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水泥棺材不能放在野外,风吹日晒众人围观,总会出意外。九哥安排人手,在坑外安放辘轳,设置简单的杠杆塔吊,把水泥棺从烂泥坑里吊出来。然后放在拖拉机的后车厢,“突突突”拉进了村,秘密安置在村委会的后院。
九哥安排人,一天24小时看守棺材,轮班倒,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准接近。
等忙活完这些事,便开始找人开棺。条件有限,不可能调用大型机械把水泥棺整个切开,这样动静太大,而且棺材内部结构谁也说不好,冒然切割,很可能发生意外。所以定下的计划是,找来工匠,零敲碎打,慢工出细活。
这个活儿一般人还真干不了,并不是说拿着凿子一点点往下凿水泥就行了,绝对不能东凿一榔头西凿一锤子,那样干一年也不带把棺材打开的,只能找来熟练的工匠。
这个任务交给村支书,他找来了村里四个干瓦匠的,都是几年的熟练工,别说凿水泥了,盖房子都富裕,绝对经验丰富。四个瓦匠带到后院,看到这口棺材,九哥给的报酬相当丰厚,但条件也苛刻,第一不能透漏这里的情况,第二只能给他们三天时间开棺,第三尽可能不要破坏里面的东西。
俗话说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到位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四个人开始日夜不停地干,后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几天里,圆通和尚几乎足不出户,天天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知干什么。颜玉庆没事就满村溜达,和村民们打成一片。我又是烦闷又是无聊,出去吧太冷,待在屋里又闷得慌。
整个村委会就像搞装修一样,凿棺之声不绝于耳,这些瓦匠真是卯足了劲头,晚上也不休息,不就三天嘛,都豁出去了,半夜也在凿棺。
具体进行到什么地步了,谁也不知道,那后院除了九哥,谁也进不去。
时间说快也快,转眼三天过去了,中间许哥给我打了个电话,他问我怎么样了,我没细说其中的情况,只是告诉他,我跟着九哥的队伍到了齐齐哈尔,出来办点事。许哥叮嘱我,好好办事,九哥可是真大腿,把他抱住了,以后什么事都好说。
第三天的早上,天灰沉沉的,看不出来是大白天,灰蒙阴暗。
我从窗看出去,天气十分恶劣,天空低垂,密布着厚重的铅色云层,仿佛触手可及。风很大,吹得院子里的东西呼呼直响。屋子为了保暖,在玻璃窗外面蒙着一层塑料布,这塑料布在狂风的吹动,呼啦呼啦的,听着闹心。
我没起床,反正也没什么事,靠在床头玩着手机。本来沉睡的毛球,忽然直起身子,嗖一声窜到被子上,后脚站着,两只前爪像是人一样抬起来。我从来没见过它如此惊恐,它“唧唧”叫着。
我放下手机,心念中黄小天突然说话:“小金童,有妖气!”
“嗯?”我疑惑一声。
“是从后院传过来的,”黄小天说,他马上道:“我知道了,他们开棺成功了!”
这时,外面的窗敲响,九哥的助理对我做手势。我赶忙穿好衣服下床,助理在门口冻得哆哆嗦嗦:“冯先生,赶紧过去,九哥叫你呢,棺材打开了!”
我“唉”了一声,跟着他走,到了后院。
后院岗哨如林,门口站着四五个年轻人,眼神犀利,我跟着助理进到里面。九哥他们都在,圆通和尚面色凝重,颜玉庆也是从没有过的严肃。
九哥看我来了,领着众人走进棺材停放的房间。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并没有水泥残渣,已经打扫过了。
水泥棺的上半部已经完全清理干净,这些瓦匠的活儿干得很利索。在水泥棺中间一圈,用红笔画了一条标准线,线上的部位已经清理干净,线下的还是水泥。
在打开的这部分里,能看到水泥并不是直接糊到尸体上,里面还有一层棺椁。水泥在外面罩着保护,这么多年了,里面的棺椁并没有被侵蚀,保存得还算完整。
棺材紧紧盖着,棺盖上描绘着极其艳丽复杂的纹理。此时,外面天空阴云密布,昏昏沉沉阴风四起,屋里光线晦暗,即使开了灯,那些纹理的细节还是看不清楚。
助理打着手电给九哥,九哥带着氧气罩,兴致勃勃察看上面的图案。他看了一圈,问我们怎么看。圆通和尚道:“典型的日本风格。”
九哥很有兴趣:“细说说。”
“颜色用的绚丽多彩,如同锦绣万花,这是典型的近代日本浮世绘风格。只是我没想到,浮世绘的东西还能用在落葬的棺木上。由此可见,这具棺材很值得玩味,安排落葬的人里应该有日本的阴阳师。”圆通和尚说。
我在旁边听着,心里一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想起很早以前,我做过一个关于日本阴阳师的怪梦。我记得当时还是在林场工作,在梦里我穿越到了日伪时期的满洲里,受一个神秘的鬼堂香童所托,到日本的宪兵队里去偷一样东西。
在这段梦里,我梦到了三个日本阴阳师。此刻,恍恍惚惚想起这段往事,再看看眼前的这口奇怪的棺材,心中的奇妙感觉无法描绘。
颜玉庆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实情况,他分析说:“无非几种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日本人当时下葬了一具有可能尸变的尸体,层层封棺层层设置,只是为了在中国留下一枚生物定时炸弹,只要一开棺,就会引爆这个炸弹。这是日本人的后招罢了。”
“你的意思是,送我铁戒指的那位白骨夫人,其实是日本人的奸细。”九哥说。
“九哥,你还没说,你当年是怎么和她发生关系的,我们也好帮着你分析分析。”颜玉庆笑眯眯地说。
九哥用手抚摸着棺盖,“好吧,这里都是自己人,相信你们也不会说出去,那我就说说当年怎么认识的那位白骨夫人。其中故事很简单,我很小的时候就查出了有脊髓炎,长大之后出现感觉障碍和植物神经功能障碍,我那些年吃过的中药,比吃饭都多。后来遇到神医,勉强康复了几年,而后又犯,就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女人,咱们就暂叫她白骨夫人吧,她当时告诉我的名字叫罗凤。”
他陷入记忆中:“罗凤长得不算漂亮,却特别有女人味,而且很懂男人,绝对是老司机。我当时因为得病的原因,不怎么太近女色,却无法阻挡她的魅力,她身上有一种东西让我极为痴迷,后来很长时间我才知道,那叫做妖魅。是的,这个罗凤身上有一种妖气。”
“后来呢?”颜玉庆问。
我们几个都听得入神。
此刻屋外是狂风大作,吹得窗户嘎吱嘎吱响,屋里光线阴暗,九哥在这种氛围下讲着很久以前的往事。
“后来我完全沉迷在她的身体里,她给我带来了非同一般的欢愉。”九哥说,“有一天她告诉我,她活在人间其实是有使命的,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使命,她或许早就死了。”
九哥顿顿:“我问她使命是什么,她不告诉我。她只是说,谢谢我这些日子的陪伴,她很坦白地说,利用我的身份,她做成了一些以前无法做成的事。她是风一样的女子,说走就走,她说她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临走前她告诉我,我的病完全可以治愈,并且得到正常人的健康。她给了我这枚铁戒指。”
“她没说这枚戒指和尸体有关?”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
九哥道:“说了。她说我的状况是胎里带的,应该是前世孽缘带到今生,恐怕还会跟着我带到下一世。要解决这个问题,想获得痊愈,以一个干净之身完成这次轮回,有三个办法。第一个办法是出家为僧,还不能在大庙里出家,必须找到深山老林避世之处,当一辈子和尚,青灯古佛真心忏悔了此残生。第二个办法修行成仙,蝉蜕蝶飞,抛下原来的肉身乃至灵魂,遇劫度化,以极端方式断绝前生种种罪业因果。这种方法极难极难,罗凤告诉我,她的使命就和这个有关,连她自己都未能窥得此中门径。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屋里几个人静静听着,我已经听到入神了,九哥的经历真是奇到无法想象。
九哥道:“最后一个办法,就是找到超过五十年埋葬的荫尸,服用尸体内结的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