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家男人从十二岁开始就跟在老太爷身边,十分受器重,拔了做外院的管事好看的。后来蒙老太爷开恩,给我们一家脱了奴籍,赏了一笔钱,回乡置业。”老常家的说起往事,脸上浮现些许骄傲。
云罗就冷不丁地问道:“那听你这么说,你家男人如此受我祖父器重,我祖父外面的事情定然瞒不过他喽?”
一语打破了老常家脸上的骄傲。
她的表情顿时支离破碎起来:“大小姐,这,这……是,算……是吧。”她回答地有些困难。
云罗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目光犀利:“那林蕴芝是谁,你男人有没有同你说过?”
“这个,这个老奴不记得……有这样一号人物,”老常家的目光闪躲,可是云罗却毫不放松,她不由语音微弱道,“老奴曾跟三小姐说过,大爷百日的时候,老太爷喝醉了酒抱着大爷嘴里曾咕哝了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林什么芝’,可老奴当时也没听清,不知道是不是大小姐说的那个人……”
“事到如今,你还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把我当三岁孩子糊弄了?”云罗抬手打断了她的辩解,一脸严峻。
老常家的似是没想到云罗如此直白,一脸错愕地望着她好看的。
云罗就朝她的方向微微前倾身子,语重心长道:“老常家的,我敬你是父亲的乳母,所以才在此处见了你,希望能帮你一把。可你若不尽不实,只想着糊弄了骗人钱财,那就别怪我不顾旧情,直接把你送到公堂之上,问一个欺诈之罪。”
老常家的显然被云罗给恫吓住了,浑身一个激灵,眼底的期望如死灰般慢慢燃尽,脸上也是一阵灰败。
“大小姐,求你救救我孙子一命吧……”半晌过后。她颤抖着磕头求云罗。
却只字不提当年之事。
云罗便失望地摇了摇头,起身准备离开。
老常家的害怕地一把抓住了云罗的裙裾,不肯松手,一双眸子里盛满了哀求。可怜至极。
云罗便无奈地蹲了下来,拦住她满是皱纹的手掌,平心静气道:“你当年选做我父亲的乳母时早已经嫁人生孩子了吧?”
老常家的呆呆地点了点头,不明白云罗为何一问。
云罗就道:“所以,那时的你并非因为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深受信任所以才到了我父亲身边。而是因为祖父信任你男人,所以才选的你。”
老常家的眼中闪过惊骇之色。
云罗只当没看见,继续道:“纵然你夫妇二人忠心耿耿,但也不足以让主子开恩为你们脱了奴籍。我祖父如此厚待你们,一定是你们夫妇二人帮了我祖父天大的忙,所以才能有这样一条出路。老常家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此时的老常家已经不敢与她对视。
云罗见此情状,越发肯定心里的猜测,再接再厉道:“对于我祖父而言,你们一对家仆有什么能帮上他还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一条全文字。”云罗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那就是帮祖父保守一个天大的秘密。”
语毕,老常家的就萎顿在地,一脸惊慌。
云罗盯着她满头的汗水,循循善诱:“让我来猜猜,是什么样的秘密呢?嗯,是不是我父亲的身世有可疑啊?”
一句话就似尖利的锥子一下子砸破了老常家的心房,她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干净,最后跟纸一样苍白。
“事到如今,你可想好了。还有什么要说的?”云罗不慌不忙地起身,语气越发淡漠。
老常家一脸天人交战,眼底闪过惧怕、犹豫、为难、哀求等等情绪。
云罗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等着她。
最后老常家的微弱地一句低喃:“老太太她……不会饶了老奴。”
“老太太如今得了肺痨。一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若能顾得了这些,你也不至于去了云府连老太太的面都见不上。老常家的,你还有什么顾虑吗?再说,如今我父亲是新央县丞,并非白身,云家二爷不过一介商户。孰高孰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罗一针见血。
老常家的思索了半晌,脸上神色变幻,最后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松开了云罗的裙裾,吐了三个字:“好,我说。”
态度决绝,如上断头台般。
云罗松了一口气,脸色也舒缓了下来,复又坐回了位置上,示意老常家的细细说来。
老常家叹了口气,望着云罗的目光开始幽深起来,似是穿透了岁月的尘封,轻轻一吹,满室尘土——
“老奴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随着老太太新婚进的府全文字。云家老太爷当年是新央赫赫有名的美男子,多少小姐魂牵梦萦,却独独被我们家小姐,哦,老太太拔得头筹。那份激动和憧憬,我们作为贴身丫鬟都记忆犹新。可是……”一个转折的语气带出悲怆之情,云罗盯着老常家的脸孔,在那张老态龙钟的脸上看到了晦涩不明,“可是新婚第二天一早,我们进了新屋去服侍一对新人起身时,却看到了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满脸是泪的新娘子,吓得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后来手忙脚乱地把小姐从床上扶起来,装扮完毕,就发现不见踪影的新姑爷派了随身小厮过来告之,说他直接去祠堂等了。当时,小姐脸上好不容易上的妆面一下子就花了,那个情景,任是谁看了都会心酸难忍。府里没有老人,小姐就是最大的主子,开始以为是天大的福气,到了这一地步,才知道其实是最大的苦楚,因为没有长辈可以诉苦,也没有长辈掣肘。回门时,我们四个贴身的丫鬟中有一人嘴快,悄悄地禀报给蒋家老太太听,说姑爷冷落小姐,当时蒋家的老太太说了姑爷几句,回了云府后,那丫鬟当夜就没了踪影。从此以后,我们这些跟过去的下人没有一个敢大声喘气,生怕一不留神哪天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老常家的一边回忆,脸上一边浮现出一种怪异的笑容,让人瞧了不觉毛骨悚然。
云罗没想到祖父竟然是如此对待老太太。
可她并无意打断老常家的话语,敛去心底的异样,听老常家继续说下去——
“一个月过去,我们就发现老太爷和老太太两人总是一个睡书房一个睡新房。老太太心里不说,可她比任何人都着急。这样下去,她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呢?老太太一直就是个聪明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众多小姐中脱颖而出顺利地嫁给心上人,所以,一个月之后,她就开始改变策略,每天精心打扮之后主动去书房送汤送点心,小意温柔。这样持续了十来天之后,两人的关系渐渐有所改变,老太爷偶尔也会派人送些市面上时兴的布料进来,老太太爱得跟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容都是淌着蜜的。后来,老太太为了讨好老太爷,就想出了把自己的丫鬟配给老太爷身边小厮的主意,这样一来就可以讨好了老太爷,又能从小厮那边得知老太爷的爱好、行踪,一举两得好看的。事情出乎意料顺利地定了下来,我被配给了我家男人。成婚后还是留在老太太身边服侍,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两三个月,有一天,我家男人晌午急匆匆地给我捎了话,说在外面,今晚不回来吃饭了,让我不用等他自己歇了吧。我也没多想,老太太同我闲话时,问到我家那个找我什么事,我就把他的话复述了一遍。后来,老太太找了人去外院打听,得知老太爷一早出去了,当时老太太也没说什么,我以为不过是随口问一句。却没想到,当晚就出事了。”老常家的说到此处,眼底渐渐浮起痛苦之色。
云罗却是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老常家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襟:“半夜里,老太太派人把我叫进了府里,吩咐我带着我家男人惯穿的衣物。我当时也没多想,以为有什么用处,就心急火燎地拿着一件中衣进了府,却没想到老太太二话不说,就让人牵了条大狗来闻我手里的衣服,我知道狗鼻子很灵,乡下猎人找东西都是用狗鼻子闻了之后去找的。当时我就有不好的猜测,因为老太爷从来不宿在老太太屋里,自然也没什么东西留下来,如今,我家男人十有**是和老太爷在一起,找到了我家男人,也就相当于找到了老太爷。显然老太太所为就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可是,这样的做法却是太冒险了,就算找到老太爷在哪,现场有些什么不堪,那又要如何收场呢?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缓和不是就白费了吗?可是老太太心意已决,我们也不敢相劝,就这样战战兢兢地等在府里。过了一个时辰,就有消息传回来,说在静园。”
静园?那个葬着林蕴芝的地方。
云罗眼神中无声的询问。
老常家的读懂了她的意思,轻轻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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