——换句话说——我如果结婚,只会因为爱情。”
李却知又喝一口酒,闷声闷气地埋怨,“我在这里跟你谈婚姻,你却跟我说爱情。”他指着她说,“你是个聪明女人,跟我结婚,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陈依发问:“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李却知回答:“反正不是爱情。”
陈依点点头,微微一笑,“那么你需要的东西,不结婚,我也能给你,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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