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上,接到轩辕诺指令的王大人便遣人暗暗向宗正寺卿柳大人递去了一封信函,将其庞豹在狱中情形一一道来,又添油加醋、声泪俱下地将自己是如何恐惧庞太尉权威而不得不妥协,日思夜想之下是如何地辗转反侧、良心不安后,才出此下策告知大人,还望大人出面主持公道,以正视听。
果然铁面无私的聊大人一瞧见这信函,当下便黑了一张脸,可毕竟身居高位自然也谨慎沉稳,再气愤也还未到了直接冲进大狱的地步,反而是极其有条理地派人暗自去了大狱查探王大人信函中所言是否属实。
不过一个时辰,派出去的人便回来禀告,称其所见与王大人信函中非但并无出入,反而有过之而无不及。
柳大人一听,立即便暗了眼神,忖了几把夹着些许白的长须,便领着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大狱。
是时正值子时三更,即便是最热闹的风月场所门前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更何况是暗无天日的大狱中?
是以柳大人一行人冲进大狱时,那庞豹还正在铺着云锦的贵妃榻上睡得正香,手里还搂着一个模样俊俏的小丫鬟,想来也是庞太尉授意送进来伺候宝贝儿子的。
原本便怒气沸腾的柳大人在见到这一荒唐场景时,那眼神顿时便如同淬了冰渣子的刀子一般凌厉地搁在了庞豹的身上。
“来人,拿水来,越凉越好!”
惶恐跟着他身后的王大人闻言连忙往身后朝底下人招了招手,下面的人立即便小跑了过去,没几秒,便端着一盆脏兮兮的水,极其有眼力见地冲到了庞豹跟前,手上一倾,那水便哗啦啦地砸在了他脸上、衣襟上。
“哪个王八蛋,不要命了?!”庞豹猛然被波得当下便跳了起来,趴在他身上的小丫鬟也猝不及防地被狠狠推到在地上,发出声声痛呼声。
“谁干得,知道本公子是谁吗?!识相的就老实站出来……”庞豹气得直跳脚,恶劣的叫骂声吵醒了四周的牢房的犯人,众人听到他这难听至极的叫骂声,纷纷看了一眼柳大人,而后便一幅看好戏的模样盯着他。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从柳大人身上那源源不断渗出的冰冷凌厉气息令叫骂中的庞豹终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转过身子来,便瞧见了一张黑成锅底的面容。
庞豹当时便白了脸,他虽然不学无术、荒淫无度,可自家老子要给面子的人还是知晓的,宗正寺卿是连自己老子与丞相大人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此时他这般骂了他,他还不得弄死自己?
“呵……呵呵,柳伯伯,您今个儿怎么有空来这了?世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伯伯,实在是无心之失,家父经常与小侄提及,伯伯高风亮节乃是国之栋梁,还望伯伯不要与小侄一般见识……”
“带走!”柳大人眼神冰冷而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只沉声砸下两个字,便甩袖离开。
“柳伯伯……!”庞豹话还没出口,便已然被两名高大的侍卫架了出去,同时他们还不忘用一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臭布堵上了他的嘴。
王大人抬头瞧着他们消失在阴暗的大狱尽头,暗暗松了口气,抬头便狠狠扫了四周一眼,“瞧什么瞧,你们这些个犯得都是罪大恶极的事儿,下场比起庞豹来,只会更难看!”
四周的犯人被他这一吼,大部分皆回了原地握着,而少部分则是愤愤不平地盯着他,眼底是刻骨的恨意,而紧紧只有一人自始至终皆是悠然自在地躺在草床上,眼底有着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嘲讽之意。
王大人到底是性格懦弱之人,哪里受得住这些亡命之徒这般狼般的眼神,当下便强自又吼骂了几句,便领着两名下属跟了出去。
……
庞豹被宗正寺卿直接拿走了的事不出一刻钟便传到庞府,庞太尉当场便拍了桌子,而庞夫人更是当下便急晕了过去。
然而,半夜三更,他是决然不敢进宫惊扰圣驾的,急切之下便只能匆匆去了丞相府,却被丞相府的家丁请到了偏殿,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了面带困倦之色的澹台峋。
“相爷……”庞太尉一见他,便急急迎了上去。
“庞豹的事,我已然知晓了。”澹台峋抬了抬手,径直在上座坐下。
“相爷,此番还请您跟轩叶夫人务必要救豹儿一命啊?!”庞太尉急得双眼发红,“那柳毅向来顽固不化,油盐不进,平日里我又多与他在朝堂之上有嫌隙,此次豹儿落入他手中,必然是凶多吉少啊!”
澹台峋眉眼暗沉,看不出深浅,但从那神色也知他此时定然是心中烦躁不堪,“你先喝杯茶水,冷静后,你我再商定应对之法,豹儿也是老夫打小看着长大又是你庞家的独苗苗,本相与夫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庞太尉眼底闪过一丝希望,在他目光逼视下,急忙端过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相爷,您看,以下臣之见,他柳毅即便是再有道理也不能这般拿了豹儿,我们何不立即进宫面圣,告他个藐视陛下之罪!”
澹台峋面色如铁,看了他一眼,未答言,澹台峋见他未反对,便越发觉得此法可行,便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说法。
而澹台峋自始至终便沉着一张脸,极少出声,即便是出声也不过一个应声的单音节。
随着时间的流失,庞太尉声音越发低小了,直到最终完全消失后,他亦不知何时已然趴倒在座位上了。
澹台峋冷冷叫道,“来人,扶庞太尉下去歇息,好生照看着。”
随着他一声令下,立马便有小厮进来,极其快速地将庞太尉搬了出去。
“相爷。”从外头跨进来的苦头见此,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斟酌这词句,开口问了声,道,“为何要迷晕了太尉大人,若是大人他日知晓此事,难保不会对相爷您有所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