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黄昏均在人心，无论何时，怕是那颗黑心尚存，就在无初心可言，哪怕仅仅是一丝的余留。
又是一个大雨倾盆的秋日，这怕是冬季前的最后一场雨了。
季如妆看着慢慢装进马车的箱子，缓缓的系紧了身上绒毛的外氅。
今儿是她嫁过来的第三日，也就是要回门的日子。
季府的正门敞开，府内的内眷均出来迎接了，上上下下也有几十口人，场面也算是壮观了。
季如妆慢慢的被扶着踏下马车，一双帘幕垂下，却是不断的看向行礼的人儿。
余氏笑脸相迎，一副慈母模样，从小暖炉中拿出手来接季如妆，道：“快进屋儿吧，这大雨天的，也怪冷的，晋王殿下快，妆儿…”
李斯年淡笑一声，不紧不慢的打断了她的话，也顺便隔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妆儿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己搀扶就可以。”
这两句话看似平常，可是这是李斯年在提醒她，不，是在提醒整个季府，她不是季如妆，不是他们承欢膝下的女儿，而是高她们一等的晋王妃，是皇室贵族。
“是是是，王爷王妃请。”季昌候急忙打起了圆场。
这季府啊，是她前世一生的遗憾，这里一直被余氏打理的井井有条，可唯一缺的就是人心，现在她回来了，她要把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消融殆尽。
这世间能渡很多人，她也可以。
款款落座，季如妆却并不开口，反正她不喜欢她们又不是什么抹不开的事儿，何须又说这么几句。
季如樱月白色的长裙，外面的夹袄也是个素净的，她动作行云流水，为她奉了茶，咬唇轻声道：“长姐，这是今年的新茶，您尝尝看，还可口与否？”
生是一副怕讨不了长姐欢心的模样儿。
这才抬起眸子正视起了她，眼中攀上一抹笑意，轻缀一口：“合口。”
看来她不在这几日余氏可真是把季如樱教养的不错，愈发动人了，还改掉了一往的大浓大艳，换了一个如此素净的风格。
季如樱眨眼，水波荡漾，一张秀气的小脸上似乎能挤出水儿来，她关切道：“长姐在晋王府可还习惯么？”
余氏稍微有些怒视了她一眼，随后道：“好了樱儿，别缠着王妃问东问西的了，您二位早上就过来还没用膳吧，臣妇早就吩咐了小厨房准备好了佳肴，二位请吧。”
这季氏啊，对这桌上的礼仪是极高的，若无特殊事宜，皆不可开口讲话。
“这晋王府富丽堂皇的。”季如樱咬唇勾笑，跟随在人群的最尾端：“姐姐怕是住不惯吧。”
一脸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又懊恼的笑了笑：“可惜妹妹不能来陪你，要不然我们姐妹在一起，可真是美哉。”
人群尾端的季如妆正漫步走着，忽而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由得皱了眸子。
她这是什么意思？显然不可能是抱怨这么简单的，若只是抱怨又如何会说给她听，本她的性子就毛躁，对于她跟李斯年的婚事更是极力反驳，今日怎么可能如此安静，还跑来跟她说这么一番话，定是有什么不对的…
“晋王府虽富丽，但却犹如牢笼。”季如妆思量片刻。
她们母女二人，究竟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季如恬不可否置的一笑：“可总比终日对着琴棋书画强的多。”
虽说不对，但她却也想不出什么，只是暗暗捏起了手心，轻声道：“妹妹若恨嫁，就应该去求母亲早日为你寻得一位如意郎君。”
这次回来，余氏是肯定会下手的，要不然以后对她下手可真是难上加难了。
总归是要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她婉转一笑，略有警惕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季如樱，快步离去。
“妆儿呀，母亲这次听说你回来这次置菜都是按照了你的口味，你生性嗜甜，却又偏偏身子不好不能多吃。”饭桌上，余氏一双杏眼含着笑意，不断的为季如妆夹菜。
继而，看着只低头喝汤一副不闻不问的季如妆，笑了笑继续乐呵道：“如今到了晋王府也不像在咱们这府里了，不是总能请太医来关照，以后你可要多与王爷商议你的身子毛病，若是到时迟迟诞不下子嗣，可不真是要愁坏了皇家。”
闻声，季如妆放下了手中的碗，清亮的碗与桌子接触的声音甚至清脆，一瞬倒也是让本就不其乐的气氛更加尴尬了几分，她倒是没急着开口，而是淡淡的扫向李斯年，去观察他的表情。
李斯年儒雅的落筷，慢慢的将她揽到他的身上来，轻声道：“王妃的病本王会治的，不劳您费心了，且说就算没有子嗣。”他的薄唇一张一合：“本王也一生忠于她一人。”
片刻间，落下的竟是一句如此深情款款的话。
余氏瞪大了眼睛，嘴角有些微微的抽搐，显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儿，一个风流王爷，自己的妾室都赶得上一般老鸨子手下的姑娘多了，指不正还有多少没有名分的姑娘在苦苦哀求的，还忠于一人…
着实是有些可笑了。
季昌候忽而拍起巴掌，朗声道：“好！好啊，女儿能嫁的如此，就算是让臣下辈子当牛做马，也是值得了！”
别人若是瞧不见，可她季如妆确实看的真切，季昌候眼里的埋怨，对这个妇人泼出的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李斯年微微颔首，淡声道：“说笑了。”
他的眸子忽而一眯，向来柔和的桃花眼变的无比锋利，一下一下的划在众人的心上，他的口气清冷，确实慑人无比：“不过在王府时王妃一向不喜甜食，多数都是以清淡略咸着口，夫人明知王妃身子不宜吃甜食，今日还做这么大一桌菜里，真是大手笔。”
余氏看样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提起这点，一瞬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磕巴道：“臣、臣妇…臣妇…”
半饷，也未等到这余氏吭哧出个缘由。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李斯年要发怒时，一声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我。”
余氏抬头，急忙又轻轻摇头，看着面前清秀的女子，一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是长姐。”季如樱咬唇，显得楚楚可怜：“长姐从小就爱品甜食，但是母亲却从不允多吃，此次母亲也是准备的清淡菜肴，是长姐偷偷与我说想吃甜食，在王府的生活很不好，我便拼死拼活的求了母亲坐了这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