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芳看着李花儿的样子,心里的难过更深了一点儿。
虽然她是猎户家的女儿,但是岳家在峡村、在清河县,甚至在这清水河直到平水州里,也是有些地位的。
岳芳从小到大是被捧在掌心长大的,受过的最大委屈,也就是前段日子初来葵水的时候污了裙子,被村里不晓事的皮小子嘲笑了。
可有人嘲笑自己,自己有哥哥弟弟帮着打回去。
李花儿受了委屈,谁帮她呢?
她蹲下身子,靠着李花儿,抱着她的肩,小声安慰道:“花儿,你真好。”
语气真诚里还带着哽咽。
李花儿依旧是默然了些时候,才勉强提着嘴角一笑,喃喃道:“陶家可是欠我四条命和一个娘了。”
爷爷、奶奶、金宝与陶大少爷。
她的嗓音嘶哑而且疲惫。
救是救了,就算自己有着更多的打算,但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李家因为陶大少爷出事的时候,无人能救;凭什么陶大少爷出事儿的时候,偏偏就是她救的?
记忆里的那个老者可没有教给她,这借势的滋味一点儿都不好受。
岳芳听见这句话,心中又是一酸,差点儿哭出来。
她抱着李花儿肩的手紧了紧,她虽然和李花儿一般的年纪,但身子比李花儿健壮些,这么一抱,衬得李花儿更小了。
岳芳坚定地道:“花儿你放心,今儿这事儿,我一定传得快快的,远远的,听说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最好到时能传进大人物的耳朵里,让大官给你家雪冤。”
李花儿心中明白岳芳的好意,她低声地说了一句:“多谢。”
这面两个小丫头正低声说着体己话的时候,那边陶行远已经悠悠转醒。
一睁眼,就看见李花儿、岳茂和岳芳三人,一个站着、两个席地而坐,站着的岳茂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坐着的李花儿和岳芳说着悄悄话,完全不看自己。
那条体型不小的猎犬还趴在他的旁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陶大少爷一张口,又要开始叫唤,却发现嗓子已经哑了,根本出不了多大的声音了。
“醒了。”岳茂对李花儿道。
李花儿和岳芳这才停了说话,齐齐转头看向陶大少爷。
见这位大少爷还要喊,李花儿立刻冷冰冰地说:“你的脚我已经正好了,但你要是再乱叫,我就把它掰回刚才的样子。”
陶行远易发狼狈的脸上,挂着委屈的泪,恨恨地看着李花儿,嘟囔了一声:“臭傻子。”
陶大少爷的“嘟囔”,从来都不忌惮被人听见。
岳茂的脸色更沉,岳芳本就讨厌他,如今更是一脸的嫌恶。
“不识好歹。”岳芳的“嘟囔”声,比陶大少爷还大些。
而又被骂了的正主李花儿,却突然笑了。
陶大少爷被她笑得发毛。
只见她缓步走过去,在陶大少爷身侧微微弯下身子,对着陶行远的脸笑道:“陶大少爷如果真想叫,就叫吧,这奉山上可有狼有虎,你最好叫大些声,将它们引来。到时我们三个猎户,怎么都能跑得掉,至于你嘛……”
李花儿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他两下:“虽说没几两肉,可总也够它们打打牙祭。也算是拿你祭了奉山娘娘的坐骑,也好让娘娘保佑咱们风调雨顺。”
陶行远登时明白了李花儿的意思,心中虽然更气了,可是想想那被猛兽吃掉的场景,心中一喊,终于耷拉下脑袋,不再言语了。
李花儿白了他一眼,直起身子对岳茂道:“岳大哥,劳您背着他,送回家吧。”
“嗯。”岳茂点点头,弯身将陶大少爷背在了身上。
纵然看不惯,但岳芳还过来,帮着扶了一把。
李花儿则将背上的木头重新绑好,走在了众人之前,向山下去。
只是,岳茂刚刚走了一步,就听见陶大少爷在他的背上,哼哼了一句:“谢谢你们。”
陶大少爷骂人的时候声大,道谢的时候声音却成了蚊子,可由于此时气氛有些沉重,大家又都不说话,所以这一声虽然小,却还是被大家都听到了。
李花儿根本就没往心里记这一声“谢”;岳茂的心情倒是略好了一些。
至于岳芳,此时对陶大少爷只有厌恶,所以立刻嗤声一笑:“你还会说人话嘛。”
陶行远瞪了岳芳一眼。
岳芳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陶行远撇撇嘴,趴在岳茂的背上,不再理人了。
岳芳翻了个白眼,跑到前面去,挽着李花儿的胳膊,一边给李花儿说笑话,一边向山下去。
山路走了一大半的时候,岳芳已经给李花儿说了十多个笑话,且不说李花儿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就连岳芳自己,也被自己的笑话逗得心情好了不少。
心情好了,岳芳突然就想起个事儿来,回头问在岳茂背上装安静的陶行远,问李花儿:“花儿你猜,这位大少爷怎么会自己跑上山?”
安静的陶行远耳朵倒是尖,听见岳芳的问题,自己的脸先红了。
李花儿冷哼了一声,道:“陶大少爷出息得很,听说京里大人物要来,想必是来请凤凰,好去孝敬的。”
陶行远先是一怔,再不可思议地看着李花儿,脱口而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花儿并不打算同他说话。
她就是知道,这自古以来献祥瑞的事儿不胜枚举,陶家与县衙过往亲密,自然也想着趁这样的时候,献献“凤凰”祥瑞,捞些好处。
常言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管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对这种奉承都是喜欢的——毕竟大人物之上还有个皇帝,而就没有几个皇帝,不喜欢天降祥瑞这样的好兆头。
所以,估计是这陶大少爷听见了父母的话,想做回孝顺儿子,结果却差点儿把自己折进去。
岳芳本还不信,可听见陶行远如此反问,才知道竟然是真的,便甚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陶大少爷,险些笑喷了出来:“这位大少爷,你不过真个就是这副样子,来请凤凰的吧?”
陶行远被看穿了心思,不觉恼羞成怒:“那个大傻子都能抓到,凭什么我就抓不到?不就一只野山鸡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还没等岳芳刺他一句,岳茂先停了脚步。
“你若再这么出口伤人,便自己走回去吧。”岳茂沉着声音,带着不怒自威的意思。
陶行远到底不敢在这深山里十分得罪这几个人,再次撇了撇嘴,又不说话了。
他虽然不说话了,岳芳却不是轻易饶人的性子,不由嗤笑道:“这位大少爷想必以为我们这些猎户,平时都是在山上玩儿呢。弓箭不带,刀枪没有,直眉楞眼地上山,必是想着你骂一声,猎物就都蹦进了你的口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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