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万般不舍,在赵昊的一群狗腿逐渐抵达江陵之后,关银屏也知道到了分别的时刻。
这几日,她和赵昊几乎都在一起尽情享受着分别之前的美好时光,孙夫人感觉关银屏的气质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
就像一个雪白的花骨朵慢慢张开,变成一朵芬芳的栀子一样。
她心里羡慕至极,却也只能把这份羡慕埋在心底,期待着马上到来的交州之行。
“希望这次能怀上一儿半女,到时候我就有理由跟汉中王辞官,跑到你身边来啦。”
“难得有女人为官,你居然想着逃,汉中王得多伤心啊。”
关银屏已经把发髻换成了出嫁人的模样,她也懒得管守孝的规矩和外人的眼光,她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她关银屏是赵昊的女人。
“珍重。”
“珍重。”
关银屏难得没有哭。
这几天和赵昊待在一起,她似乎长大了很多,准备担负起更多的责任。
等天下平定,就安心相夫教子,再也不厮杀征战了。
有子玄在,这一天一定会很快到来。
她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想起那一段段旖旎的美妙时光,面色殷红如血。
天真的陆郁生挥着小手跟关银屏告别,她怯生生地问赵昊,为什么关银屏不跟赵昊一起上船,
她是零陵太守,可以一直送到交州边上在走,这不是能多相伴一些时光吗?
赵昊轻抚着她的小脑袋,笑道:“你现在还不懂,以后就懂了。”
赵昊这次出击只带了一千背嵬军,可手下的庞德、丁奉、于禁、杨仪、王熙、马均、虞翻却悉数跟随,
人形挂件刘琰见赵昊的部队雄壮自信,也不禁对未来的交州生活多了几分期待,
他在船上摆出交州刺史的名仕风采,一边绞尽脑汁作几首歪诗,一边跟唯一愿意跟他聊天的马均聊得十分火热。
这个年代去交州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最好的选择就是坐船走湘水,顺着湘水一路南下转漓水就能到郁林郡(后世广@西北部)境内,
这段路程虽然绕的很,但胜在经济实惠,
要是走陆地,一路上还没开发的山地森林都能吞了这些毫无野外求生能力的人的性命。
赵昊的几艘大船威武雄壮,一路上也颇为顺利,就算路过长沙,东吴的部队也没有任何骚扰的意思,
站在船头,甚至能看到岸上严阵以待的东吴士兵眼中露出的恐惧,庞德摩拳擦掌,只要赵昊一声令下,他一个冲锋就能打爆这些懦弱的吴军。
“好歹是前线,怎么这边的吴军已经弱成了这副模样。”
站在船头的虞翻嘴里嘟囔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杨仪冷笑道:“还不是老大深谋远虑,早早派出张霸来长沙,现在整个长沙郡被搅得鸡犬不宁,哪有什么精兵猛将布防?”
说起张霸,赵昊倒是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他压根没想到张霸这家伙居然还活着,而且还在活蹦乱跳。
他在夏口城给张霸拼凑了两千吴军,还不给他们后勤,让他们去长沙为非作歹,好搅乱孙权的归路。
本以为孙权只要回了建业,抬手就能灭了张霸这个贪生怕死,又没什么太高军事才能的废物,没想到这货居然在长沙越混越好,甚至还掀起大军,隐隐有割据之势。
一个人的求生欲太强了居然有这样的能力,不得不服啊。
“这个张霸之前还给我们送信,想要加入我军,被我直接拒绝了。”杨仪有点底气不足,
“这件事我还没有跟汉中王交代,要是以后闹大了,倒是一桩祸事。”
“算了吧,你做的很对。”赵昊坦然道,“张霸兵痞习气,山头主义太重,这种人要是加入我军,会破坏我军的整理气质。
要是他被打的实在没地方去,来交州当个黔首我倒是可以收留他,带兵就别提了。”
众人纷纷深以为然的点头。
……
长沙郡的深山里,张霸也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
开春以来,吴军开始积极向长沙调兵,几路大军的围攻已经让张霸疲于奔命,毫无还手之力了。
他的心在滴血……
老子只是想活下去,活下去啊,为什么特么你们都要来对付我!
他摸了摸脸上的血水,一脚踢飞面前的一块,捡起一个水袋,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
跟随张霸作战的士兵各个面容枯槁,精神萎靡,他们已经连续作战了几个月,
为了活下去,每天都在杀戮、抢掠,早就已经神经麻木,要是这时候有人送上一碗热腾腾的米饭,他们甚至愿意吃完之后就让他们一刀砍了算了。
赵昊不给我活路,东吴也不给我活路,这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我张霸立足的地方吗?
“将军……将军……”
张霸正在郁闷中,一个士兵突然大叫着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张霸本来想说你再这么喊小心暴露自己的位置,可转念一想,现在暴露了也不过是死的稍微快一点,
到嘴边的呵斥化成了浓浓的惆怅,他甚至没有抬头,继续大口喝水。
“有屁快放。”
“将军,山下有故人来访。”
张霸眼皮一跳,心中不禁狂喜起来。
有故人来访?
难道是东吴来劝降了?
妈的,可算来了,老子早就不想打了,要不是你们死追着要杀,我早就投降了啊……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赶紧披上已经残破不堪的战甲,慌慌张张迎出去,想要看看是哪位故人到来,
可他看见来人的面容,一颗心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差点跌倒在地。
“怎么是你……”
“哼哼,张霸,这个时候也只有我才来敢见你了。”
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披甲将军,他一副慵懒疲惫的模样,似乎载不动身上的铁甲。
张霸知道他素来沉迷酒色,身体不佳,也没有太过吃惊。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带着几分期待惶恐地道:“你是来?”
“当然是来救你。”
“救我?”张霸谦卑的笑容凝固了,“不是来招降我?”
“你觉得你投降就不死了?”那人讥讽道,“现在孙权已经把败退的责任都推到了你的头上,你就算有一千张嘴,也休想洗白自己了。”
张霸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啊……
孙权这货,回了江东找人背锅,居然把责任一股脑推给了自己。
他现在已经是东吴最大的通缉犯,上下都要杀他祭天,就算投降,也肯定会死的很惨。
“省省吧,你的家眷都被孙权砍了,你投降,嘿嘿,下场会好到哪里?”
张霸猛地攥紧拳头,一把拉起那人的领口,却又慢慢放开,
他长叹一声,慢慢蹲坐在地上,双手抱头。
“那你为什么来,是来羞辱我吗?”
“相识一场,我是来给你指条明路。
我的防区在南方,今夜你们可以从那里突出重围,我绝不阻拦。”
“此言当真?”
“嘿,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你们乞儿一样的人马,难道还需我们敢死营用计去擒杀?”
张霸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眼前一阵模糊,不禁想起了家中的妻儿老小与自己告别时那恋恋不舍的关切眼神。
那时候的他哪里想到,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是我害了你们啊……
贤惠的夫人,稚嫩的女儿,还有老迈的母亲……
孙权啊孙权,我张霸只是胆小,你杀我一人可也,非杀我全家,我张霸也是男儿一人,就不能真的跟你拼了吗?
“我张霸素来胆小,若是这次能生还,当苦心周旋,定不能让孙权安生。”
那人冷笑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何干?”
“我还要谢谢你给我指路。”
那人脸上终于露出几分颓唐,叹息道:“我又何尝不是给我自己留条路。
家父病重,孙权盯上我手里的敢死营了。”
他又挠挠头,自嘲道:“不过自从敢死营在夏口惨败,也当不起敢死二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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