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花’恨柳尚不知道灯笼为自己招来了一名大龄“干‘女’儿”,他与佘庆、独孤断、温故三人此时正坐在葛尔隆安排的帐篷中,掀开了帐帘,一个个喝着茶,向外面看着。~79
他们这“看”,也并非无目的的看。一个时辰之前牛望秋进了葛尔隆的大帐去商量事情去了——“事情”自然便是指葛尔隆能不能告诉这一行人王庭的所在之地了,眼下估‘摸’时间差不多了,‘花’恨柳不知道来了什么兴致,招呼众人喝茶等着。
果然,茶水刚刚漫了一巡,牛望秋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牛望秋一向以能说会道自诩,不过按照‘花’恨柳的观察来看,这一次他是踢上了铁板了。
远远的,就看见牛望秋一脸烦躁地从葛尔隆的帐中出来,期间不知道是故意找人晦气还是因心事无暇顾及看路,竟接连撞到了三个人,其中有两位就是之前有过接触的达布铎和科泽。
撞到人倒也没有什么,如果是平日里的牛望秋,不论是他撞人也好还是人撞他也罢,首先开口道歉的肯定是他——这次就有些微妙了,他撞完人仍当作是无事人一般皱眉向前,但是被撞之人却没有这么自如了,要知道以他们的本事被撞上便是再强壮,也得撞得连退好几步,此时一撞竟直接后退两步坐倒在地。
“你猜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花’恨柳问一旁的佘庆和独孤断。
“肯定是故意的。”佘庆明白‘花’恨柳的意思,眯起眼搭眼一瞧,笑着笃定道。
“不……不知。”独孤断看了看,也只是感觉牛望秋心情不好,至于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有心撞人发泄还是无意晦气上‘门’,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这就不得不对佘庆多看了两眼,眼中满是赞叹和欣赏。
“这没有什么神秘的。”佘庆见独孤断这样看着自己,微微笑道:“你看咱们这位牛先生,无论是胳膊‘腿’儿上,还是眼睛眉‘毛’上,浑身上下,处处写着不‘爽’、‘烦躁’的字眼……”
有吗?听佘庆这样说,独孤断赶紧凝神向牛望秋看去,“我……我……没啊!”
确实没有!独孤断将牛望秋上下打量了几次,都没怎么看见他身上“有字”,不禁有些心急,正‘欲’起身跑上前去看个究竟,却被身后一直站着不做声的温故拉住了。
“不是说真有字,是说他心烦的那个意思。”温故无奈道。并不是说‘花’恨柳、佘庆就是看着独孤断出丑的,只不过温故因为被独孤断救过,而旁边另外两位一个是自己先生,一个是自己师兄,无论怎么样都感觉不自在,这样也就没得选地与独孤断走得近一些,这才第一时间发现独孤断的动向。
实际上,当‘花’恨柳、佘庆意识到独孤断就要动身时,也是一阵莫名的苦笑。
“对对!温师弟说的不错。”佘庆连连点头,也将独孤断摁下,这才继续道:“他就是心烦了,也就是说应该是在葛尔隆那里进行的并不怎么顺利……这撞人么,主要是拿着人家下属出气呢。”
“怎么……”独孤断点点头,对于如何看出是故意还是无意仍是不得其解,不过好在他稍提话头儿,佘庆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你看被撞的那三人,个个都是‘精’壮的草原汉子,便是我家先生这样的,被撞上也只有后退的可能。”
说到这里,佘庆冲‘花’恨柳笑笑,‘花’恨柳并不介意自己充当了“道具”,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若是我碰上,要么躲着走,要么就是被撞开。”
“瞧出来不合理了是不是?”看独孤断眼中疑渐起,佘庆解释道:“其实以我家先生的实力,便是你我卯足了劲儿撞上一撞,若是他有所准备,咱们也至少得被撞回来,万万没有撞退别人的道理……关键就在于这句‘有所准备’了——牛先生的情况与这差不多。若是无意中被人撞到或者撞上别人,两个人都会后退才是,可是眼下牛先生撞人,别人退他却直进不退,说明他是有所准备的啊……你心烦的时候,若是想着心事,走路还会将一身功夫一直卯在身上么?”
“不……不会。”独孤断边听着眼睛边亮出光来,佘庆解释到最后时他接着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无论是高手也好、手无寸铁的手生也罢,只要是不经意地撞上什么东西,二者并没有什么不同。他自己也见过民间艺人卖艺的活计,其中有一项绝活是铁头碎石,表演之前都是先运气再去撞的,这样才能撞得破;若是表演这活计的那人走在大街上,被人随手砸过来一块砖头,躲闪不及之下这人的脑袋也肯定会被砸破。这样说来,此时的牛望秋就是那运了气的表演艺人,而其他被撞的那三人,便是“铁头碎石”里的砖头了。
“如何,明白了?”佘庆笑着问道。
“嗯。”独孤断连连点头。
“其实若是我自己,半年之前看这些东西,也觉得云里雾里,看不出其中的关键的……”佘庆话题一转,惭愧着摇头向独孤断道,见对方果然感兴趣,他凑上前悄声问道:“怎么,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能在半年之间就将眼力练到了如此的地步的?”
“想……”独孤断老实应道。
“主要还是我先生的教导。”佘庆说着,向脸上微愣的‘花’恨柳躬身施礼:“我家先生平日里对我教导良多,我才能在半年时间内有了飞速的长进……你,要不要拜师?”
“滚!”
“好!”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独孤断觉得自己两只耳朵一边一个,传进来不同的声音。
这句“好”,是温故所喊。莫看他是一名孩童,可是此时的兴奋劲儿丝毫不弱,大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独孤断,眸子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独孤断甚至开始怀疑,这小孩子人小鬼大,该不会是想算计自己什么吧?
而实际上,温故确实是在算计他。佘庆说是让独孤断拜师还能拜谁?自然是拜自己的先生‘花’恨柳了!这样的话,佘庆是第一个入‘门’的,自己是第二个,听说此时定都城里还有一个徐先生(此时众人还不知道徐先生已经被墨伏强行改名为“徐第一”),若是独孤断再拜师,就是第四个了——这样来看,自己就有两个师弟啦!
更重要的是,虽然徐先生也是师弟,不过那人现在不在这里,他想指使都没办法指使得动,独孤断就不一样啦,他就在自己跟前,到时候师兄说句话,他还能不听吗?
因此说,若是他肯拜师,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啦!
说“滚”之人并非独孤断,按照他的反应速度或许能够达到佘庆话音刚落他便有所反应的地步——不过这不是打架,不需要动手动脚,是完全嘴皮子上的事情,这对于独孤断来说难度就稍微大了些……况且佘庆在前面的意思说得明白,人家是一副帮助自己的好人心态,便是这主意再怎么不合适,独孤断也绝对不会说出“滚”这样“凶残”的话的。
此话是‘花’恨柳所说。
不过,说出这话时他却并没有独孤断想的那般“凶残”,如果非得形容‘花’恨柳的表情,那近似于“哭笑不得”和“气笑”。‘花’恨柳虽然明白佘庆这话九成九的是想调侃一下独孤断,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这话,却多少还是有一些不合适的。
说不合适,首先是‘花’恨柳本身已经十分不情愿收学生了。之前佘庆说跟随自己学到了许多东西时他便觉得心中有愧,若是说佘庆自拜师以来学到了一些东西的话,大多数应该是天不怕代自己教导的,细算他自己教下来的内容却是寥寥无几……他既不想收学生,也不敢收学生,就是怕自己误人子弟。
第二点么,是独孤断本身就已经有师父了,并且人家这一脉的祖师还和自己的师伯皇甫戾关系不错,他要做的也只有搭把手相互搀扶一下的事,怎么能做挖墙脚的事情?就在不久前他还得到消息,说独孤断的师父苟不会专‘门’到熙州拜访了杨武,商讨结盟一事。背后捅刀子,不是‘花’恨柳对待自己人的作风。
“胡闹!”笑骂了一句,‘花’恨柳慌忙向南躬身请罪:“方老先生、苟不会先生,千万恕罪啊,学生说错话,我当先生的脱不了责任……不过佘庆所言只是一句玩笑话,绝对不是有意得罪,万请见谅!”
“不……不必……不必如此!”佘庆没什么反应,不过独孤断却不一样啦,慌忙扶起‘花’恨柳,心中焦急之下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也只有脸红脖子粗了。
“应该的,应该的……”‘花’恨柳笑,也不做作,由着独孤断一扶便又‘挺’直了身,毕竟如今他已经不是一名晚辈后生了,怎么说也是四愁斋的掌‘门’人“愁先生”,愁先生的名号可是大大的有名啊,若是传出去足以给足了方旭东、苟不会面子啦。
不过,这应话的人却不是独孤断,此时他还在继续和自己的舌头较劲。
“什么应该的?你知道什么情况就说应该的?气死我了!”牛望秋本来心情就不好,进来时听得‘花’恨柳念叨“应该的”还以为是说自己,张口便回道:“他分明是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