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妇女这么说,我顿时一愣,心说,难道他们不是在请仙问事儿吗?难道是我判断错误了吗。
低头再朝地上的妇女看看,没错呀,地上这妇女确实是给啥东西附上了呀,而且这东西钻进她身体里出不来了。
我对老婆婆说道:“刚才我还见这个大婶坐在椅上又说又唱的,你们不是在请仙儿问事么?”
老婆婆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看样子不想再理会我,扭过头又给地上的妇女搓起了手掌。
我刚要再说,您这么搓是没用的。站着的那妇女冲我叫道:“小瘸子,你到底走不走,你要是再不走真把你打出去了昂!”妇女说着,一脸威胁的来到我跟前,一抬手,看样子想推我,不过,手没推到我身上,又缩了回去,可能觉得我身上太脏,没地方下手吧。
一回头,妇女对站在旁边的中年男人说道:“你还站在那里愣啥呢,赶紧把这小瘸子撵走!”
中年男人一脸憨厚,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中年人慢吞吞走到我跟前,很和气的对我说道:“小兄弟你走吧,俺们家里现在没啥吃的给你。”说着,中年男人往身上兜里一摸,掏出一块钱递向了我,“给,拿着吧,等天亮了,买点儿东西吃。”
我看了看中年男人手里的钱,摇了摇头,说道:“大叔,我进你们家不是来要饭的,我也不要钱,我就是想来帮忙的。”
话音没落,妇女抬手把男人手里的钱夺了过去,“你一个要饭的能帮啥忙呀!”随后妇女又对男人很尖酸的说道:“看看你这窝囊样儿,我咋会嫁给你这么一个窝囊男人呢!”
男人把头一低,一声都没敢吱,样子像犯了错的孩子,在我看来,这男人确实有点儿窝囊,这要搁着是我爸,抬手一巴掌就给妇女扇脸上了。
我赶忙对妇女说道:“大婶,不管您信不信我,您让我试试行吗,我要是治不好,不用您撵,我自己就走了。”
妇女鄙夷的看着我,啧了啧嘴,看样子又想说啥尖酸的话,不过这时候,老婆婆从地上站了起来,对妇女说道:“我看就叫他试试吧,不管行不行,反正一会村里医生就来了。”
妇女一回头,对老婆婆说道:“妈,这小要饭的说的话也能信呀。”
老婆婆把目光转向我,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对妇女说道:“这大半夜的,愣头愣脑跑家里一个要饭花子,你不觉得这是菩萨显灵,派人来帮咱们的吗?”
妇女噗嗤一声笑了,上下打量我几眼,说道:“菩萨就这么寒碜,派来一个要饭的?”随即妇女露出一脸悲痛,恨恨说道:“要是真有菩萨,我儿子也不会死了!”
老婆婆没理会妇女,冲我招了招手,我赶紧拄着木棍朝老婆婆走过去,眼角余光里,就发现妇女正撇着嘴看我这条“瘸腿”。
一瘸一拐来到老婆婆跟前,老婆婆一脸虔诚地问我:“刚才你说的那法子,咋弄来着,用针扎眉心,扎过以后咋弄呀?”
我赶忙回道:“扎出血,把血抹到这大婶的手心,然后用手拍她的手心。”
老婆婆点点头,转脸对妇女说道:“媳妇儿,你去屋里拿跟针吧。”
妇女把嘴一撇,挺不乐意,扭头对男人叫道:“没听见么,赶紧到屋里拿根针去!”
男人憨厚的应了一声,转身进屋,老婆婆朝男人看了一眼,我听见她轻声叹了口气,估计在叹她这儿子没出息吧。
没一会儿,男人从屋里把针拿了出去,交给了老婆婆,老婆婆拿过针蹲下身子就要扎,我赶忙对她说道:“老奶奶,不能直接扎,捏住她眉心的肉斜着扎,不然把这大婶的魂儿就扎散了。”
老婆婆一听,提起头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可能我这话说的太专业了吧。
老婆婆依着我的话,捏住地上妇女眉心的肉,尝试了两下以后,一咬牙,把针斜着在妇女眉头狠狠扎了一下。
殷红的血当即从妇女眉心冒了出来,见状,我赶紧走过去,放下手里的木棍,蹲到妇女跟前,用小拇指把妇女眉心的血轻轻一勾,血勾到了小拇指的指肚上,然后抓过妇女的右手,小拇指朝下一翻,把血在妇女右手心抹出指甲盖大小的一个红圈,紧跟着左手抓住妇女右手四指,一拽一抬,手心的红圈给抬了起来,然后我给肚子里吸上一口气,朝妇女手心轻轻一吹。这口气叫“回阳气”,吹出去以后叫“扫晦阴”。
托着妇女四指,“啪啪啪”在妇女右手心连拍五下,紧跟着,又抓起妇女的左手,如法炮制,勾血,画圈,托出手心,吹气,再连拍五下。
这五下拍到最后一下时,妇女的身子猛然一抖,嘴里跟打嗝似的,“根儿”地吐出了一口气,我赶紧把头一扭呼吸一闭,因为妇女吐出的这口气就是俗称的“晦气”,活人要是再吸进很可能出现久治不愈的小病小灾。
停了没一会儿,地上的妇女把眼睛慢慢睁开了。
旁边的尖酸妇女顿时叫道:“哎呦嘿,还真救活了哎!”
老婆婆顿时把脸一黑,扭头训斥了她一句,“咋说话呢,小毛他娘根本就没有死!”
地上的妇女神智似乎还不太清醒,迷茫的看看我,又看看蹲在我旁边的老婆婆,身子动了动,对老婆婆说道:“不行呀大娘,看门的不让我过去。”
“啥?”我顿时迷惑的眨巴了两下眼睛,心说,这妇女咋一醒过来,就来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呢。
不过,老婆婆似乎听明白了,露出一脸伤心,问对妇女:“那我以后真的再也见不着孙子了?”
妇女在地上喘了两口气,随后双手一摁地,从地上起来了,我跟老婆婆两个也随她一起站了起来。
妇女说道:“咱拿的买路钱不够,那俩看门的小鬼儿不让我进去,凶的很,我跟他们商量了半天,差点儿连我自己都回不来了。”
我迷惑的挠挠了头,这妇女说的到底啥意思呢?
没等老婆婆开口,我忍不住问了妇女一句,“大婶,您刚才在哪儿回不来了呀?”
妇女就是一愣,扭头看了我一眼,她似乎这时候才发现我,随后扭头问老婆婆,“大娘,你家里啥时候来个要饭的呀?”
老婆婆说道:“你刚才躺地上都不动弹了,是这孩子把你救醒的,可吓坏俺们咧。”
妇女一听,扭头上下又打量我一眼,一脸疑惑,不过没再理我,对老婆婆说道:“想把你孙子喊上来,得先把那俩看门的小鬼打发了,你给我准备二十段花红,两座金山,两座银山,我拿着这些东西再到那边去一趟。”
啥是“花红”,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听着好像是这么说的,也有可能因为方言地域的原因,听岔的可能性很大。
老婆婆连连点头,“只要能叫我再跟孙子说说话,弄啥都中。”随后老婆婆问妇女,“现在就弄吗?”
妇女一摆手,“现在不行了,太晚了,明天再弄,明天弄好东西,我晚上再过去一趟。”
老婆婆应了一声,扭头对那尖酸妇女说道:“媳妇儿,赶紧去给小毛他娘做点儿饭吃,忙活大半夜,都还没吃饭呢。”随后,老婆婆又对我说道:“小要饭的,你也留下来吃碗饭吧。”
我一听,心里顿时难受起来,吃饭,“吃饭”这俩字,听上去咋这么陌生呢,我多久没有端着碗吃过一顿饭了呢?
尖酸的妇女去做饭了,这时候,之前那老头儿,把他们村里的医生喊来了,医生也是个老头儿,看着能有六十来岁,看样子他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彼此都很熟悉。医生见妇女没事儿了,就打算回去接着睡,但是老头儿一把拉住了他,非要医生留下吃顿饭,老头儿还要跟医生喝两盅。
这医生我看着挺爱喝酒,老头儿一提“酒”字,立马儿不走了。
男人从屋里给他们搬出几条凳子,老头儿,医生、老婆婆,还有那妇女,四个人坐在院子里闲聊起来,那男人转身进了屋,看样子是去帮着那尖酸妇女做饭去了。
我这时候,对他们来说,就是个陌生的外人,谁也没多在意我,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要不是肚子饿了,想端着碗像模像样吃一顿热饭,早就转身就走掉了。这时候,我真应了那句话了,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腆下脸不走就为了吃口热饭。
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木棍,搂着木棍怯生生坐到他们旁边的地上。各位见过又脏又可怜的小孩儿,坐在人来人往的路边上伸手要饭吗?我当时那德性,就跟路边那些小孩儿没啥两样儿。
那医生还挺健谈,先是问了问老婆婆,家里这是在干啥,老婆婆没说话,老头儿跟医生说,小孙子半年前不是掉水里淹死了嘛,老伴儿一个月前做了个梦,梦见孩子光着身子回家要吃的,说在那别没吃没喝,老伴就赶紧给孩子烧了衣裳烧了钱,谁知道,没过几天,孩子又光着身子回家,还是说没吃没喝的,老伴又赶紧给孩子烧了衣裳烧了钱,谁知道,又没过几天,孩子又托梦了。老伴就举得这事儿蹊跷,就把小毛他娘找来,想叫小毛他娘到那边把孩子叫过来,问问到底是咋回事儿。
我一听老头儿这么说,顿时明白了,这小毛他娘,也就是我救醒的这个妇女,应该是个走阴的。
医生对这个挺感兴趣,就问小毛他娘在那边都遇见些啥,小毛他娘就说,孩子的魂在那那那儿,去那里得过一道门,门口有俩把门的小鬼儿,就是不让进,嫌过路钱带的不够,还要再加点儿。
小毛他娘说完,几个人闲聊起来,这时候,从屋里传来了炒菜的声音,一股子肉香味儿从屋里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