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杨简的反应,‘花’恨柳倒是显得淡定的许多。听完佘庆的话他只是微微皱眉,并未如杨简一般“大惊大怒”,甚至佘庆都怀疑其故意皱眉的动作在那双闪亮眸子的映衬下显得更兴奋了许多……
“他在哪里?你带我去将他砍了!”嘴上说着,杨简就要拉着佘庆出‘门’。
“这个……”佘庆为难地苦笑,不知道自己是随着去送死好,还是先听听自家先生怎么说好。
正为难时,‘花’恨柳更是一脸淡定,瞥了杨简一眼直接便对佘庆道:“既然如此,那你便陪着她去一遭吧……”
去一遭?佘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难道不记得当日裴谱所说么?“正常情况下不出三十招吴回便能将‘花’恨柳砍作两段了”,当时的‘花’恨柳与此时的杨简实力相当,那也便是说如果杨简此时找上吴回,那也肯定在他手底下活不下三十招的。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佘庆才纳闷:你想让人去送死之心表现得也太显‘露’无遗了吧?
心中愁疑,但他的眼睛可没闲着,既看到了杨简听到有‘花’恨柳的支持后一脸惊喜的模样,也注意到了‘花’恨柳说完“去一遭”后望向自己的调侃之‘色’。
他这是让我当坏人啊!一瞬间,佘庆明悟了。
让杨简去见吴回自然是不可以的,但是这话却不能‘花’恨柳他自己讲出来,一则为了避免让杨简猜疑是不是有吃醋的原因在,另一方面也为了表明他的立场——支持杨简,无条件地支持。
当然了,这种“支持”是不是真的佘庆不敢妄自揣测,不过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不支持才显然是对的。
‘花’恨柳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既然已经料定即便他同意,佘庆也不会真听话到就直接带着杨简去找吴回,那为什么不顺势做“好人”,将这说服杨简、得罪杨简的“罪名”丢到佘庆身上呢?
佘庆心中禁不住委屈了好多。想自己辛辛苦苦从延州追到昆州来找先生,却仍然免不了替先生背黑锅的命运,他此时极为思念那位虽然一天到晚缠着他买糖葫芦却从来不会将他独自置身于危险之中的大先生了。
读懂了‘花’恨柳的用意,若是视若未见那便是对自家先生的不尊重,佘庆自然不是那样一个不懂礼法之人,心中暗叹一声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现实,不顾杨简惊异的看着自己,直接甩开了她的手道:“小姐,先生不敢反对您,不过佘庆却有话要说。”
‘花’恨柳本来还对自己这祸水东引的一招暗自高兴来着,谁曾想佘庆会意倒是会意了,不过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将自己生生给卖了啊!何为“先生不敢反对您”?这岂不是就是告诉杨简自己心中其实是反对佘庆带她去见吴回的?便是如此,自己方才故作大度的一通说辞岂不是显得虚伪了许多么?
不过,好在杨简也只是将‘花’恨柳的态度稍稍怀疑了一瞬,接下来便将全部的不满集中到佘庆后半句上去了。
“你有什么好说的?”杨简也不傻,她怎么会听不出佘庆后半句话的转折意义?只要一说出口,那便肯定是反对的意见了。
然而,佘庆既然跟了‘花’恨柳、天不怕这么久,自然也多少学到了两大“无赖”的一些本事,只见他不慌不忙先是向杨简微微躬身算作是为刚才莽撞动作道歉,尔后面不改‘色’道:“佘庆以为,眼下并非去找吴回的最佳时机。”
他说“眼下”,同样是不想让杨简去见吴回,却要比直接拒绝更容易令人接受——眼下不能去,那么放眼往后一段时间后,想来便可以去了。
“哦?为何?你是说我打不过吴回么?”果然,杨简听后并没有直接暴跳如雷,而是略微一愣好奇问道。
“自然有这方面的原因。”佘庆轻轻答道,赶在杨简皱眉质问前又急忙说道:“不过佘庆这样说的主要原因却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压下心中怒火,杨简不懂声‘色’地问道。她心中也知道此时自己是打不过吴回的,若那日裴谱所说为真,恐怕眼下自己一行人中还没有人能够打得过吴回了——要说例外么,也只有一旁这个故作沉思实则心中不知有什么想法的‘花’恨柳了。
“大局。”佘庆斩钉截铁地说道,见杨简不解他又进一步解释说道:“小姐可还记得咱们冒着危险进这定都城是为了什么?”
“这个……自然是为了分化城内的敌军,然后与城外的宋长恭里应外合彻底击溃敌军,夺回昆州了。”杨简微愣,却还是及时说道。
“那既然是分化,咱们的身份自然不能被人知道了去——您现在是西越的墨菲,先生是西越的白羽厄,可有错?”
“错是没有错的……”杨简嘀咕道。
“那若是主动找上吴回,岂不是说先心虚了么?”佘庆问。
“及时我们不找上去,嘴却是长在吴回的脸上,他若想说便可随时说、向任何人说,他若不想说,咱们及时打得他牙只能往肚子里咽,也是没有什么影响的。”杨简不认同佘庆的说法,反而觉得自己的说法更有道理。
实际上按照常理来看也确实如此,说与不说完全在于吴回自己的态度,似乎与杨简去打还是不打是没有联系的另外一码事。可佘庆既然如此劝,肯定也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对于一般人,我想这完全正确。”绝不完全肯定除了先生、大先生以及杨简、雨晴公主之外的任何一人的话,也绝不完全否定这四人的任何一人的话,这是佘庆作为先生的学生早就有的觉悟——当然,这个名单可以视情况而扩大,但绝不能有所遗漏。佘庆点头肯定杨简的说法,不过略一沉‘吟’后却道:“我认为,吴回出现在这里,除了可以隐约推出宋季胥与这关、饶之间有所‘交’易外,更主要的原因却是他‘私’人的。”
“哦?此话怎讲?”问出这话的是‘花’恨柳,他虽一直未说话,不过杨简与佘庆的话他却一句不漏,一直默默在听。此时听佘庆如此分析,也不禁好奇道。
“因为我记得先生那日曾向我们说过裴谱所说,他是为了培养您的敌人才决定教授吴回的,这您是否还记得?”
“我自然记得,分化端木叶与皇甫戾师兄也是他这样做的理由。”‘花’恨柳点头道。
“那么,若是换成您,肯将自己还没完成的作品拿出来么?虽然知道这个作品有瑕疵,知道有很多人不想这个作品被完成?”佘庆轻笑,问‘花’恨柳。
“这个……不能吧。”‘花’恨柳沉思半晌,最终还是不确定地道。
“你这话的意思,是这吴回并非裴谱派来的,而是他自己跑出来的?”杨简试探‘性’地问道。
“即使是被派来的,也不会是为了对付咱们——毕竟,公孙止意在演练中想将我们置于死地的计划也只是败在今天一天的时间内,若是故意针对我们,在时间来说是说不通的。”佘庆没有将话说得太绝对,却也指出了吴回出现的一处关键:他不会是针对自己几人专‘门’来到昆州的。
莫非是巧合?‘花’恨柳心中猜测,不过若真是巧合的话那也只能说他与吴回的相遇本就是上天的安排了——作为对手,不经意间碰上那么一次,说起来还真是既让人感到意外,又让人一时难以适从呢!
“可是,这与他说不说我们的真实身份有什么关系?”杨简仍是不解,实际上在她看来即便是说了,那也无非就是被笛声、公孙止意两方共同敌视罢了,但双方各自的反应却不见得都会置自己一方于死地——笛声有很大的可能就不会这样做,要知道自己几人眼下是与他一伙的,若是自己几人被迫离开,那么到时候真正孤军奋战的人恐怕就是他笛声自己了,到那时再对付起公孙止意与孔仲义的夹击,恐怕也苦撑不了几日了。
因此,即便是笛声知道了这一点,在这个时候他恐怕也会帮助‘花’恨柳几人先躲过此事去,甚至还会为了安抚几人的心而选择与他几人站在一起……若真是这样,自己一行人与笛声之间的关系反而会因此得以巩固……
心中正想到此处,杨简忽然心中豁然:关系得到巩固?是了,这便应该是佘庆所说的原因了吧!若吴回将这几人的真实身份说出来,非但起不到分化的作用,反而会令双方短时间内更加团结,这样对于公孙止意等人来说,可是再麻烦不过的事情了。
看着杨简的表情由疑‘惑’变得舒朗,佘庆暗呼一口气:看来这其中的道理就不必自己再说一遍了。
“这样的话我便明白了。”杨简点头,正待佘庆喜‘色’想要奉承两句时,却不料杨简又道:“正因为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去找吴回?反正他不想说,那我们应该‘逼’着他说出来才好,这样反而对我们有利呢!”
完了,白白劝说了。佘庆苦笑,唯有将目光求助地看向‘花’恨柳。
“这个……大局为重啊!虽然短时间内对我们有好处,但是这件事过去之后,笛声恐怕就要痛下杀手了,到时候我们出其不意想要逃脱便不再可能,恐怕真的要‘插’翅难飞了!”‘花’恨柳叹口气,上前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