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秀入宫的第六日,尹灵鸢刚从樱华宫回来。
樱华宫虽然住进个卉美人,但是对她的果蔬们好像也没什么影响,听初辉说平日里卉美人都不怎么出门,即便出门也是去御花园一类,其余时间便留在屋子里,甚少与初辉等人接触,只偶尔备些吃食茶水,并不会过分热情。
尹灵鸢一是看看果蔬长势,再也是探望一下卉美人,毕竟住在樱华宫不同于别处,可能有些不方便,不好让人家受委屈。
卉美人自然是礼貌又不失热情的招待,尹灵鸢略坐了一会便回来了。
快到钟秀宫的时候,看到宫里的一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跑出来。
“怎么了,跑这么急?”尹灵鸢拦下她问。
小丫头也正是要出去找尹灵鸢的,见到她忙道:“娘娘可回来了,您快进去看看罢,皇上来了。”
“皇上来就来呗”,尹灵鸢一边往里走,一边好笑,“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是”,小丫头咽了口吐沫,接着道,“皇上来的时候,蕊婕妤也在里头,如今两个人已说了好一会子话了。”
“哦?”尹灵鸢挑眉,“她什么时候来的?”
“晌午刚过便来了,奴婢们说娘娘不在,她也不走,执意要等娘娘回来,却不想……”小丫头没说下去了,已经是着急的不行。
却不想等来了皇上,尹灵鸢心道,这可真是心想事成了。
她本欲去正殿,小丫头却告诉她,两人都在暖棚里,尹灵鸢遂调转脚步,往暖棚里去。
两宫的暖棚都还没拆,不过这时节也早已不用另外取暖了,天然的琉璃便可保暖,过不了几日也该拆了。
“臣妾参见皇上。”尹灵鸢入内,看齐烨正在案前写写画画,余妙蕊静立一旁,细细为他研墨。
两人听到动静同时抬头,余妙蕊先反应过来,行了个福礼:“姐姐来了,皇上来寻姐姐呢。”
“快过瞧瞧,朕这幅画画的怎么样?”齐烨饶有兴趣的招手,尹灵鸢顺着他指引的过去看,桌上是一副画,葱绿翠色的菜蔬中,点缀着朵朵黄花,一畦畦韭菜茂密丛生、一拢拢黄瓜蜿蜒攀爬,在葱郁的植物掩映之间,还有一张案几、一方矮榻若隐若现,好一派闲情逸趣。
“皇上妙笔生花,这是画的臣妾此园之景罢。”尹灵鸢笑道,说实话,她还挺喜欢齐烨这幅画的。
“不错。”齐烨也画完了,搁下笔笑道:“朕这几日繁忙,好容易得了空,来你这放松放松。”
尹灵鸢刚要说话,余妙蕊便开口:“臣妾记得有句诗——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臣妾观此画,倒是更能感受其中的意趣了。”
齐烨有点意外,看向余妙蕊:“你读过的书不少?”
“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余妙蕊笑得羞涩又腼腆。
晚上,齐烨在钟秀宫留了饭,余妙蕊也作陪,晚膳之后方才告辞离去,齐烨便宿在了钟秀宫。
次日一大早余妙蕊依旧早早的来等尹灵鸢,一块去静和宫,不意外撞见了从钟秀宫起身,去上早朝的皇上。
之后倒是再没来过,傍晚的时候,齐烨身边的公公去重禧宫宣了旨,召蕊婕妤养居殿侍寝。
“到底是毓贵妃的妹妹,得了这头份的恩宠”,次日阖宫请安,余妙蕊早早的来了,给静贵妃单独行礼请安,莲婕妤左右看不顺眼。
“平身罢”,静贵妃笑意盎然,看着余妙蕊起身复又勉励道:“日后便是真正的嫔妃了,头一件事是伺候好皇上,绵延子嗣。”
“嫔妾谨遵娘娘教诲。”余妙蕊乖顺的道。
莲婕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跟身边的蔡清姿吐槽:“论样貌、论气质,她哪里比得上蔡妹妹你,偏皇上面前让她占尽了先机,真叫人不痛快。”
本以为蔡婕妤会跟着嘲讽几句,哪想人家头都没偏,就跟听不到似的,仍旧一副高冷模样,气的莲婕妤又添了一肚子憋屈。
不过她也没说错,新晋秀女中,若论容貌,最出色的当属那个被尹灵鸢惩处的姚美人,论气质,便是蔡清姿蔡婕妤了。
从她身上,真的可以将“书香门第”这四个字具像的体现出来,俗话讲“腹有诗书气自华”,蔡婕妤便是如此,她在闺中便有才女之名,听闻入了宫带的最多的不是衣裳首饰,而是书笔纸砚,在各人都为了头一份恩宠明争暗夺的时候,偏她不慌不忙,每日吟诗作画,仿若一朵高岭之花,不染世俗。
对于蕊婕妤先得恩宠,别人或许会羡慕嫉妒,唯有这位蔡婕妤,依旧是那样清淡高雅的样子,面上倒真看不出什么。
齐烨雨露均沾,虽然第一晚宠幸了余妙蕊,其余新秀倒是也没落,而这四个人中,终归是余妙蕊最得宠,蔡清姿次之,剩下的卉美人和崔淑女,只是宠幸了一次,便没再有过。
余妙蕊得了宠,尹灵鸢这里倒是消停不少,日常虽然也来,但明显没有原先那么勤奋了,倒是往静和宫去的多了些,从每日的阖宫请安中,可以看出余妙蕊在努力拉近跟静贵妃之间的亲昵关系。
尹灵鸢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余妙蕊知道自己不可靠,还得赶紧找一个新的靠山才行。
尹灵鸢乐的清闲自在,这几日除了修炼,便是专心侍弄她的一亩三分地,日前还收到了二哥寄回来的信,说他已平安抵达霍州,织悯工坊正在全力扩大规模,预计今冬,将能有一大批毛织品入帝京。
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也让尹灵鸢这几日干活充满了力气,带着宫人们把暖阁拆了,搭上葡萄架,葡萄树已经开始抽芽往上爬了,到了夏日势必又是一副繁茂浓密的绿茵。
“娘娘听说了没有,近几日宫里可热闹呢。”劳作间隙,宝笙忍不住将自己打听到的事儿跟尹灵鸢说。
“你是又打听到了什么新鲜事?”尹灵鸢饶有兴趣的问。
“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莲婕妤闹了个笑话。”宝笙说着,兴致勃勃的给尹灵鸢讲述起来。
事情还要从余妙蕊得宠说起,如今宫里得宠的,除了尹灵鸢这位长盛不衰的毓贵妃娘娘,新晋得宠的便只有莲婕妤、蕊婕妤和蔡婕妤,三人位份相同,莲婕妤虽比另两个多了一个封号,但是蕊婕妤和蔡婕妤,一个是贵妃的表妹,一个出身高贵,所以也差不了多少。
偏蔡清姿和余妙蕊都是新秀,新人新鲜,自然恩宠也多些。
“蔡婕妤为人高傲,不屑于争宠”,宝笙道,“所以宫里只蕊婕妤和莲婕妤争的厉害。”
昨日皇上去了重禧宫,本来侍寝的是余妙蕊,可莲婕妤不甘心啊,这一个月来,皇上一共来了后宫七八次,有三次都是去的余妙蕊那里,她只捞到了一回,眼见着自己的恩宠越来越少,怎能不着急嘛。
于是,在昨日晚上,皇上又驾临重禧宫后,便上演了一出争宠大戏。
“莲婕妤先是说自己病了,神思不嘱,还恶心反胃”,宝笙兴致勃勃的道,“派了一次人请皇上过去,但是皇上没去。”
尹灵鸢笑,这种把戏,齐烨这个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人,已经见的多了,怕是早就懒得搭理了。
“可是谁知,过不多久莲婕妤又派了人去”,宝笙继续道,“竟然说自己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