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已递到手边,齐烨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她,仿若尹灵鸢要敢说一个不字,下一刻就会唤人将她拉下去打死。
尹灵鸢硬着头皮,不写也得写了。
她牵扯了一下嘴角,勉强露出个笑模样:“臣妾献丑。”
将毛笔拿在手里,沾了点墨汁,尹灵鸢打算照猫画虎,照着聿泽的样子描摹出个大概模样,只盼不要被齐烨看出端倪。
笔尖悬于纸上,即将落下的那一瞬,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
“尊上!”尹灵鸢呼吸一窒,险些唤出声来。
“嘘。”聿泽在她耳边轻呼,手上未作丝毫停顿,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写起来。
尹灵鸢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她手上不敢丝毫使力,甚至不敢动弹,她知道聿泽一定用障眼法隐去了身形,可是距离如此之近,齐烨只要稍稍一伸手,便能触碰到他,一旦触碰到,这障眼法便破了。
这真是世界上最漫长的一分钟。
聿泽握着她的手腕,翻转腾挪间,几个形体各异的“萬”字跃然纸上,同先前所书不说完全一模一样,但也绝对能看得出是一个人的笔迹。
从第一个“萬”字下笔,齐烨面色已然好转,到最后一个字写完,他已完全恢复了一贯的平和,甚至在尹灵鸢写完之后,还拿起纸张细看,笑着称赞:“毓妃的字果然有进益。”
聿泽已重新隐去身形,尹灵鸢搁下笔,缓缓平复着心跳,面上装出一副平静模样道:“也就这一个字罢了,臣妾为了雕刻好看着意练的,旁的字再写不出这模样。”
“你啊”,齐烨将纸张放下,颇为好笑的道:“也就是在这些事情上肯下功夫。”
尹灵鸢嘿嘿笑,心道这危机总算是蒙混过去了吧。
她不愿意齐烨再在这件事情上留意,唤过七禾让他把鸽子血原石全都带走:“先照着先前说的样子,打磨成小方块,至于其上的雕刻纹样,等到本宫这里画完了,一道给你。”
“是。”七禾领了一盒子石头,俯身告辞离去。
尹灵鸢顺道松了口气,石头让人拿了去,也省得聿泽借此再行戏弄。
“皇上进屋去吧”,她复又转身,试图引导齐烨去正殿,“来了这么久,还没吃上一口茶点,这倒真是臣妾的不是了。”
齐烨却径自在榻边坐了:“这时节,自然是暖棚更舒适。”
他状似不经意的看尹灵鸢一眼,言道:“说来冬日渐寒,朕该时常来此处坐坐才是。”
“皇上喜欢,臣妾求之不得。”尹灵鸢笑,吩咐宝笙快些端上茶点,“眼瞧着入冬,皇上您的生辰也快到了,不知皇上想要什么样的寿礼?”
尹灵鸢着意转移话题,说起过些时日的万寿节。
天齐历任皇帝的生辰,都被定做万寿节,齐烨不是喜欢铺张的性子,前几年都简单过了,今年宫中遭逢一场疫病,静妃的意思是想替皇上好好办,也冲一冲喜气。
“送礼的是你,倒要来问朕”齐烨说着,想起前两年尹灵鸢送的寿礼,不由笑道:“宫里鼎数你送的礼最是新奇,朕还等着看今年你送来什么呢。”
前两年齐烨过生辰,尹灵鸢做过蛋糕、送过独特的吃食,甚至安排过新奇的歌舞,虽不贵重,但都惹得龙颜大悦,众嫔妃更是涨了见识,今年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新点子了。
“正因为前几年能想的新奇点子都想了,臣妾实在江郎才尽,想不出什么好的了”,尹灵鸢试探着问,“若是直接送银子,皇上会不会觉得太过俗气?”
“你说呢?”齐烨似笑非笑,盯着她反问。
看对方神情,尹灵鸢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图省事儿的念头:“那……那臣妾再好好想想吧。”
齐烨让人去养居殿取了折子,留在钟秀宫批阅,一直到用过晚膳,本打算留宿在此,楚美人身边的宫女却来了,说楚美人身子不大好,请他过去看看。
“请太医瞧过了吗?”齐烨白日里才说了得空便去看她,此刻不好直接回绝。
“瞧是瞧过了”,宫女道,“不过美人主子这是旧伤,时不时的便要发作一回,太医也没法子。”
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齐烨看了尹灵鸢一眼,后者马上善解人意的开口:“皇上快去吧,您去看看,她也能舒坦些。”
尹灵鸢明明说的是心里话,但是齐烨却自以为听出了其中的醋意,走的时候还带着点愧疚,承诺改日再来看她。
尹灵鸢笑语吟吟的将人打发走,直到看不见齐烨的身影了,才转身回宫,直接关了门,不许人打搅。
聿泽现身,尹灵鸢心有余悸,说起今日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看见,心中的疑虑都打消了罢。”
暖棚外其实是加了结界的,在齐烨踏入附近的时候,聿泽便已经察觉有人,出于某种微妙的心思,他并没有立即消失。
尹灵鸢从前说过,想离开皇宫周游天下,可是随着在宫里留的越久,她跟这里的羁绊也越来越深。
聿泽自然相信两人之间的情义,只是除此之外,还有她跟尹安年、尹安禄甚至太后之间的亲情,跟娴妃的友情,跟含绿宝笙初辉她们的主仆之谊,尹灵鸢从来也不是一个无情之人,相反相处的愈久,聿泽便愈知,她实在是一个多情之人。
而这些渐渐相处起来的感情,又岂是说割舍便能随意割舍的?
“你是不是早察觉到他来了?”尹灵鸢忽然开口问。
聿泽看着她,片刻后点了点头。
有时候他会想,干脆暴露身份算了,这样他就能将她即刻带走,眼下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护住她,即便叫人发现也没什么。
本以为她会继续质问,自己为何没有早早隐去,熟料尹灵鸢忽然展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爱你。”
聿泽浑身一震,这突如其来的三个字仿佛一只温柔的手,透过他的胸膛,抓住了他的心脏,狠狠攫住心尖最柔软的那一片肉。
昔日叱咤风云的聿泽尊者,竟是一时无言,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了,只得伸出两只手臂,狠狠的回抱着她。
“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尹灵鸢轻柔的语调如深夜呢喃,缓缓响在聿泽耳边,“因为我们彼此明了彼此的心,但是今天我想说,我爱你,在我心里,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聿泽紧了紧双臂的力道,狠狠的揽着怀中之人。
尹灵鸢几乎被他揉进骨子里,身子紧紧相贴,便只能极力仰起脸来,眨巴着大眼睛,天真又无辜的问:“尊上,你知道了吗?”
聿泽看着她,微微低头,双唇相触,用一个吻回应了她。
温柔、缱绻,是前所未有的绵长。
就在尹灵鸢以为他不会说话了的时候,聿泽终于放开了她,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也爱你,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尹灵鸢抬眸,眼中映出笑意,“等你好了,我们想去哪就去哪。”
“嗯”,聿泽轻声回应。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一切又是那么顺理成章,聿泽想进入识海的时候,被尹灵鸢拦下了。她的脸埋在男人的胸膛上,声音闷闷的透出来:“房间外加了结界吗?”
“没有。”聿泽伸手,将装鸵鸟的某人头抬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认真询问:“需要加吗?”
两人就这么彼此对视。
片刻之后,尹灵鸢终于收回视线,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微弱但却清晰:“嗯,加吧。”
聿泽挥手,一个巨大的结界瞬间将整间屋子罩的严严实实,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让房子里发生的事儿,任凭多么激烈,都不会被察觉。
……
尹灵鸢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渐渐睡去,又困又累,自然不能按照往日的时辰起床。
早上宝笙过来,一连唤了她好几声。
“别……”尹灵鸢迷迷糊糊的,以为还是聿泽,下意识的嘟囔,“求求你……”
“娘娘说什么?”宝笙只约略听出个求字,不由凑近了问,“您是做噩梦了吗?”
尹灵鸢艰难的扒开眼皮,见到凑近的宝笙的大脸,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瞬间精神:“你怎么进来了?!”
说着,下意识的去拉棉被,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娘娘可是魇着了?”宝笙奇道,“奴婢来伺候您起床,该去静和宫了。”
“今日不去了”,尹灵鸢想也不想的道,将被子捂的更紧,“我有点不舒服,你去回了静妃,就说我今天不过去了。”
“娘娘病了?”宝笙面露担忧,“奴婢这就去请方太医来。”
“不用!”尹灵鸢赶紧拦下,颇有些心虚的道:“我就是昨晚没睡好,想再睡一会。”
“真的吗?”宝笙明显不放心,欲近前细查。
“当然是真的,好了好了”,尹灵鸢开口赶人,“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再好好睡一会,没事不许来打搅。”
“那奴婢们就在外头侯着,娘娘若是睡好了,便唤我们。”宝笙只得道。
“去去,都下去吧。”
众人终于退去,尹灵鸢心有余悸,可算是敢把自己从棉被里放出来了。
先露出两条胳膊,白白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接着掀开棉被往自己身上瞧,也还好,略轻舒了口气。
“你在找什么?”男人的声音陡然响起,聿泽不知何时出现,侧躺着,单手支着额头,一脸戏谑的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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