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小厮入得府内,迎面是一座假山,山上绿意盎然,栽种着长青松,绕过假山,便是宽广的场地,场地尽头,大殿。
两人跟在小厮身后,缓步前行,言景行到处张望了下,这房屋比起地球上的那些古建筑,也没多大差异,便不再多看,旁边黄清猗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呆子,你翻书医师的名号,今天可要响彻全城了,以后药铺的生意你可要多多费心呀!”
言景行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清猗姑娘也来嘲笑我?”
“才不是。”黄清猗笑眯眯地,“我这是在夸奖你。”
“那还真是谢谢啊!”
言景行垂头丧气,自己一世英名,可算是毁了。
不多时,两人已到大殿门口,门口有人戒备,询问了两人姓名,往殿内通报。
片刻便有人来请,两人随之进殿,殿里富丽堂皇,高座上横刀立马坐着一人,身着玄衣,面容刚毅,想来便是居延城城主了,座下聚着几个老者,正说着什么,似是争辩,讨论得面红耳赤。
几名老者见又有人进来,投来视线,看清是两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不由略显诧异,也没有多做理会,只是继续争论。
倒是高座之上,城主开口,手往一旁座位指了指:“两位医师请坐,稍适休息,唐老医师正在侧殿诊断。”
他的声音低沉,却颇有磁性,让人过耳不忘。
“多谢城主。”
学着黄清猗模样,抱拳一礼,言景行寻了位置坐下,饶有兴致地听老者们论辩。
“老朽观他嘴唇发青,眼窝深陷,脉搏浮沉不定,分明是中了烈毒。”
“有理,护法身上多有灼伤,神智不清,应是瘴气。”
“笑话,瘴气易防,护法身手皆是不凡,又非莽撞之辈,岂能着道?依我看来,定然是被人投毒暗算。”
“听城主所言,几位护法向来轮番休整,如何有人能避开戒备之人耳目,同时毒害数位护法?”
三个人说来说去,都说不出个结果。
言景行听得有趣,他大概猜到,是那红烟所致,但那红烟到底是什么,他却不知。
端茶呷了一口,他转脸看向黄清猗,只见她正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不由老脸一红:“清猗姑娘看什么呢?”
黄清猗伸出纤纤玉手,轻轻着乌黑的发梢,将黑色的发丝缠绕一缕在手指上:“你听他们说话,有什么意思呢?不管是被下毒或是误中瘴气,如何医治才是重点呀!”
言景行一听,还真是那么个理,方才只听几人吵得闹热,倒是忘了这茬,忙不迭地点头赞同。
她声音清脆,也未压低音量,旁边老者尽皆听见,不由对黄清猗怒目而视:“你这个小姑娘,懂个什么?不探究源头,如何能得到精准的病因?”
黄清猗只是轻笑,也不理会他们,众老者见她不言语,也不好相逼,只是没了讨论的兴致,一个个气呼呼地坐下,不停饮茶。
言景行见气氛有些尴尬,忙打了个哈哈,笑道:“各位前辈不要生气,黄姑娘的意思是,既然病人要么被下毒、要么中瘴气,那我们就能综合考虑,要么是调配的奇毒,要么是自然恶瘴。分别从这两方面着手诊断,只要得出是什么毒素所致,就能医治了。”
三个老者听罢,气呼呼地放下茶盏:“早这么说不就结了?”
抱怨一句后,便又聚拢一堆,讨论起来。
见状,言景行不由松了一口气,得意地瞟了一眼黄清猗,黄清猗嘟起肉嘟嘟地小嘴,哼了一声:“呆子果然和老古板更配!”
言景行哑然,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好心解围,还不讨美人欢心,看来好人难做啊!
候得片刻,忽听侧面传来拐棍声,转头一看,果然是唐老医师诊断结束,走了出来。
“唐医师,您说他是被人毒害还是误中瘴气?”
有老者冲上前去,寻求论断。
唐老医师却默不作声,眉头紧皱着,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似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却又不确定。
那老者还要继续询问,城主的声音忽地响起:“诸位不得惊扰,且让唐老医师琢磨琢磨。”
言罢,他又冲黄清猗二人点点头:“两位谁先去诊断?”
“禀城主,我们二人是一起的,能否一同前去?”
“既然如此,请!”
“好,谢城主。”
黄清猗抱拳一礼,便往侧殿走去,言景行见状,也连忙跟上。
在仆人引道下,二人来到侧面房间,房门口保卫森严,盘问引道仆人几句之后,这才放他们入门。
言景行进门一看,便是屋内也有两人戒备,来不及四下观察,他的视线就被的身影吸引过去。
“死了,都死了!”
这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精瘦汉子,被紧紧捆绑在,衣衫褴褛,周身布满了伤口,尚在不停的挣扎,口里嘶吼不断,就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咆哮。
黄清猗竟是一点不惧,脚步轻盈地就走过去,言景行眼疾手快,忙一把拉住她:“你小心点,这护法已经疯了,小心伤人!”
黄清猗回过头来,迷茫地眨巴眨巴眼,脸突然红了,霞飞双颊:“你放手。”
言景行一愣,忽地像想起了什么,这世界很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忙面红耳赤地松开手,连连道歉:“清猗姑娘,我不是故意冒犯。”
“知道啦,呆子!”
黄清猗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言景行有心阻止,伸了伸手,却又作罢,黄清猗的胳膊柔若无骨,刚才轻轻一拉,已让他心起涟漪,自觉亵渎,此刻,是万万不敢再去冒犯一次了。
但他毕竟担心,忙大步跟上,暗中戒备,以免那疯护法暴起伤人。
护法见有人接近,嘶吼得越发大声,整个身子不停,将那绳子绷得紧紧的。
黄清猗轻柔坐下,轻轻偏头,看了看疯护法脸色,微微一笑,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身后言景行解释:“不用担心,这绳子是蛮兽筋和缚云藤编织而成,坚韧无比,他挣不断的。”
说罢,她袖中忽地射出一根银线,缠绕在疯护法左手腕,一根玉指轻搭,诊断起来。
言景行看了看疯护法,只见他眼窝深陷,面白唇青,挣扎得厉害,面容扭曲,甚是可怖。
他又转眼去瞧黄清猗,只见她双眼微阖,俏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食指按在银线上,纹丝不动,那银线纤细如丝,若非泛着银光,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看她诊断半天,也没说什么,不知是否遇到难题,他下意识地凑近了点。
忽地,黄清猗黛眉轻皱,一缕微弱的红烟从疯护法手腕探出头,顺着银线缠绕,抬头往言景行扑来。
“哼!”
她冷哼一声,手指一收,那银线颤了颤,将红烟抖散,闪着星辰般的光泽,蓦地缩回袖中。
红烟被抖散,在半空缱绻片刻,发出一声诡异的惨叫,消散不见。
言景行一惊,关切地看向黄清猗的纤纤玉手:“清猗姑娘,你没事吧?”
黄清猗似乎若有所思,看了看言景行,摇摇头:“呆子,你来试试。”
言景行也不推让,坐到床前凳子上,手指轻搭,把起脉来。
片刻,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这脉象确是中毒之兆,但这世界的毒素他不甚了解,一时还得不出结论。
起身,摇头。
“这毒素,我没见过。”
他有些失落,看来秘籍拿不到了,来到这个世界,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自己不能沉浸在过去的荣誉里,止步不前。
黄清猗张了张口,但终究没有说什么,两人回转大殿。
殿内,几个老者还在讨论,唐老医师已在品茶,城主见二人回来,大手一挥,止住了众人谈论:“诸位皆已完成诊断,可否给出一个决断?”
他虽是疑问句,话语中却流露出毋庸置疑的霸气!
三名老者相互看了看,沉默不语。
城主心中不免生起一丝怒意,这几个老头,讨论得最激烈的就是他们,现在该给出决断了,却屁都不放一个。
一股庞大的威压生起,笼罩在几名老者周围,骇得几人不敢动弹,满头冷汗。
良久,威压一收,几名老者齐齐松了一口气,城主失望的摆了摆头,扫了一眼唐老医师,见他正悠然的喝着茶,似乎胸有成竹,心头顿时一宽。
但他并没有马上询问唐老医师,而是抬眼看向黄清猗和言景行:“二位医师可有结论?”
几个老者幸灾乐祸地瞟眼过来,挤眉弄眼的,似乎在让二人自求多福,言景行翻了个白眼,这几个老头真有点可恶。
“禀城主,此毒奇特,腐蚀性极强,在下未曾见过,无从下手。”
他率先开口,如实回答,虽然知道是红烟所致,但毕竟没有诊断出是什么毒素,该如何治疗,他毫无头绪。
“好,辛苦言医师了。”
城主应了一声,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转眼又看向黄清猗:“黄医师呢?”
黄清猗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这才轻声一笑:“算不得结论,只是略有眉目。”
“哦?黄医师请讲。”
城主不由生出些兴趣来,那三个老者都是府中的医师,水平自是不差,他们观察,都得不出结论,这小姑娘诊断不久,竟说有些眉目,倒在他意料之外。
言景行更是惊讶,他也亲手诊断,得不出结论,本以为黄清猗也没头绪,不料她竟有眉目,医术当真不凡。
便是唐老医师也抬起头来,支耳旁听。
黄清猗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大殿:“护法毒素扰心,这点想必诸位医师都能看出。”
众人纷纷点头,这点水平都没有,还当什么医师。
“但护法到底中的什么毒,诸位就不一定知晓了。”黄清猗嘴角含笑,娇俏的面容似乎在发光,明艳不可方物。
几个老者却是脸一红,感觉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有人干咳一声:“小姑娘,你就不要绕关子了,给我们几个老家伙解解惑吧!”
“唐老医师,如果我没猜错,这是红砂毒?”
黄清猗转眼看向唐老医师。
城主也求证般询问:“唐老医师,黄姑娘说得可对?”
唐老医师颤巍巍放下茶盅,点了点头:“不错,江山代有才人出,黄姑娘医术过人呐,我也认为是是红砂毒。”
“红砂毒?”
言景行喃喃细语,他知晓朱砂有毒,但两者症状却是不同,想来是这世界的奇异毒素了,这毒名与那红烟倒是贴切。
黄清猗笑道:“既然唐老医师也同意,那我便更有把握了,红砂毒很稀有,名字普通,流传不多,但毒性,好在护法中毒不深,这才能保住性命。”
“如何救治?”
城主急忙询问。
“要解红砂毒,我倒听说过一个药方,只是其中一味药,很是难寻。”黄清猗秀眉微皱。
唐老医师抬起头来,眼湛神光,一字一顿:“可是明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