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枫去找温祁的时候,后者已经离开了温家大宅。
温父和大哥恰好还没有去公司,见到他诧异了一下。
温父问道:“他不是说要和你去画展么?”
棉枫微怔,紧接着点头道:“嗯,他可能直接过去了,我去找他。”
他礼貌地道了别,回到车上联系温祁,首先把去温家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才询问对方在哪——他确实想找温祁去妙林杯的画展转转,毕竟有很多优秀的作品,但他不清楚温祁的状态怎么样,因此才会亲自来看看。
若不好,他便在温家陪温祁聊天。
若还行,他才会邀请对方出门,只是没想到这人不仅不在家,还把他拖出来当了借口。
彼时温祁刚到咖啡厅,收到消息便回复说是想和夏凌轩聊聊自己被绑的事,但担心家里人知道他们私下见面会觉得他们还有机会,所以才撒了谎。
棉枫立刻表示没关系,与他聊了几句,最后敲定在艺术馆碰面,便先去那里等他,逛完第一间展室后,只听通讯器微微一震,收到一条消息,是群里发的,说是三号街惊现杀人狂,正在到处宰人。
三号街是有名的商业街,辅路上还有一条美食街,平时很是热闹。
正值暑假,不少同学都在那边玩,收到第一条消息后,第二条紧跟着便闪了出来,说是他们离得更近,出事地点在辅路上,根本不是三号街。
棉枫想起温祁刚才说和夏凌轩约在了三号街附近,急忙拨通他的号,结果等了半天都没见他接,暗道别是看热闹去了吧?
他想了想温祁的精神状态,又想起夏凌轩正陪着温祁,犹豫一下,忍不住开始往那边赶,接着拨通夏凌轩的号,想问问他们的情况。
夏凌轩这个时候还在和自家爷爷谈人生。
夏爷爷简直不清楚为何昨晚孙子还答应得好好好的,今天一早却又不放手了,翻脸就跟翻书似的。他问道:“你昨天真是去给同学过生日了?”
“嗯,但我遇见了他,”夏凌轩实话实说,“和他喝了一晚上的酒。”
夏爷爷怒道:“你疯了!”
夏凌轩正色看着他:“爷爷,我放不开他,做不到。”
夏爷爷心里一跳,问道:“那他对你?”
夏凌轩道:“没感觉。”
夏爷爷道:“他要是一直对你没感觉呢?”
夏凌轩皱眉,强行忍住了一瞬间涌起的不满,说道:“我不知道。”
夏爷爷暗暗吸了一口气,肚子里有一堆的话想对他吼,但顶到嘴边又觉得没意义,只能道:“你先离开国都冷静冷静,等你回来再说。”
夏凌轩刚要说先见温祁,便听见通讯器响了。
他扫一眼来电显示上“棉枫”的名字,直接拒接,两秒后见对方又拨过来,便再次拒接,直到对方打了第三次才勉为其难地接通,冷淡问:“怎么?”
棉枫道:“温祁是和你在一起吧?你们现在在哪儿?”
夏凌轩道:“没有,我正要过去找他。”
棉枫一愣:“那没事了,再见。”
他说完挂断,试着又拨了一次温祁的号,见对方还是没接,觉得有可能看热闹去了,而通讯器没开震动,因此挤在人群里才没有听见。
他有点心急,快速取车向三号街赶,想到温祁可能会因血腥的画面而吓到,神色有些凝重,殊不知此刻他心里脆弱无害的艺术家朋友正在琢磨着怎么宰人。
而且某人并没有去看热闹,因为他就是热闹。
咖啡厅已一片狼藉。
桌椅沙发损坏大半,放置在商店中间的、用来分隔空间的齐胸的小矮墙被穿了两个洞,像一排整齐的牙忽然被打掉了两颗。上面的花盆掉了一地,泥土、木屑、碎玻璃、沙发里飞扬而出的海绵和激起的尘埃混着咖啡浓郁的香味,一齐充斥着整间小店。
靠墙的地方呈八字状地躺着两个人,距离他们中点三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但却没有头——就在事发的十秒钟后,回过神的老板和店员纷纷上前阻止,仗着人高马大共同扑向那个男人,结果便是两个人被甩到墙上不知死活,另一个人运气太差,直接被对方一拳砸中头,整个脑袋飞出去,在地面留下了一道瓢泼的血迹。
那颗头“咕噜咕噜”恰好滚到门口,把外面的人吓得“嗷嗷”直叫唤。
血淋淋的东西摆在眼前,没人敢进来送死,只能对着里面大吼:“坚持住,我们已经报警了!”
温祁靠着柜台旁边的柱子,听见这一句,心里一片冷漠。
为保障居民的安全,财大气粗的总警局给警员们配置了飞行器,可以在紧急情况下出警使用,据说能在十分钟之内到达市中心的任何一个地方。
然而十分钟对于温祁来说是相当奢侈的。
——在这么糟糕的境况里,两三秒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通讯器早在藏身时由于忽然炸响,被他一把扯下来扔了,正不知在哪个角落里持续“滴滴”地叫唤。他的额头撞了一下,血顺着额角淌下来,但顾不上擦,手里握着随身携带的军刺,屏住呼吸仔细辨认身后的声音,目光扫视一圈,定在了柜台后的架子上。
略微思考了一秒,他快速脱下衬衣往柜台一扔,紧接着只见一道黑影追过去,“轰”地撞穿木质的柜台砸进架子,那上面的东西“哗啦啦”全掉了下来。
温祁几乎在他撞的同时冲上前,脚往旁边的椅子上一踏,借力起跳,看准对方的位置,在簌簌下落的物品中对准他的脖子霍然捅了下去。
“噗!”
军刺刹那间进去一半。
温祁只一眼便知道没扎中气管,心里有点遗憾,但并不停留,一把抽出军刺,迅速拉开距离,见对方躺了三秒便翻身跃起,扭头看向了自己。
这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原本是很体面的。
可经过一番不要命地连连撞,如今已变得皱巴巴。那上面沾着泥土和木头碎屑,裤腿破了两个口子,此外头发凌乱,双手和脸颊带着一道道的血痕,这时又伤了脖子,鲜血慢慢染红衬衣,活像刚从地震现场爬出来的难民。
温祁跃到了柜台旁边的楼梯上,伸出拇指擦了擦下巴上的血,打量他一眼,笑道:“哦,你还挺扛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