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安轻过来了,她的身边陪伴着关桥月。
安轻接完保姆电话,握着手机一片呆滞时,关桥月打来电话,他听到她在电话里用茫然无助的语调说:“关医生,阿姨刚才打电话来,说我妈妈没了。”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似乎等待着关桥月来否定她。
关桥月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突然?他只说了一句:“安轻,等我过去。”
关桥月赶回安轻住的地方,用他的臂膀完全支撑起了瘫软无力的安轻,紧紧抱着她,把她整个圈在怀里。
安轻在他怀里突然大哭出声。
她的哭声凄厉又绝望,像是天地在这一刻同时崩塌。
关桥月抚摸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边嘴里像哄着幼小的婴儿一样无意义的说着:“安轻,乖,安轻。”
窗帘只拉开了外面一层,还有里面的一层淡黄色轻纱,半遮半掩间,屋子里光线昏昏黄黄,安轻的身影被剪影,单薄又脆弱。
关桥月听着她的哭声,听着她落在他胸口的一声声急促的心跳,他不由再紧了紧手臂。
安轻哭一会儿,似乎再站立不住,她摇晃着蹲了下来,关桥月也随着她蹲下来,仍旧一直抱着她。
终于太阳完全升了起来,明亮浓烈的阳光穿透窗帘,映下了闪耀刺眼的光团,照着他们两个抱着蹲在地上的身影。
安轻似乎被阳光刺痛了眼睛,她捂住了眼。
关桥月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说:“安轻,起来去沙发上好吗?”
说着用力扶起她来,把她扶到了沙发上,让她靠着沙发坐着,自己站起身来。
过一会儿,他把一块柔软的热毛巾搭在了她的眼上,又把一杯热水放到了她的嘴边,说:“安轻,喝点水好吗?”
他的声音仍旧平稳有力,似乎永远能够给她支撑。
他们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终于安轻自己开口说:“关医生,陪我回家吧。”
关桥月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到达了安家,直到看到安健民和安十方安十齐两兄弟才放开。
安轻停在了卧室门口,不敢进去。门大开着,从门外看去,母亲似乎还在睡觉。
安十方说:“安轻,进来看看妈妈吧。”
关桥月又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叫她:“安轻。”
安轻一步步走近床前。
一路上,她的冷汗散出来后又被蒸发掉,现在她的肌肤上一片冰凉,她却毫无所觉。
安轻蹲下来,颤抖着手去摸母亲的脸,在深秋寒冷的空气里,母亲的脸如同冻结的一团冰块,早已僵硬。
她还想用手去摸什么,忽然眼前一黑,头栽倒在了母亲身上。
安轻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中醒来,仔细分辨,是舅舅和舅妈在哭泣。
安轻模糊的想,他们怎么来了?
然后她忽然全身战栗,昏迷前看到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母亲安静的躺在床上,面色平静却死寂,她的脸冰冻一片。
安轻心脏到喉头,全是酸痛。
为何人要被逼面对这些痛苦,为何这些痛苦不能摆脱。
随后的时光,在安轻记忆里一团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漫天漫地的黑白。
她在混沌中,在关桥月时刻不离的陪伴中,参加完了母亲的葬礼。黑衣肃容的宾客,惨白一片的花圈挽联,耳边飘荡的凄凄惨惨的哀乐这一切都在四面朝她压了上来,她心脏如灌了铅块,沉重到窒息。
那段日子她不敢去仔细回想,以后一旦想到那些天的任何事,也马上掠过去,就连睡梦中,她也希望是一片空白。
可是后来,母亲还是经常入梦来,她从每一个伤心晦暗的梦中醒来后,就将梦里的情景包裹一下,远远的让它沉入心底最深处,她在那里为母亲辟了一块地方,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触摸,连她自己也轻易不敢触碰。
那是一个此生无法愈合的空洞。
葬礼中,舅舅以头抢地,哭的异常悲痛,舅妈也红着眼,不断擦着眼泪,他们的儿子们默然站着,孙子孙女茫然看着。安轻呆滞的看着他们一家,看一眼,又转过头去。
在妈妈生病的过程中,舅舅很少出现看望。他只去安家的公司,去和安十方亲近,因为认准了他是以后安家的掌权人。
葬礼过程中,李疏也和李微一起赶到,在四散的香烛味道里吊唁逝者。
李疏看到安轻一下消瘦的面孔,她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如同一棵孤孤单单的芦苇,在已经荒芜空荡荡的湖荡里飘荡,关桥月紧紧站在她的身旁,扶着她的手臂。
李疏张了张口,干哑的说出一句话:“保重身体。”
安轻点头致意。
李微和李疏一起行礼如仪,临走时,她伸手拥抱安轻,却找不到安慰她的话,丧母之痛,也是旁人无法安慰的,她只好紧紧抱一抱她,在心里希望随着时日推移,她能够慢慢好起来。
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安轻,你妈妈在天上也会看着你的。她也希望你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