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纳乌拉的宣言,图依的第一反应是
卧槽,这混蛋又要耍什么炸
虽然因为先前的“觉醒”,图依已经克服了潜意识中对于纳乌拉恐惧确切来说,是对自己所施加的“这个对手是无法战胜的”类似暗示。
从结果上来说,图依损失了用于限制能量流失的“外壳”,也就是原本的“人”形态。
而现在这种相当于“裸露”的状态,每时每刻都会造成无端的魔力损耗,其主要原因则是过于纯粹的能量体,哪怕仅仅只是与空气接触,这件事本身就能造成一种单向输出浪费。
这种牺牲所换来的,则是图依在短时间内魔力流转速率的巨幅提升,同时获得部分操控周围空间的能力。
这里的操控空间,与迟小厉的空间魔法有着本质区别,图依所能掌握的范围,只不过是其魔力延伸的极限,在这一区域内,通过施加紧密不断的魔力输出,达到了类似改变空间特性的强大能力。
落实到图依所掌握的魔法上,就形成眼下这种只要稍稍贴近、就连附着纳乌拉剑气的长剑都能损坏的高热区域,其威力更是远胜于图依曾经使用的十级魔法“熔岩炼狱”。
而在这种情况下,图依大可放心进行近身战,在绝对领域面前,纳乌拉最多也只能到达她十米范围之外,再靠近一些,纳乌拉的护身剑气便会不攻自破,瞬间蒸成一滩烂泥。
不过纳乌拉仍旧以极为强悍的忍耐力,以及层出不穷的刁钻剑技,多次突破这道防线,其中仅有一次是借助“空间斩”开辟一条通路,越过十米范围的底线进行近身攻击,除此之外,大多都是以同点连斩的形式,通过累积伤害达到这一效果。
经过这一轮亡命交手,通过对纳乌拉行为的判断,图依渐渐掌握了一些情报。
首先,空间斩作为损耗巨大的招式,以现在的情况,纳乌拉应该也用不了几次,否则他大可采取更为有效的手段,而不是现在这般以伤换伤的形式。
其次,纳乌拉肯定还藏有其他手段,甚至包括已经被大多数成员否定的“剑域”,这也是图依最为提防的一点,在未知情况下,姑且还是当做其理论上存在为好,一旦疏忽大意,或许纳乌拉就能凭借剑域突破自己的最终防线。
当然,纳乌拉也可能藏有其他类似于之前“奔若雷”的招式,图依猜测这应该是波鲁什家族历代相传的秘剑术,而如此一个超级家族,其遗留下的剑技,绝对不会只有一招。
所以对于纳乌拉现在做出的“最后一击”宣言,图依心中仍旧抱有极大的怀疑。
之前纳乌拉就是利用心理战术,让自己先是认为他要用某种秘技,等拉开距离,又佯装这番,借此误导她放松警惕追击,最后以雷霆手段折返,释放出真正的秘技。
纳乌拉从最开始做的就是放手一搏的打算,过程中的真真假假,不过是迷惑自己的手段。
可有着这一前车之鉴,图依不得不考虑,对方或许也将这种心理考虑在内,清楚自己不会向上次那般大意,所以根本没有准备决战,看似气势如虹,实则不过是为准备逃跑做铺垫。
不过这点顾虑,很快在图依意识到一件事后,直接被否决掉
经过先前的一系列战斗,此刻两人的位置,较最初整个调换了一下。
也就是说,现在在她身后千米之外,就是那个女人的藏身之处。
图依当然不会做出先去解决女人这种愚蠢的决定,且不说暂时不清楚女人身上反制魔法的威力与范围,单单背对纳乌拉就是一种极其愚蠢的行为。
不过这样一来,纳乌拉想要返回那一边,带着阿汶一同撤离,就必须硬抗她的攻击
当然,图依也考虑过纳乌拉放弃女人,独自一人逃走的可能,但依照他先前的行动模式,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就算真这么做,她也有信心在对方找到空间传送通道之前拦下。
“既然不是想要逃跑这次依旧是来真的。”
图依嘴角微微翘起,虽然继续拖下去对自己有利,但她也不介意速战速决的方式,毕竟在瞬间恢复能力上,尽管经过削弱,能量体的恢复速度依旧远胜于秘药所带来的效果。
而在一瞬间可能决出胜负的紧要关头,这一点,几乎可以左右最终结果。
纳乌拉维持着蓄剑状态,突然开口道“其实我一直在提防底下的那两个巨人。”
纳乌拉神情极为专注,正色道“不过战斗至今,从你的行动中判断,似乎还暂时无法调遣那两个巨人或者也有可能,它们还是未完成品,你对它们的控制力有限,要不我实在想不出其他你会放着两个大杀器不用的原因。”
图依嫣然一笑在纳乌拉的视野中,这种笑容因为能量体模糊的五官扭曲,而变成了一种极为狰狞的表情,道“难道就不能是妾自信,凭一己之力就能摆平你”
“如果你最开始就是现在这种状态,我信。”
纳乌拉抬起左手,轻轻晃动食指“现在的你,没有对我的恐惧,可对于之前的你来说,如果有这种捷径,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使用。”
图依冷哼一声“告诉你也无妨,这两个冰霜巨人还没有完成最终步骤至于它们的最终形态是什么,又将用于什么地方,这个答案,等你死后,在下面慢慢探索吧。”
“喂喂,别这么绝情啊,既然我都快死了,就不能大发慈悲的透露一二”
纳乌拉以一种无赖的语气抱怨道,同时手中长剑微不可查的颤鸣了一下,仿佛藏于鞘中的澎湃剑意已经达到饱和,随时会倾泻而出。
图依这次没有开口,直接以实际行动做了回答。
“两极扭转”
没有任何吟唱前兆,纳乌拉身体周围数百米范围内,瞬间变成了极寒地狱。
两种极端温度,在交融接触的一瞬间,竟然让整个空间都进入了一种凝滞状态。
纳乌拉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周围进入一种真空状态,这种短暂的临界,又如暴风雨袭来前的沉寂。
下一秒,一种湮灭的气息倏而出现,并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转瞬即至。
“竟然连空间都受到影响,威力丝毫不逊色于我的空间斩看来是压箱底的大招了。”
纳乌拉黑色的瞳孔闪过一道红芒,最巧翘起一抹畅快的笑容,宛如剑痴遇到了难得的对手,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下一秒,纳乌拉留下一道红色的虚影,也从原地消失。
但见一道赤色炎陨划过高空,而无形的湮灭气息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巨墙,两者相撞的一瞬间,整个世界的色彩竟部褪去,声音在这种惊天动地的对撞中也失去了意义。
几秒的黑白与无声之后,世界终于再次恢复正常,然而这种安逸甚至没有维持半秒,就被接下来更为剧烈的撞击所淹没。
“极变”
“侵如火万道无常”
炽亮的光芒点燃了整个支离破碎的地下空间,无论墙壁、穹顶亦或地面,在这盛光的余威下脆弱不堪,如同内部爆炸的封闭气球,开始猛然向外扩张。
在这一过程中,墙壁上的所有洞穴部崩塌粉碎,两人正下方的地面,则干脆四分五裂,露出下方的另一个空间。
还未等两个紫皮巨人从拓宽的路面中上来,灼热的光芒罩在它们身上,那本能免疫一切剑气的紫色肌肤,便如同缩水的萝卜,很快龟裂皱缩,紫色巨人不由发出痛苦的嘶嚎。
痛苦并未持续太久,两个巨人便轰然倒下,死亡在这种时候,无疑是对它们的赦免。
而交战的双方,此刻身影几乎重叠到一起。
墨绿色的能量体,如同沸腾一般扭曲成各种形状,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减,而另一边的纳乌拉,同样面目可憎,身上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甚至来不及流血,便在绝对温度下挥发殆尽,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附着了一层血色铠甲。
两人的对峙仍在继续,只不过纳乌拉剑锋前端整个消失不见,距离图依的喉咙,却还有不到半米距离。
“可惜如果你手中是一把秘剑,恐怕现在妾已经完了。”
图依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仿佛正在经历巨大痛苦,不过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狂喜。
虽然眼下看上去是自己受伤更重,但图依知道,在这一剑之后,纳乌拉恐怕就会彻底失去行动能力,而最后这半米,将是隔绝两人生死的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越到最后,图依心中的警惕越强,她要根绝一切可能会逆转局势的失误。
“你的两个宝宝似乎嗝屁了。”
纳乌拉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脸色仍旧从容淡定,甚至还以轻佻的语气,问了一个与当下无关紧要的问题。
然而图依却抓到了纳乌拉眼中一闪而过的焦虑,不由大笑道“两个实验品而已,如果妾想,随时可以造出千百个。倒是你装腔作势也就罢了,难道不担心一下自己的小情人”
纳乌拉瞳孔骤缩,下意识瞟向她的身后。
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决定了这场战斗的最终走向。
“竟然在这种时候犯下失误所谓的七情六欲,才是决定你我之间胜败的真正原因啊。”
图依终于抓住机会,身前浮现出另一道早已吟唱好的魔法,随着靛蓝色光芒闪过,纳乌拉胸口已然被绝对零度的寒冰之枪贯穿。
随着冰枪深入,纳乌拉整个前胸开始结晶,宛如一座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而这道魔法也彻底耗尽了能量体的极限,围绕在图依身边的领域,瞬间崩溃消失。
不过战局已定,这种事已经无伤大雅了
图依正这么想着,却在下落过程中,不经意瞥到了纳乌拉。
当她意识到对方嘴角那一抹熟悉而令人惊恐的笑容时,恐惧如同电流一般激遍身。
那是宣告胜利的笑容。
图依在脑海中瞬间回忆整个过程,却没有抓住丝毫自己落败的可能。
究竟是什么
这份不明正体的恐惧
“七情六欲,才是你我之间胜负的关键这句话我很赞同。”
耳边响起纳乌拉微不可闻的声音。
图依稍稍愣住,下一秒,冰凉触感,穿透几近溃散边缘的能量体,当她低下头时,眼前已然多了一截剑尖。
“狂龙崩。”
虚弱到不住喘息的女人声音,让图依终于知道,自己是败在了谁的手里。
下一秒,能量体在暴戾的剑气肆虐下,被炸成四分五裂。
勉强双脚落地,阿汶却顾不上图依的死活,将巨剑一扔,捂着仍使不上力的左肩,跌跌撞撞向纳乌拉跑去。
“别急你要是在这里摔一跤,我可就没了。”
就算在这种时候,四肢即将结晶的纳乌拉依旧笑得出来“身体动不了了让我想想哪一个魔法卷轴或者秘药有效”
“闭嘴”
阿汶通红着眼睛,几乎是以嘶吼的形式,说出了此前从未有过的僭越之言。
几十米的距离,在阿汶眼中宛如天堑一般,每一秒钟的流逝,都会让少主向另一边跌落。
好在这感官上的无比漫长,实际时间却只过了短短几秒。
最后机密距离,阿汶几乎是“飞”扑到纳乌拉身边,毫不犹豫往他嘴里塞进什么东西。
“唔咳啊喔”
纳乌拉发出几道怪声,也不知道阿汶给自己吃了什么,感觉就像生吞一个拳头大小的苹果,憋了半天才咽下去。
“我说你刚刚差一点,就成功谋害自家少主了哦”
阿汶抬起头,本想说些什么,不过看到纳乌拉宛如冰雕一般的四肢,嘴唇一瘪,又将头埋了下去。
“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丢不丢人呐”
虽然无法扭头,纳乌拉还是从阿汶起伏的肩膀判断出自己这位剑侍眼下的状态,安慰道“咱们赢了啊,开心一点,要知道你刚刚可是杀了”
纳乌拉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
他的余光,正好瞥到身边一块正在缓缓移动的墨绿色“果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