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墙头响起一道声音,埋怨着做了好吃的竟也不等他,来人跳了下来,落地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到陈迹对面,挨着侯明玉坐了下来。许是如今有了一份“功业”,倒不跟侯大才子见外了。
从架上取了一串肉,放到鼻尖嗅了嗅,咧着嘴咬了小口,烫得吐舌头。成虎再将肉放了回去,看着陈迹,像是在等待夸奖。
“事情做完了,找个时间回去看看朱伯父,这半年多里没少喊我过去问话。”
成虎吐吐舌头,“有时间再说。这次借着机会,我打算将青州暗地里的势力整合整合,免得后头有人还给你使绊子。”
“这事就算了,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把人安全的带出去。至于其他,交给青州府衙做就可以了。”
“你信得过他们?”
“不然?”
成虎顿了顿,有些自豪,“我在外面算是积累了一份不小的家业。”
“嗯。所以我打算让你回来,昌乐出了事,刚好可以补缺。”
“补缺?昌乐千户?”
“想得美。”陈迹抿了口茶,“一个副百户问题不大。”
“才是个副百户?我不干。”
“真不要?”陈迹突然不怀好意起来,“当初一起创业的哥几个,如今可就你还是个野人了。”
“不会吧?青州附近有那么多缺?再说你哪里有那么大本事安派人?”
“什么叫我安排,这都是正常参军,累功晋升。”
“靠。”
陈迹笑到:“这都是老子拿幸福换来的,你们就知趣吧。原本名声烂大街的二世祖,如今可都混得不差,日后真有战事,升迁只会更快。你就真想一辈子落在人后?”
“那我的队伍怎么办?”
“昌乐巡检百户zhūchénghǔ会负责对你们的招安。”
“我招安我自己?”
“嗯。”
“亏你能这么不要脸。”
“就说你要不要吧。”
成虎愣了愣,“我有选择的余地么?”
“原则上没有。”
“这不就结了。虽然不明白,但既然清明哥都愿意信你,那我就没理由怀疑你了。干了。”
“甚好。”
“当然我给你谋的这个官职,除了吃了俸禄,得守规矩,别的一样照旧。关于青州附近的几股响马,我希望你能在合适的时候全都打掉。”
“你这就强人所难了……”
陈迹道:“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再透lùdiǎn消息。青州将会是我们的大本营,明面上可以是青州府衙说了算,也可以是靖王府挑这个头,但私下里我需要对青州有绝对的掌控。”
“你这是要谋朝篡位啊?”zhūchénghǔ倒是敢说,侯明玉竟也敢听。
陈迹摇头道:“狗屁谋朝篡位。”分了一串烤肉递过去,说到:“我看到不少北方过来的邸报,虽有修饰,但都证明了当今局势并不稳定,半年内整个北方都可能爆发战乱,山东必然要受到波及。届时青州既是我们大本营,也是第一道防线,所以我希望在必要时候,我们能够多一些筹码。安排你们进入的也都是防守要冲。再者。一旦关内生变,关外必然不会安稳,到时候恐怕整个长江以北,都可能是人间炼狱。”
“你别觉着我是在危言耸听,如今新帝登基,根基不稳,朝堂必受波及,这时候各处有异心的家伙自然不会错过。我只是升斗小民,很难培植军队,而你们不同,你们祖上都是军户,从军掌权都应该是顺理成章之事,至少不会给人挑毛病。”
“一旦真有变故,只有掌握军队,才有资格活下去。”
zhūchénghǔ顿了顿,大抵是被这些话吓到了。
侯明玉接了话过去,“但愿你的猜测都是假的。”
陈迹笑到:“至多五年,这个风雨飘摇的朝廷就很可能缝补不住,牵一发而动全身,轰然倒塌。”
侯明玉不再说话,他是对朝廷有信心的,暂且还没有被陈迹的可怕思想毒害。至于陈迹假借各种方式参与军队的掌控,他其实更要担心一些,他是接受了正统教育的大昭秀才,对谋朝不篡位之举断然不可能接受的。只是陈迹似乎从不自知,往往在他跟前说起这些。
zhūchénghǔ表示会听由安排,之后问了宋清明与孙景冰的情况,接下来就真是喝酒吃肉。
天刚蒙蒙亮,青州府的衙役就到了,喊了陈迹过去谈话。
侯明玉是重要不在场证明人,必然也会跟着过去。
zhūchénghǔ修了胡子,却也不似恶人。
——
靖王府,收到消息不久,朱颐在后院书房见到了父亲。
青州官报以最快的速度刊印了昨夜的收网活动,精彩处甚至专门汇了详图,以作辅助介绍。于是这一日的报纸销量陡增,创下了收归官办后的最高记录。功德巷一带的百姓,更是近乎人手一份,利用自己的“地位优势”,提供了不少比报纸还要绘声绘色的桥段。
诸如有某人深陷包围,手提一把长刀,从巷口杀向巷尾,七进七出,勇猛如赵子龙再世。
陈迹离开青州府衙时,脸色奇差,揉搓了一阵,稍稍恢复了些许,不久后又撞上了益都县的吕典史。这位是刚刚升起来的县衙旧吏,往前陈迹还在青州混日子的时候,没少碰面。
“县尊传我,不知道因为何事?”
吕典史道:“该是昨天夜里饿事。”
“吕老哥,你跟我说句实话,县尊也怀疑是我捣鬼?”
吕典史榻着眉头,“不时县尊有意为难,实在是城里几家士绅都递了状子。”
“提了我?他们这是诬陷,我昨天一直在家,知府公子可以作证的。”
吕典史苦笑道:“迹哥儿你就体谅体谅县尊,权当走个过场,如何?事后老哥请你吃酒?”
“好吧。”陈迹咕哝了一句,“既然吕老哥都这般说了,我也不能端着不识趣了。不过这酒,该是我请。”
吕典史笑了笑,眼前这位陈公子,倒真是陌生了,看来以前都是隐忍不发的主了。
不久后,陈迹在县衙过了堂。
这与早前跟他说的,有些对不上了啊。
陈迹孤零零站在堂上,望着那“明镜高悬”。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