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对方并没有因为‘花’恨柳的迟疑而再次发飙。
两人又闲说了几句,又回转到屋外,正看到杨简略带担心地在独孤断身旁看着,从她的表情来看,似乎喂服了丹‘药’之后独孤断并没有要苏醒的模样。
“怎么?想帮他疗伤?”
听对方问出这句话,‘花’恨柳不知道到底是喜是怒,唯有点头道:“正有此意,毕竟老是在外这样躺着也不像话……”
“不必了!”对方大手一挥,“让他躺着就行,你给他‘药’吃也白搭,每个三五天大概是醒不过来的。”
三五天?什么样的伤不让救‘挺’个三五天就能好?还是说这人在含蓄地表达:救也救不回来,再有个三五天独孤断就要活不成了?
看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对方或许大概猜到了自己的话应该是被误会了,大笑道:“不慌,我保他‘性’命无忧,你们只且放心!”说完这话,见‘花’恨柳仍有迟疑,又不悦道:“怎么?你们还是不相信?难道你是想让他醒来以后看一眼断刀就再次昏过去么?”
这句话可谓是说到了关键。
但凡是与独孤断相熟的人都知道,现在的这把断刀可是从独孤断的师祖就传下来的,在江湖上那也是有着顶顶的凶名,如今刀断了,等到独孤断醒来必定会痛惜……谁也不敢保证这痛惜后还会发生什么能够控制的事情。
这样看来,目前让独孤断昏‘迷’着反而是好事。
“听您的意思,似乎能够将这断刀修复好?”杨简却注意到方才对方的话中,隐隐有这层意思,当下不由喜道。
“废……”“话”字还未说出口,他的嗓子便如被人扼住了一般,转眼放低了声音去。“我打断的,自然也能接上……”
“这就奇了怪了!”杨简见他见了自己竟然如此胆怯,不由大胆了些,话也说得直白了许多:“你又是打断又是接好,难道是故意找茬么?”
“我之所以打断这把刀,是想给这个人一个教训,别动不动就捉刀子杀人……再说了,即使不是我打断的,这把刀再用不了一年想来也会断的,这个时候断总比与人生死相搏的时候断掉要好得多!”说起这话来,对方反而是洋洋得意,似乎已经料想到独孤断醒来后会感谢他似的。
“如此……倒是要有劳您啦!”‘花’恨柳赶紧抱拳谢道。对方见‘花’恨柳如此恭敬,受用非常,忙大笑着挥手。
“只是还未请教尊讳……”话说一半,‘花’恨柳对于这人的身份却也十分好奇,此前他并未从杨武或者天不怕那里听到过任何有关‘荡’寇砦的事,更不知道此地竟还有这样一位避世的高人,想来即便是在杨武全盛时也只能和对方打个平手吧?
这样的高手,自己之前竟然没有听说过,‘花’恨柳一是好奇,二也是出于尊敬方才向对方请教道。
“我?你问我名字?”对方显然没有料到‘花’恨柳会突然问自己,眼中微微一慌却又很快闪去,干笑道:“哈哈,山野村夫,不提也罢!”
‘花’恨柳心中苦笑,正要再请,却听远远有声笑道:“原来想当年横行沙场、战功无数的‘荡’寇王今天已经成为了山野村夫了!好笑啊!好笑!”
“谁!谁在说……”彼处话音刚落,这边原来干笑的这人瞬间便是一副惊怒的表情,正要去寻人,却见远处正有一人骑马而至,这才收了声提起凿子就要去打。
不过,也只见他紧跑了两步却又原地呆立,虽然声音有些小,‘花’恨柳却听得也清楚:“你……怎么是你?”
原本‘花’恨柳听到“‘荡’寇王”时还在想:“得,这‘荡’寇将军、‘荡’寇侯、‘荡’寇王都跑到这‘荡’寇砦来了,倒是齐全!”此时听对方喃喃自语,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何人前来让他如此失态。抬眼去看,却见那人面容虽有几分沧桑,不过眸子里却仍旧暗藏两道‘精’光。
不是牛望秋是谁!
“牛伯伯!”一旁的杨简反应更快些,看清了来人模样,当即上前招呼道。
“哈哈,大小姐!”牛望秋也见得杨简,远远地应一声,跳下马来走到杨简跟前,恭恭敬敬以家臣之礼说道:“为了我们的事反倒是麻烦起小姐姑爷来了,请大小姐别怪罪啊!”
“牛先生哪里的话……”杨简一边笑道一边将牛望秋扶起。那晚天不怕到徐先生——不,这会儿应该已经是徐第一了——那晚他到徐第一帐中说明灯笼被人掠走一事时,‘花’恨柳当即托人捎信给牛望秋,杨简开始时还不明白这灯笼出事了为何要去找牛望秋来,后来在‘花’恨柳将当初与佘庆、天不怕推测之事说与她后,她才将信将疑。
原来,这牛先生竟是北狄人,而自己以为是与亲人走散了的灯笼实际上却是青阳大君的幼‘女’!当初元宵之日的相逢,或许便是牛望秋的有意安排吧!
开始时杨简自然不信,不过等到‘花’恨柳将去西越之时路上遇刺一事与在东林遇到的刺杀一事因“赤”牌联系起来时,她却不由相信了几分;当‘花’恨柳提到在西越时牛望秋初见灯笼有些异样时,隐隐回想起确有其事的杨简更是几乎是肯定了‘花’恨柳的猜测。
眼下,牛望秋一见自己,就说出了“麻烦起小姐姑爷”,不正是证明了‘花’恨柳等人的猜测的确是准确无疑了么?
两人正要继续寒暄,却听一旁有人冷哼一声。原本面带笑意的牛望秋脸上略带尴尬,却还是走到这冷哼之人身旁,恭敬道:“一直以来瞒着‘花’先生,倒是对不住了……”
“当日你拼了一身工夫救我,莫非是早就打好主意了?”虽然不愿意知道答案,但即便是这样问出,‘花’恨柳也能猜到牛望秋作何回答。此时问,只不过是因为心中气不过罢了。
“这个……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花’先生啊……不过……”牛望秋脸上一愣,看‘花’恨柳寒着的一张脸,不由苦笑着应下,“您问得还真是直接啊!”
“灯笼与我们相遇,也是你安排的么?”‘花’恨柳不理会牛望秋意在缓和气氛的调侃,继续冷声道。
“这个……不应该这样说吧……”见‘花’恨柳不吃这一套,牛望秋也收敛起态度来,皱眉沉思了一番答道:“当时还没想着这样做……我那时悄悄回来陪小姐过节——这个是在临走时就答应过的,带她到街上玩的时候因为临时有事走开了一小会儿,再回头时就不见她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让你们遇见了……这确实不少有意安排的。”
听他这样说,一直绷着脸的‘花’恨柳此时脸‘色’才好了许多,微微点头后又皱眉问道:“既然知道了,为何不将灯笼接回去?”
“这个……您也应该知道,当时我们一直在躲避拨云老贼的追杀,我自己自保已经不易,这么多年来还要一边在杨城主那边奔忙,一边照应小姐,实在是顾不过来……和您二位在一起,反而比呆在我身边要安全许多……”
“安全?所以见面的第一天就被人盯上了?”说到这里,‘花’恨柳不禁冷笑。
“这个……这是当时我们没有甩掉,所以当我走开的时候他便一直跟着小姐,后来小姐认识了您二位,正好被他瞧见……”这一点便是牛望秋也实在无奈,事情就是发生的那样巧,他也没有料到本来是想让灯笼隐藏的更隐蔽一些,却不料整个过程全被人瞧了去!这不就是所谓的天意‘弄’人么?
“说得倒是轻巧,你难道不……”‘花’恨柳听牛望秋这样说,自然也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不过他此时纯属是想找人发泄罢了,此时正主在自己跟前,不趁机会发泄几句,难道他还能去吼灯笼不成?
“好啦!”杨简这时候可是看不下去了,一方面来说她与牛望秋的关系自然要好过‘花’恨柳不少,毕竟从小时候开始杨简就认识了牛望秋,既充当了先生的角‘色’,也一直被杨简以“伯伯”称呼,关系之近可见一斑;另一方面,‘花’恨柳如何想怎么会瞒得过杨简?他对灯笼什么感情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甚至可以说当时得知灯笼被掠走后他心中的担忧比着得知四愁斋被毁都更强烈——毕竟,在名义上,他还是灯笼的“父亲”。
“你们两人有话要说也得等到救回灯笼再说!”瞪了‘花’恨柳一眼,杨简将牛望秋拉到方才拿凿子要去打人的店老板跟前:“牛伯伯,您认识这人?”
“当然认识。”牛望秋点点头,又对着一脸呆滞模样的店老板躬身道:“师叔,弟子牛望秋回来看您来啦!上次一别,这又有数月的时间了吧,每次来您脾气都还是这样急躁,这样对身体不好,您千万要多多注意啊!”
牛望秋话说得真切,恭敬的动作也做得一丝不苟,不过在杨简、‘花’恨柳看来,这似乎却是在演一出闹剧的模样:师叔?弟子?莫非说眼前的这位“‘荡’寇王”还与牛望秋有着什么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