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谣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几乎为自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哪还有什么不能给她说的呢。
当日不告诉柳月含是因为自己还并未信任柳月含,如果被她知道了自己卖了绣帕得了五百两银子,恐怕会让自己把那银子退回去,把帕子拿回来。
“娘,这五百两是女儿七夕当日私下卖了绣帕所得,那位公子说对帕子上面的诗很是欣赏,而且女儿也想让娘亲和自己以后过上好日子,所以才……”谢轻谣此刻却是后悔万分,为了一时的贪念,如今酿成了如此大祸。
说着说着,谢轻谣更是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那柳月含。
柳月含原是想责怪谢轻谣的,怎可将女儿家所绣之物卖于外人,还是在七夕之夜,这要是传出去了,阿谣这一辈子可怎么办呀!
可是……阿瑶做得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她们母女。
这让柳月含不忍心再斥责她。
“阿谣,娘不怪你,归根究底都是娘没用,如今更是要你来考虑这许多问题,只是你这件事做得确实有些欠妥,以后万不能再将这贴身绣品卖于他人,不然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怕是会对你的名节有影响。”
柳月含的声音很是温柔,言语间就将所有的过错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谢轻谣这时才抬起头来,眼泪终是夺眶而出,这一夜的隐忍这此刻,皆是宣泄而出。
“傻孩子,娘又没有责怪你,你哭什么。”柳月含看着转眼间的功夫,面前这个小女孩就哭成了泪人。
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伸手便想拂去谢轻谣的脸上的泪痕,只是胳膊刚抬起来,后背就像撕裂一般的疼,不得不将手又放了下来。
谢轻谣这时注意到了娘亲的异样,赶忙自己先胡乱抹掉眼泪。
“娘,以后要是再遇到此等事,你可莫要自己一个人扛,不然下次女儿定会先你一步认罪,让她们先把我打死好了。”谢轻谣到现在想起今夜娘亲被打,自己又无计可施的时候都很是后怕。
她怕面前这个世界上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就这样消失了。
“阿谣当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呀只要有这份心,娘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柳月含听了谢轻谣的话,不自觉地就扬起了唇角。
她此刻很开心,就算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她也会如此做,她从未后悔过,这都是她所愿意的。
谢轻谣一听也不与娘亲争论些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下一次,下一次再不会让同样的事情上演。
“娘,你如今还身受重伤,应当少说些话多注意休息。”谢轻谣说着更是走到桌案边,倒了一杯茶水,给柳月含端了过来。
将水放在柳月含的嘴边,让她缓缓将那茶水喝下,才转身放下了茶杯。
“轻谣,你也去睡吧,娘没事。”柳月含喝完了水,便对谢轻谣叮嘱道。
“娘,没事,我等你睡着,我再去睡。”谢轻谣却是摇摇头,一双眼睛里满是执着。
柳月含也没有再说什么,她是真的很累了,不消片刻,这眼睛便合上了。
只是这身体的疼痛却是让她在梦中都不得解脱,却也只有在梦中这疼痛才能减轻几分。
谢轻谣此刻的脑子里却是在想,没有大夫、没有药应该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院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轻谣却是一夜未眠,听到院外的动静,还以为发生了何事赶忙出去看。
却是一身小书童模样打扮的人,从那围墙底下钻了出来。
谢轻谣认得他,他是知礼学堂张夫子的小弟子。
平日都跟随那张夫子学习孔孟之道,却是因为他是男子,平日里那些闺秀上课之日,他不得出来。
谢轻谣也是去得早打扫卫生时碰见过他,两人却是连话都未曾说过。
“谢小姐,这是师傅吩咐我送过来的,师傅说学堂之事谢小姐不必担心,这段时间专心照顾令堂便是。”那小童其实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奶声奶气的,说的话却是老气纵横,整个人一幅少年老成的样子,模样霎是可爱。
说着便递给谢轻谣一个药包。
谢轻谣伸手接过,眼圈却在此刻红了起来,本欲出言感谢。
“别,谢小姐,师傅说这就算是谢小姐这几日打扫月华厅的工钱了,谢小姐无需挂心。”那小童似是知道了谢轻谣要说什么一般,留下这句话之后,很快就钻进了那狗洞之中不见了踪影。
围墙底下的那个洞也是迅速的用草填补了起来。
这时谢轻谣才走回房间,打开了那个小药包,里面有几个小瓶子。
每个上面都细心的注明了创伤药、风寒药、止血药,就连那包药的纸上都写上了药的服用、涂抹方法。
谢轻谣的泪水也顺着眼眶缓缓流了下来,她没有想到第一个帮助她的却是那毫无关系的张夫子。
她的亲爹无视她的乞求,她的亲祖母也是不顾她的死活,整个谢府中唯一一个帮助她的人却是那一直嫌她不争气的张夫子。
人生何其讽刺。
想到娘亲还在等着自己,谢轻谣慌忙抹掉眼泪,赶忙把药包收了起来,她这次更是小心翼翼,藏的好好的。
便开始给柳月含上药。
此刻的柳月含已经睡熟了,谢轻谣掀开被子的一瞬,柳月含似是感觉到了冷意,打了个寒颤。
谢轻谣动作缓慢的脱掉了柳月含的上衣,解开昨夜缠绕的纱布,有些伤口又已经裂开了,鲜血浸透了整片纱布。
谢轻谣又端来新的水将柳月晗的背上擦拭干净,照着纸上的方法小心翼翼的撒上止血药。
因为药粉与皮肉的接触,柳月晗更是疼的浑身颤动了一下,眉头紧锁,嘴唇也是紧闭。
谢轻谣自然知道娘亲苦痛,但是不上药却是不行的。
随后谢轻谣又轻柔的将创伤药抹在了伤口周围,动作极慢,等到这药抹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重新帮娘亲穿好衣服,盖上了被子,谢轻谣看着天空终于放晴,唇边扬起了一丝微笑,这最难熬的一夜终是过去了。
此刻盼春却是醒了,进到房里来,好像真的记得昨夜说的今天早上来换那谢轻谣一般。
谢轻谣也已经换下了昨日那淋过雨的衣服,静静坐在柳月含的床边。
“小姐,让奴婢来照顾夫人,小姐你先下去歇会吧。”盼春甚是恭敬的对着谢轻谣说道。
谢轻谣也是没有推脱,昨夜她确实累了,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到那床上,谢轻谣也没有立马睡着,今日清晨那夫子虽是给药了,但是这药,按照娘亲的伤势,不到几日估计就用完了。
这样想着却也没有想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谢轻谣就沉沉睡去了,待她醒来之际已是晌午。
她刚一起床,就去到娘亲的房间去帮助娘亲上药,她还本以为盼春定是在房内照顾娘亲的,只是这院内却是寂静,娘亲也还是躺在床上休息,盼春却是不见了踪影。
心里虽是怀疑但也没说什么,便开始帮娘亲,重新抹药。
这样的时光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几日。
这几日的盼春也是格外的神秘,终日早出晚归的,谢轻谣也是整日找不见她的人。
眼瞅着那小书童送来的药快要见底了,娘亲的伤却还是没好。
谢轻谣更是急的拿着帕子不停的在院子里踱步,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是焦躁。
想办法想办法!
如今这府里更是没人肯帮自己,只能出府去想法子弄钱买药,只是这如何才能偷偷出府呢?
陡然间,她看到了那被杂草虚掩着的围墙,想起了当日小书童来的时候,就是钻的这围墙底下的这个洞!
有了!
她伸手扒开了那几撮杂草,这个洞方才露出了原形。
那是一个比较小的洞,照那日那个小书童的身形来说却是绰绰有余,如今谢轻谣自己要是想过去,怕是有些危险。
这时的谢轻谣只是趴在地上略微向外看了一下,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等到晚上先探测一番,看看自己能不能过去,顺便看看这狗洞到底是通往何处的。
想到这里,谢轻谣便起身将那杂草又放回原处。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玉兰苑的一处房屋悄悄打开了门。
一个人影窜了出来,不冲的别的地方去,直直的朝着那围墙走去,蹲下、扒草、钻洞、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此人不是那谢轻谣还能有谁?
只是在钻洞的时候不得不停下来,因为谢轻谣的身躯对这洞来说确实有些大了,前几日那童子看着很快的就钻过去了,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可如今这谢轻谣却是堪堪过去了半个身子,隐隐有一种卡在那的感觉,幸亏谢轻谣平日没吃过几顿好饭,身形很是瘦小,这次更是硬挤了出来。
谢轻谣看着出来后,赶紧将那小洞用杂草再盖住。
等到谢轻谣回头打量环境时,发现这里是一处荒芜的院落,杂草都长的都有人一般高了。
依着原主的记忆,这里看来就是那传说中的梅苑,本就是挨着玉兰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