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傍晚,这坐隐藏在深山中的古刹,隐约响起叩门之声。
一位身形颀长,面容俊秀的男子抬头仰望寺庙的名字“缘昭”,唇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他持续的叩门声,终于引得里头的人出来,一个小和尚将门打开一条缝。
“阿弥陀佛,施主有何贵干?”虽然是礼貌的问候,却将大半个身子隐藏在门后,充满了警惕。
“小师傅,我路过此地,天色已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小和尚前前后后的打量男子一圈,面色似有犹豫。
“哦,这是给寺中添些香火”男子十分大方的从包袱里摸出一锭银子,递了出去,“我亦笃信佛祖,此行本也是求佛叩拜而来。”
小和尚将男子举着银子的手推了回去:“阿弥陀佛,施主请。”
说着让开了身子,将男子请进门。
这男子正是聿泽乔装改扮,他被小和尚一路引着,半路正碰上从大殿内出来的大和尚。
大和尚见到聿泽,眼神暗了暗,呼了个佛号问:“智能,这位施主是……?”
“师傅,此人乃路过借宿。”小和尚道。
“借宿?”大和尚有片刻的狐疑,暗暗看了小和尚一眼,知道庙里不会轻易让外人借宿,而小和尚却将人带了进来。
“大师,我有苦,想求佛祖解惑”,聿泽适时开口,满脸虔诚。
大和尚疑惑更甚,不过并未表现出分毫,反而是一副看破一切的样子,从容道:“今日天色已晚,施主不若暂去歇息,老衲明日愿与施主讲论。”
“多谢大师。”聿泽顺从的拜下。
大和尚回礼,吩咐身后之人:“智空,你带施主下去安顿。”
“是,师傅。”智空应下,转向聿泽十分有礼貌:“施主请随我来。”
聿泽被带到了偏殿的一间厢房,距离尹灵鸢她们关着的后院很有一段距离。
“施主好生歇息,贫僧告辞了。”智空将人带到便毋自离开。
若是没有之前的事儿,聿泽也不会感慨,这帮拐子演技还挺好,这位一脸宁静看破红尘的智空师傅,正是那个被称作老三的人,简直同他之前所见判若两人。
他能感觉的出,偏殿周围有很多人盯着,聿泽像寻常人一般铺床睡觉,而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留下一个木偶,他自己回了尹灵鸢身边。
另一边,大和尚十分不赞同的质问小和尚,为何将陌生人引来。
“这是一头肥羊”,小和尚完全不复方才的沉稳持重,面上现出贪婪,“咱们不如……”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胡闹!”大和尚严正斥责,“忘了大哥怎么交待的了吗?杀人越货的买卖不能碰!”
小和尚撇了撇嘴,不服气的嘀咕:“又不是没做过。”
“从前是从前,现在我们必须谨慎”,大和尚严厉道,“好好看着那人,别让他闹出什么事来,明日送走了便是。”
“是……”小和尚不情不愿的应了。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他们想防便能防范得住的,更何况,聿泽此来本就是为了搞事。
夤夜寂静,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巡夜的和尚暗道一声不好,迅速赶往声音来源的方向,就见关着女子的其中一间厢房已然打开,而不远处,他们近日才掳来的极品货,正跟一个陌生男子牵扯不清。
“你快放开我!”尹灵鸢看着身后纷至赶来的小和尚,语气焦急万分,“放开我!”
聿泽却抓着她的胳膊,死不放手,口中还在解释:“姑娘,你别怕,我不是坏人的。”
“哎呀,你这个帮凶!”尹灵鸢大声控诉。
聿泽依旧不放手:“姑娘你听我解释,你是我的命定之人,真的没骗你……”
拉扯间大大小小的和尚已经赶到,不少人手中拿着武棍将两人围在中间。
大和尚越众而出,看着面前这情形,正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杀人灭口。
聿泽见到大和尚,却先一步赶了过来,手里还扯着尹灵鸢的袖子:“大师,我真的找到自己的命定之人了,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施主怎会在这里?”大和眼里的警惕如有实质,就要突破伪装了。
聿泽连忙解释道:“哦,是这样,我一直有夜游的毛病,常常在睡着的时候走出去,今夜我睡下之后,夜游症又犯了,不知不觉走到后院,却撞上了这位姑娘。”
他说着,智空和智能相继跑了过来,大和尚向两人投去询问的眼神,二人皆是摇头。
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全身心的看守注意着这个借宿人的一举一动,却莫名其妙睡了过去,另外几个人也一样。
“施主就不好奇,为何寺庙里会出现女子吗?”大和尚幽幽开口,眼中已透出杀意。
谁知聿泽却回了句:“这是上天的旨意,是佛祖的指引。”
一群和尚面面相觑,此时,身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何为佛祖指引?施主可否说明白些。”
众人寻声望去,纷纷鞠躬行礼,口称监寺大人。
尹灵鸢认得他,正是全程做主的中年男子,看来是这伙人的头目。
此刻他虽然换上了一身僧衣,却半点不像和尚。
聿泽就像没看出来似的,对监寺双手合十一揖,开始编故事。
“我本定州人士,家中是做酒楼生意的,颇有些银钱,生活富足,却不料命中带煞,是个克妻的命格。”
“前前后后娶了三任妻子,病故的病故,身亡的身亡,第三任妻子干脆就在过门的路上,失足摔死了,实在是……”
聿泽说着,长叹了一口气,面上满是辛酸。
“因着三次娶亲,我这克妻的命格也传出去了,再没有哪家姑娘敢嫁,可我家三代单传,几辈人积攒下来的财富,不能到我这一辈便断了,我爹于是花重金请了明净大师,为我破解命格。”
“明净大师?”监寺重复。
“是,便是当世有名的禅师,白陀寺的住持明净大师”,聿泽继续道,“大师为我掐算了三天三夜,又诵佛七七四十九日,终窥得一丝转机,按照大师的说法,我需得往南边,去寻自己的命定之人,且这人必现于寺庙之内。”
“就是这位姑娘吗?”监寺示意她身后的尹灵鸢。
“不错”,聿泽激动的点点头,“一开始我也疑惑,寺庙里怎会有姑娘?岂不亵渎佛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自定州南下,一间寺庙一间寺庙的求拜下来,没想到竟能在这缘昭寺寻到自己的缘分,如此想来,这寺名岂不正应了我的命数?”
大小和尚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不是真和尚,但是装了这么久,也不能说一点不了解,而有些东西,越是知道,便越不敢轻易亵渎。
聿泽说的有鼻子有眼,不少人已经开始信了。
“寻到命定之人后呢?你待如何?”监寺又问。
“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娶回家了。”聿泽理所当然的道。
“不惜一切代价?”
“大师放心”,聿泽道,“明净大师早有指引,若是寻到我的命定之人,便算作逆天改命成功,届时我需散尽一半家财,方可抵消”,他说着,思量了一会后道:“既然姑娘是在这缘昭寺寻到的,我欲捐白银一万两,一半给寺里添香火,一半便交由大师做主,广施布泽给周边百姓。”
一万两白银,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这可比陈婆子出的总数还高的多的多的多。
“对了,还有姑娘的家人,不知……”聿泽再次开口。
“阿弥托福,说来可怜”,监寺打了个佛号,“这女子是我寺僧人在山间无意中救下的,她之前似乎是遇了拐子,被发现的时候脑袋受了伤,神智不甚清明,这般施主也不介意吗?”
“不介意,不介意”,聿泽连连摇头,“只要是个女的,能传宗接代就行。”
尹灵鸢气的手在衣袖的遮掩下狠狠掐了他一把。
聿泽眉毛都没皱一下,虔诚的向监寺行了一礼:“监寺,大师,若能成全这一段姻缘,在下不胜感激。”
两人对视一眼,大和尚开了口:“容我二人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尹林鸢再次被带回了厢房,聿泽自然也回了自己住的偏殿,和尚们的心思几乎不加掩饰,直接派了人守在聿泽的偏殿门口。
不过两人今日这一场戏已经够了,解下来只要静待天明。
隔天,聿泽再给和尚们添了一把火,直接甩出了两千两银票,以示诚意。
这几乎都要赶上陈婆婆的出价了,对方顿时再无犹豫,同意了将姑娘许配给他,但是提出了一个条件
——两人必须今日,就在这里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