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婚事(1 / 1)

“你说谁?”尹灵鸢先是一惊,不等静贵妃开口,抢先问了出来。

“是……”那太监不敢抬头,只重复了一遍:“冷宫里头的丽婕妤。”

“冷宫?”人群中不知是谁喃喃出声,而后略带疑惑的开口:“难不成,是从前跟在宜妃身边的丽婕妤吗?”

“正是丽婕妤,楚氏。”太监回道。

除了今春新入宫的几个,其余嫔妃都有些恍惚,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自她被打入冷宫的那一日起,这人和这个名字便消失在宫里头,甚少有人提起。

本以为她早就自生自灭了,不想竟活到了今日。

“她还活着呢?”大家虽然多少都有点这个想法,但是宣诸于口的也就只有孙嫔一人。

“启禀娘娘”,太监只好又重复了一遍,“人已经薨了。”

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嫔妃薨逝,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这太监也不过是循例禀报一声罢了,倒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在意。

静贵妃瞧了孙嫔一眼,这才开口:“怎么没的?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启禀贵妃娘娘”,太监道,“丽婕妤从前些日子起便称病,今个上午送饭的小太监没见着人,进去一瞧才发现人已没了气息,应是昨个儿夜里没的。”

静贵妃点点头,复又问他:“去回禀皇上了吗?”

“尚未,先来给娘娘请示。”太监答道。

“皇上事忙,这等小事就不要去扰他了。”静贵妃于是道。

太监恭敬应了,而后试探着问:“不知这葬礼……”

“她不过是一介罪妇,被打入冷宫的人了,还能有什么葬礼?”荷嫔满脸嫌弃的开口,她可没忘了,当初丽婕妤是怎么害自己儿子的,“随意找个地方埋了便是。”

太监没敢答话,微微掀起眼皮看静贵妃的反应。

后者面上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略略颔首,应了句:“就照荷嫔说的办罢。”之后便把人打发了。

丽婕妤的死没在后宫掀起半点波澜,倒是在尹灵鸢心中埋下重重疑点。

所谓的抱病,旁人不知道,尹灵鸢可是清楚的很,根本就是她为了把丽婕妤弄出去,先行找好的借口罢了。

怎么就这么巧呢?在她去冷宫找过丽婕妤之后,人就死了,之前那么多年都活得好好的。

纵观宫里谁最有可能下这个手,除了静贵妃,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可是她去冷宫也不是大张旗鼓的,除了娴妃和宝笙,根本没有别人知道她去冷宫找丽婕妤。

但是娴妃和宝笙,她是信得过的。

而且这些日子,为把丽婕妤弄出去所做的准备也都是秘密进行的,甚至连宝笙都不知道她的打算,那么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让静贵妃如此迫不及待的对丽婕妤下了手呢?

丽婕妤的尸身很快被拉出宫去埋了,下午的时候娴妃和李婕妤过来,尹灵鸢看李婕妤面色似有惆怅。

“她是听说了早上的事儿,心里不痛快,我便带人来你这散散心。”娴妃看着李婕妤,解释了一句。

李婕妤幽幽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也是我太多愁善感了,总想着从前在宜妃跟前,她是那样的得脸,又得皇上宠爱,那时候说不羡慕是假的,谁想世事无常,竟……”

“你是心肠软”,娴妃安抚的拍拍她,“不过人去了也好,总好过在冷宫里熬着。”

“其实……”尹灵鸢想想,终是开了口,“我本来答应,过阵子放她出宫的。”

此言一出,两人同时抬头,都有些惊讶的看着尹灵鸢。

娴妃先反应过来:“我记得你上回说,去冷宫便是为了见她,莫不是……”

尹灵鸢缓缓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

李婕妤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完全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两位娘娘说什么呢?嫔妾怎么听不懂。”

左右人已经死了,告诉李婕妤也无妨,尹灵鸢和娴妃对视一眼,而后开口,将自己去找丽婕妤问话的事情简单说了。

“娘娘的意思是,丽婕妤可能不是病死的?”李婕妤满脸惊诧。

“称病是我的意思”,尹灵鸢直接道,“她根本就没病。”

“那……”原本还为故人之死而伤感的李婕妤,顿时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礼佛堂的事儿吗?”娴妃提醒道。

李婕妤点点头,礼佛堂的事儿娴妃暗地里跟她提过两句,没有说的很明白,李婕妤也只知道是静贵妃和毓贵妃之间的暗流汹涌。

“丽婕妤这事儿怕也牵连其中”,娴妃复又交待道,“你心里知道就行了,日后多加小心。”

“恩。”李婕妤郑重点头。

这么些年了,她从一开始的懵懂莽撞,到经历断腿的打击、跌落谷底,再到治好了腿,也算是经历过一回新生。李婕妤早已开看了许多,也看透了许多,娴妃虽不能明说,但是屡次暗示,她也明白了,静贵妃只怕并没有表面那般简单。

而且,时至今日能有这份还算平和的生活,都是因着毓贵妃和娴妃,李婕妤早已把这份恩情埋在心底。所以即便是毓贵妃和娴妃怀着旁的目的想要对付静贵妃,对李婕妤来说,都并不妨碍她坚定的站在这一边。

三人说了会子话,宝笙捧着个果盘进来,上面盛着五六枚水灵灵的蜜桃,个个粉红圆润,晶莹剔透的还沁着水珠。

“几位娘娘吃些果子罢,初辉刚从樱华宫送来的。”宝笙笑吟吟的道。

“今年的桃子长得真好。”李婕妤忍不住感慨。

“快尝尝”,尹灵鸢给她们每人拿了一个,“这是今年的头一批,新下树的,鲜美的很。”

两人自然不会客气,各自拿了一个吃着,若说入宫多年,各类上供的鲜果她们也吃过不少,可是吃来吃去,还是樱华宫的桃子滋味最美。

“咱们今儿可真有口福。”娴妃笑着道。

“可不是”,李婕妤咬了一口,鲜甜的汁水瞪时溢满口腔,独属于桃子的清香迎面扑来,身体和心绪全都跟着舒畅起来,“只恨崔妹妹没有这个口福了。”

尹灵鸢吃着桃子随口问:“对了,崔淑女怎么没一道过来呢?”以往每次娴妃和李婕妤来,崔淑女都是一起的。

“她去养居殿伴驾了”,李婕妤吃着桃子,含混不清的说。

尹灵鸢咀嚼的动作却是一顿:“崔淑女,近日常陪着皇上吗?”

“是啊”,李婕妤不疑有他,随口回道,“自从前些日子皇上召了崔淑女一回,往后便经常传她了,可能是她伺候的好罢,馨儿也算熬出头了,如今有了皇上的宠爱,往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尹灵鸢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走的时候,尹灵鸢吩咐把剩下的桃子给娴妃带上了,让她拿回去给三皇子吃,晚上齐烨没过来,听说是直接留了崔淑女侍寝。

日子照常过着,尹灵鸢和静贵妃之间隐隐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尹灵鸢暂时没找到证据,拉下静贵妃;静贵妃一时间也奈何不得尹灵鸢。

倒是如今这两人关系摆到了明面上,尹灵鸢再不用维持表面上的友好,一切顺着自己的心思来,阖宫请安什么的,干脆就省了。

也是夏日里天热,她身边的事情太多。

樱华宫的桃子渐次成熟,先前摘下的一批除了呈送太后、皇上,剩下的都叫她送去了宫外,仙茗小筑又到了每一年里最火爆的时候。

每年的夏秋季节,因为有新鲜的桃子卖,仙茗小筑都是一座难求的。

樱华宫的桃树们经过了一整个冬天和春天的灵泉水浇灌,总算是恢复了从前的生机,结出来的桃子灵力四溢,滋味鲜美。

今年她不打算酿桃子酒了,除了送出宫去卖的,尹灵鸢打算多留些桃种,培植幼苗,因为不确定还能在宫里留多久,等她出宫了,这些桃子肯定就送不到仙茗小筑了。

有了树苗,二哥便能在外头种桃树了。

至于酒嘛,她打算过些日子葡萄成熟了,酿些葡萄酒。

除了桃子种子,还有各类菜蔬、果子、稻米的种子,尹灵鸢也着意留了许多。

日前收到二哥的来信,在霍州那边的仙客楼已经着手准备了,用来种植菜蔬的田地也已经买好,尹灵鸢这些种子,便是留给二哥的。

随信一同来的还有织出来的成品毛衣、毛帽、毛袜,都是按照她先所述织成的,倒也是那个样子。

尤其是毛衣,不只有好几样款式,女子穿的花样繁多,很多甚至是连尹灵鸢都没见过的花样,亏得她们能想出来。

更令她惊喜的是,一件明显是小孩子穿的毛衣被织成了靛蓝色。

这意味着,二哥他们已经能成功给毛衣染色了。

如此进展,怎能不令人高兴,尹灵鸢回信写了洋洋洒洒一大篇,通篇溢美之词。另外随信还寄了许多果子干,都是她自己种的果子制成,可以经久运输,不容易腐坏。

与这好消息一道来的,还有宝笙的婚事。

五月廿三,琅琊余氏来人,终于抵达帝京,宝笙的婚事总算有了着落。

带这消息来的还是含绿,她在入宫前,先见了琅琊余氏的小邹夫人。

论辈分,小邹夫人是余刀和余剑的表婶,往上数三辈,是同一个祖宗,其实关系并不算近,但是小邹夫人身在主枝,丈夫是嫡次子出身,能亲自出面,也算是对余家兄弟俩的重视了。

“我也没想到,小邹夫人如此热情,进了帝京,竟然先往我府上递了拜帖”,含绿满面笑容,讲述当日的情形,“说知道我跟宝笙交好,如今余剑得皇上亲口谕旨,能娶到宝笙姑娘,是他的福气。”

她说着,笑看向宝笙,带着点戏谑的神色。

一旁的宝笙早已听的面泛桃色,坐立不安。

“就是啊,能娶到咱们宝笙,的确有福。”尹灵鸢也笑。

宝笙于是愈发羞臊了。

“余刀那边呢,怎么说?”尹灵鸢问。

“已经相看好了”,含绿笑吟吟的,“是小邹夫人本家那边的女儿,挺得体的一个姑娘。”

“你也见着了?”尹灵鸢挑眉。

“她叫小邹夫人姨母”,含绿面上颇有些得意,“是跟着一道入京的,我听那话里的意思,是两个人自小便相识的,也算是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

“这么说,余刀也满意喽?”

含绿喊着笑点点头。

尹灵鸢简直不能更高兴,余刀再不遇上个好的姻缘,她怕是就要去充当红娘了。

走的时候尹灵鸢让含绿带个话,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见一见小邹夫人和那个姑娘。自然了,她是贵妃,想要见谁直接传召入宫便是,之所以要让含绿先去问问,便是想表达一下尊重,若是人家不乐意,她也不会强求。

不过小邹夫人显然是很乐意的,消息传到宫里,尹灵鸢便明发召谕,宣她们觐见。

小邹夫人三十多岁,看起来是个优雅的中年美妇,她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年轻女子,三人同时跪地,给尹灵鸢行礼。

“夫人不必多礼”,尹灵鸢和气的道,请人起身又赐了座。

两个女子便规规矩矩的站到了小邹夫人身侧。

尹灵鸢好奇的目光打量过去,两个女子年龄差不多,打扮也相差无几,只是一个明显看着小些,她不知道哪个是配给余刀的。

小邹夫人察觉到她的目光,猛一拍脑门,颇有些局促的道:“瞧民妇这记性。”她说着拉过左边的女子,给尹灵鸢介绍道:“这是我娘家外甥女,唤作蜜儿的。”

看来就是她了。

尹灵鸢忍不住细细打量这位蜜儿姑娘,模样生的周正,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看着倒是个老实孩子。

“蜜儿再请贵妃娘娘的安,愿娘娘福寿安康。”蜜儿上前一步,虽然有些紧张,动作颇为拘束,但是大体上没有出错。

“快起来,真是个懂事的姑娘”,尹灵鸢此刻倒更像个长辈一般,虽然年龄上比这个蜜儿大不了几岁,但是身份在这摆着,也只得假装老成一些,“宝笙,去拿本宫的如意莲花步摇,赏给蜜儿。”

“是”,宝笙应了句,便去妆台上取了早就准备好的步摇,亲手递到蜜儿手里。

蜜儿双手捧着接了,复又行礼谢恩:“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尹灵鸢笑着让人起来。

却见余氏又拉过另一边的姑娘,笑吟吟的道:“这个也是我家的,唤作香儿,这次跟着民妇一道入京的。”

尹灵鸢原先以为她小邹夫人带的侍女,没想到也是个小姐,听她那意思,猜测是跟出来玩的,便也没有多想,又让宝笙拿了一对玉镯赏赐。

香儿看着年纪比蜜儿小些,性子也更加腼腆,接了赏赐,有些唯唯诺诺的,但也学着蜜儿的样子行了礼谢恩。

尹灵鸢笑着叫起。

“这便是宝笙姑娘罢”,小邹夫人复又看着宝笙,满面笑容的对香儿道:“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也来见过你宝笙姐姐。”

“香儿见过宝笙姐姐。”香儿听话的上前,对着宝笙福了个礼。

“香儿妹妹不必客气”,宝笙还礼,又转向蜜儿,落落大方的打了招呼。

日后两个人便是妯娌,倒的确是一家人了。

“不愧是娘娘身边的,真真得体大方”,小邹夫人看在眼里,乐在脸上,“我们家余剑可真是有福气。”

宝笙略略福身,对小邹夫人行了个小辈礼:“夫人谬赞了。”

“还叫夫人呢”,小邹夫人调侃道,“过不了几日,便该叫我一声婶母了。”

宝笙抿唇一笑,也不答话。

“夫人这么说,可是余刀的婚期定下了?”尹灵鸢出言,顺着邹氏所言问道,也是为宝笙解围。

“来之前跟他叔伯们商量过了,余刀余剑都不小了,余剑又是得陛下亲自赐婚,总不好一直拖着,所以还是尽快办,想着婚期就定在下月廿五呢。”

下月廿五,尹灵鸢思忖着,距现在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婚期赶了点,但是宝笙这头都是早就开始慢慢准备着的,而且一应礼仪嫁妆,比照着含绿的例子,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个吉利日子,本宫想着,不若就来个人双喜临门,让他们兄弟一道成亲,如何?”尹灵鸢提议。

“哎呦,娘娘所言正是民妇想的呢”,小邹夫人夸张的大叫,“阖该这个样儿。”

双方详谈甚欢,不只定下了婚期,还商量许多婚礼的细节仪程,小邹夫人会一直留到婚事办完,并且听他的意思,本家还会有长辈过来,可见对余刀余剑两兄弟的看重了。

走的时候,尹灵鸢又赏赐了好些东西,珠宝首饰、布匹锦缎之类的,可谓给足了她们颜面。

宝笙也没想到,只是见个面的功夫,婚期便定下了,虽然她早有心里准备,到了这个时候,仍旧免不了紧张。

尹灵鸢索性召了含绿入宫,让她这个“过来人”陪着宝笙,顺便还能帮着准备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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