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轻回到家,疲惫的半躺在沙发上,脑袋空空。这时候,爸爸的电话来了。
安轻任凭电话铃响着,不去接它。
如果不是安健民催逼,她又怎么会去借酒浇愁,又怎么会和李疏一夜荒唐?
本来那次安健民和她说了母亲遗嘱的事,她敷衍了父亲一番,但是安健民并没有就此甘休,他中间停顿一段后,最近又开始旧话重提,而且口气比先前更加强硬。父女两个说一说,终于说僵了。
安轻再不会像以前那般冲动,但她伤心愤怒之下,还是对安健民说:“爸爸,那笔钱,妈妈如果愿意,早拿给你了,现在她不愿意,你难道要逼她吗?妈妈身体不好,你准备怎么逼她?”
安健民抬起眼皮,目光阴沉一团。
安轻自觉说话过了,又拉回来道:“爸爸,那笔钱我答应你,如果有一日真到了我手里,我愿意拿出来给安家。但是现在你先缓一缓可以吗?我怕去和妈妈说,她再受刺激。”
缓一缓什么,当然是缓一缓他想得到这笔钱的急躁了。但安轻不能把话说透了,父女两个曾经闹僵又恢复的亲情,还是需要一层面纱维持的。
安健民不语。
安轻知道,爸爸的立场,觉得妈妈不拿出钱来就是对不起他,就是不和他一条心,可他不明白,妈妈不是计较利益的人,妈妈不过是不放心她这个女儿而已。而一个母亲为女儿打算,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啊。
她是可以去跟妈妈说,改了遗嘱,把钱给爸爸,但是她不想浪费妈妈的一片苦心,也不想让妈妈再对爸爸寒心。
但爸爸不会理解的,毕竟那么一大笔钱,爸爸这种人,怎么会相信她不去说服妈妈的原因,不是因为贪念而是纯粹体谅母亲的心意。
她只好再说:“爸爸,上次你说的被调查的事,我也打听过了,虽然挺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解决,而且有大哥在,公司怎么都能维持下去的。等以后再说这笔钱的事可以吗?”
所谓等以后,自然是等妈妈这笔遗产生效的时候,也就是妈妈去世之后。可那种时刻,是安轻想一想都不能面对的。
安健民挤出一点笑来,说:“安轻,你是个好孩子,爸爸要这笔钱,你知道的,也是为了安家。”
安轻点点头。
父女俩个总算留下了一丝余地,但安轻只觉心头烦闷不堪,和爸爸交涉斗心眼,让她觉得疲惫又绝望,再加上妈妈病情有加重,她更加心烦意乱,忍不住去独自买醉,不料竟和李疏相遇,一夜过后,情势更乱。
现在爸爸又打电话来做什么?
她此时不想腾出心思来应付他。
电话却又再响起了,安轻不接,电话停了,过一刻,又响起来。
安轻皱着眉头拿起手机来,却不是安健民的,是关桥月的。
安轻接起来喂一声。关桥月笑道:“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安轻叹道:“烦。”
关桥月问:“怎么了?”
安轻回答:“就是家里的事,我和你说过的。这次我爸爸又开始了。”她把和安健民之间的矛盾说了一遍。尤其寒心爸爸对妈妈的算计。
关桥月本就知道她家里的破事,这时沉默一下,说道:“安轻,就你爸爸的态度来说,这事是一个炸弹,就怕他仍不死心,有一天还会爆炸。”
到时候,安轻和安健民之间的父女之情炸成一片灰烬不说,最让人担心的,是对安轻妈妈的影响。
安轻问:“你说怎么办才好?我和爸爸说了以后会把钱给安家,想让他不要去逼迫妈妈,但是不知道能不能稳住他,让他放心。”
关桥月道:“心心念念了这么久,你说他怎么能不着急?这事要解决,你妈妈和你爸还得再决裂一次。他们彻底没关系了,你爸也惦念不着了。”
安轻叹息:“可现在妈妈的身体不比以前了,和爸爸再闹一场,我怕她受不了。她当初不搬回去就好了,那样虽然冷清孤单一点,但是至少不用再受一次伤害。”
她深深的感叹:“女人找错了人又离不开,一辈子就完了,到老都得受他磋磨。”
关桥月建议她:“要不找个借口让你妈出来和你住?”
安轻道:“这倒是个办法,我看着我妈,看我爸还玩什么花样。”
放下电话后,安轻心里思量,说自己一个人太孤单,要和妈妈一起,当然没问题,可是时间长了,怕妈妈也起疑心。不管了,先让妈妈搬出来吧。
她放下电话,想了下说辞,马上就给妈妈打电话,说这两天自己感冒了,又想念妈妈做的饭,妈妈过来陪她住两天吧。
汪云子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安轻想到妈妈的身体不能操劳,提前请好了小时工,汪云子道:“安轻你不是说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吗,请人做什么,况且妈妈不是来了吗?”
安轻道:“妈妈你帮我做晚饭就可以了,其他家务都让别人做,我怕你太累了。”
汪云子笑着摸摸她的头,仿佛她还是小孩子一般。
如此住了一周,安健民打电话来,催汪云子回去。
他也在和汪云子的通话中含情脉脉的说想念她做的饭了,安轻听到,气得笑了起来,爸爸连找的借口都和她一样!
可怜汪云子对父女之间的拉扯一无所知,还觉得父女两个都需要她,很是开心满足。
安轻又留妈妈住了一阵,汪云子也开始念叨起安健民在家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说自己瘦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瘦了。
安轻心里一阵说不清的滋味,妈妈经历过爸爸几次三番的背叛和残忍对待,心中却仍有热度。原来妈妈的感情才是最柔韧的,不像她,经历一次伤害,对着感情就杯弓蛇影。
安轻还在想让妈妈就此长住的理由,安健民在一个下午亲自到来,在安轻不在家时,接走了汪云子。
毕竟他拥有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拥有汪云子的信任和感情。
汪云子回到安家,病情却开始严重了。
安轻接到大哥电话,匆匆赶回家,看到的是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母亲。她的病刚刚发作过一次。
安轻内心惶恐,眼睛也一下红了。安十方拉她一下,她赶紧调整表情,问候妈妈。
汪云子笑着拍拍她手,道:“安轻,别怕,生死由命。”
安轻忽然掉泪,抽噎说:“妈你别说这话。”
安健民在旁说:“云子,说什么生啊死啊的,医生不是说了吗,安心静养,不会有事的。安轻你也别这样,你妈没事,好好的哭什么?”
安轻连忙压住泪水,转移话题,和妈妈说些闲话。
她走出安家,心头如压了千钧大石,她无法想象有一天妈妈不在的世界,她怎么能够面对?
不会的,妈妈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