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天歌点了点头,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这个古化和谭卓赟,明显就是来者不善,动机不纯,字字句句都把话往宫天歌的心口子上戳,不把她给激怒了不罢休似的。
“那古老先生还真是神医转世,我记得沧州可没有病例,怎么不过在漠城呆了这么几天就发现了治疗此病的好方法?”
宫天歌面色又恢复了往常的淡然,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似乎对古化的如此医术十分赞赏崇拜似的。
古化老脸几不可闻地抽了抽,但很快就恢复如常,道:“唐姑娘,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我好歹也是活了六十多年,从医四十余载,我见过的病人比你见过的正常人都多,这经验更不是你能比拟的!”
宫天歌笑了笑,赞叹地摇了摇头,一边鼓掌道:“古老先生此招可真是神奇,竟能凭借一两个病例就研制出药来,按理说一种药问世,总得诊上几十几百个甚至成千上万的病人才算靠谱,可就这几个个例,就能让古老先生研制出药来,可真是神医转世,神医转世啊!”
古化冷哼一声:“唐海!你不必在这儿故意诈我的话!我对我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不用你来提醒。而且我也有信心我的药对这里的病人们管用。”
“就是!古老先生可是西北有名的神医,这名头可是叫了好多年的,不像某些人初来乍到就给自己冠了个神医的名号,古老先生也不屑做这种沽名钓誉之辈!若非这次漠城的情况严峻,他也不会同意出山救治病人!”
谭卓赟冷冷地睨了一眼宫天歌,眼中的讽刺暗指之色尽显。
宫天歌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谭卓赟这暗有所指的讽刺的话说的不是自己似的,淡淡回道:“是吗?那古老先生可真是深明大义,以救国济世为己任啊!”
“那是自然!”谭卓赟骄傲地仰起头,丝毫不把唐海等人放在眼里。
这样傲慢的态度,让在场很多辛辛苦苦奋战了好多天的大夫们都感觉到十分气愤。
怎么?
就古化有救人的方法,就深明大义了?
那怎么不见他把方法倾囊相授呢?
他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奋战了这么久,难不成就因为还没研制出药来,就成了沽名钓誉的人?就比古化低一等了?
口口声声说救国济世,可让他在这儿救人又不愿意,非要病人和他们一起千里迢迢回沧州才愿意关起门来治。
那途中接触到别人造成更大面积的传染怎么办?
那途中就有人撑不住倒下了怎么办?
古化此举难道就不是沽名钓誉了吗?
宫天歌站在众人面前,道:“若是古老先生的方法真有如此神奇,不如就在漠城治疗吧。旅途周折劳顿,无论对古老先生,还是对病人来说都是损耗,不如……”
“怎么?不如留在这儿,给你们观摩观摩吗?唐海!你的小心思也太明显了吧?!”古化怒指着唐海。
宫天歌被他直指着鼻子骂,却依旧不改于色,笑道:“我可以保证,唐氏医馆和我的人一个都不会靠近古老先生的地盘。”
“你说不靠近就真不靠近了?你有这么守信吗?唐海,你看见自己研制不出来的新药,难道你心里不痒得慌?”
宫天歌正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古化打断了:“反正此事我已决定,回沧州救人是必然,断不会在漠城实行救治的!”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了很多失望的声音。
“诶!”谭卓赟又跑到了前面来,笑嘻嘻地道:“大家不必失望,我们这一趟可以带些病人回去,路费钱一个人头二两银子,想要和我们一同回沧州的,可以现在就来我这儿报个名了!”
顿时,所有人都冲到了前面,挤在谭卓赟面前,激动地举着手。
宫天歌被这些疯狂的人群推搡着,险些摔了一个趔趄,好在云逸尘迅速揽着她的腰,把人护在怀里,随后腾身一跃离开了人群,才没有被后面扑上来的人给推倒。
“诶!我我!我!我要报名!”
“我也要!”
“诶!后面的别挤啊!别挤我!”
“我要报名!我和我儿子一起!”
谭卓赟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笑嘻嘻地和旁边那几个人一起收下这些人手里揣着的银子,混乱之下,甚至都不知道究竟谁给了几个人的,反正谭卓赟手里的钱袋子不一会儿就鼓鼓囊囊地满了。
病人们一窝蜂地涌到谭卓赟面前,交了钱就被人带到了马车上,只剩下少数几个缩在一边没能去的。
宫天歌看了看留下来的那些人,眼底的殷切和对生的渴望怎么都掩藏不住,可他们大多身后还拖着一个已经重症了的亲人,更有大部分人都已经把家底掏空了,光路费就要二两银子,他们根本就看不起这个病。
云逸尘把宫天歌稳稳地放在了一边,侧身护着她。
宫天歌轻轻拽住了云逸尘的衣角,这一个小小的扯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么了?”
温润好听的声音从宫天歌头顶响起,这样有底气而又沉稳的声音,像一股清泉,稍稍抚慰了宫天歌现在像是被烈火炙烤着的心。
“我……”宫天歌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却又发现自己满腔的抑郁,根本难以和他人诉说。
自从瘟疫爆发到现在,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没日没夜地诊疗,没日没夜地研制药材,可到了今日,又成了如今的局面。
看着那混乱不堪的人群,似乎没有一个人对这个唐氏医馆有所留恋,这样的事实重重地打击了宫天歌。
眼眶都发酸。
云逸尘似乎察觉到了她身上此时此刻散发出来的抑郁感,顿时伸手,牵着宫天歌的手就带着她快步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口,从这里正好能看见唐氏医馆的门口。
“唐海,你知道吗?之前有一次,我就是站在这里,看着你的。”
“哪一次?”宫天歌懵了懵,莫名其妙被云逸尘拉来这里,她还有些奇怪。
“就是有个老汉,带着他快死了的老婆想要讹诈你的那次。”云逸尘双手掰过宫天歌的肩膀,让她正面对着自己,清亮温润的眼瞳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的坚定感甚至比宫天歌还要强。
“那天我看见的你,意气风发,自信笃定。不过如今是换了一个敌人,怎么就害怕了?”云逸尘的声音十分好听,如珠翠轻摇时的温柔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