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重视规矩与天意,这般一说皇帝自然是大怒,便是下旨各宫各处都要好好查验一番才是。东宫清宁宫太子妃出了事情,自然是要先从清宁宫开始查起,这般各处搜罗一番,谁能想到,竟是在新晋的石侧妃的殿阁中搜出了带有太子妃生辰八字的小木偶。
这便是坐视了巫蛊之祸了。
难怪太子妃一直小心谨慎却是险些滑胎,谁又能想到,竟是当真是与人诅咒陷害有关。
巫蛊诅咒便是在历朝历代都是大禁忌,更是足以判了抄家灭族的大罪。纵使华妃极力否认是自己下的诅咒,并且一再说她并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个木偶存在于自己殿阁之中。只是那木偶既然已经存在,便容不下华妃推脱。
并且还有华妃殿阁之中侍奉的侍女前去揭发,说这木偶就是华妃指使自己放进去的,并且在华妃提出质疑与否认之后那宫女竟是一头撞死,并且坚定地道:“以死明志”。
这般便算是“人脏并获”了,华侧妃便是怎么都解释不明白。更者有好事者在皇帝皇后面前说道:“当初忠国公一家便想着将自家女儿送入东宫为太子妃。只是太子妃实在是贤德良善无甚么错处,这般忠国公的女儿倒是与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了。等到了华妃娘娘入宫之后,太子妃娘娘有了身孕,便是地位更加稳固了。可若是太子妃娘娘小产,岂非是华妃娘娘最为有利?如今人脏并获,一切都是水落石出啊!”
“是啊!陛下,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华妃娘娘指使的。还请陛下彻查华妃,为太子妃娘娘做主!”
“不但要查华妃,还要查华妃母家忠国公府。”
“忠国公府一开始便想着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太子妃,说穿了还是觊觎未来皇后之位。如今看来,忠国公当初的狼子野心,便已然甚是明显了。还请陛下彻查忠国公府,勿使奸佞得逞啊!”
“请陛下彻查忠国公府,勿让小人得逞。”
朝中众人向来又都有揣测圣意的习惯,眼见着皇帝并未有对于弹劾忠国公流露出任何不好的表态,便也心里都有了一杆秤砣,知道了朝中大方向在何处。
于是,朝中弹劾忠国公的奏章便是如雪片一般纷纷飞了过来,或指出石侧妃心怀不轨;或是说石侧妃不过是一女子,便是给她多大的胆子她自己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又或者是说石侧妃这般做安知不是受了家庭影响的缘故。
更有甚者,直接说忠国公石横在朝中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实乃一切都是忠国公都是主谋。
皇帝震怒,百官上·书,忠国公便算是彻底惹了众怒。皇帝李景在朝臣们上·书许久之后,终于下旨彻查此事。华侧妃嫉妒犯上,使用巫蛊,乃是犯了国朝大忌。贬为庶人,赐死。
忠国公教女不善,着命抄家彻查。
于是众臣便也又照着皇帝的意思,开始一起齐心协力地“寻找”忠国公的罪证。
向来一个人若是想要倒台,便是没有罪证掘地三尺怕也是能发掘出罪证的。更何况忠国公手底下本就不能算是十分干净。
“无中生有,有则更有,本就是这些朝臣们的厉害之处。”颖姝淡淡地道,便也笃定了这次忠国公是逃脱不掉的了。
“是啊。这两天弹劾忠国公的奏书简直如雪花一般多,陛下本就多疑,其实打从忠国公一开始有意将自己女儿送进东宫那一刻,便注定了石氏一族不能善终了。”
“那也是他自找的,忠国公聪明一世,却一时兴奋过了头,忘了陛下心里的禁忌。”颖姝冷冷地道,她并不觉着忠国公可怜,如今落到这般天地,也只能说忠国公自己活该罢了。
“是啊。”沈斌一双星目似是沉思回忆,面庞更是多了几分坚毅,“从他妄想将手插到东宫那一刻,他便该想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可惜啊,人总是喜欢冒险的。”颖姝感叹着,然后在心底里沉思着,发觉自己如今越发像一个哲学家了。来到古代这些日子,透过平京城里的大小事情,看到不同人的不同人生,瞥到不同的故事,种种种种,让自己感慨良多。倒也算是学到了许多。877好书网
“如今是三月初二,这事不会拖到四月里的。”颖姝盘算着日子,“十五是吉日。陛下不会杀人,可若是留到十五之后那也忒长了些。未免夜长梦多,估摸着十五之前,便能有一个了断了。
沈斌点点头:“倒还真是这样。我隐约记着,后日便是华妃……哦,不,石庶人就死的日子。你不去进宫陪太子妃么?”
“若彤已然宣召了,她说想去送石庶人一程。”颖姝冷笑着,心里倒是有些凄然,“旁人倒也罢了,我是担心丽筠。事出之后我便回了娘家,渐渐却只说丽筠身子有些不适,旁的一概都不肯说了。我又留了信想让丽筠过来坐坐,只是丽筠一直说养着身子。我又问祖母与大娘子,却是都说如今丽筠谁也不见。丽筠向来好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心里不好受,却又不肯对着外人说。唉……”
“可若是丽筠出来求你,你岂不是又左右为难?”
“不会的。”颖姝摇着头:“丽筠不会求我的。她心里比谁都明白。我只是,想让她过来,与我说说话。这般,她又能倾诉的,心里倒是好受一些。”
沈斌一把抱着颖姝,轻轻抚摸着颖姝鬓边碎发,“你心里担心她,我是知道的。”
等到第二日,颖姝心里一直担心的丽筠倒是出乎意料地过来了。一如颖姝所预想的一般,丽筠并没有如普通的世家女子一般对着自己痛哭祈求,反而甚是平静沉着。
平静的甚至有些可怕。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父亲从太上皇复位后便仗着自己是功臣而肆无忌惮。我便是怎么劝都是不成的。我知道,父亲这是被权利给迷住了眼睛了。可我一个女人家说什么也没有用。男人们整日围着权力转,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的。况且父亲的手又并不算是干净,如今被查处,也是意料之中。这般也好,倒也不用我整日担惊受怕了,甚至夜里都睡不着觉,想着我石家的报应什么时候会来,如今报应来了,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丽筠笑着道,说罢便是微微抬起头看着国公府的雕梁画栋,终究坚强如她,眼角还是流出了泪水来。”
“好了,我走了。”丽筠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对着颖姝说完这些觉着矫情便是起身想要离开。颖姝明白丽筠的性子,便是挽留也挽留不住,便笑着送了丽筠出门。
丽筠看着淡然,可颖姝却是知道,按着丽筠的性子,这件事情并不会轻易结束。恰恰丽筠说自己看开了,才是可怕事情的开始。
果然,丽筠回到家中便是对着汪渐说想要和离,汪渐自然是拒绝的,只是丽筠一再坚持倒是教汪渐好不苦恼,着急之下便是难免说话更冲了些,这帮便是难免争吵了起来。
丽筠是个脾气重的,这样一来倒是直接将事情给闹到了汪瑛与刘氏那里,连着汪老太太都给惊动了。这般一来,颖姝少不得要回娘家一趟看看情况才是。
当颖姝急急忙忙地回到汪家,汪家正在就丽筠与汪渐和离之事进行会谈,彼时丽筠与汪渐正跪在地上;汪老太太与汪瑛正高高坐在上首,汪老太太满面愁容,一只手正靠在一边的小桌上,头歪着靠在手上。汪瑛则是正襟危坐,时不时地看着汪老太太,仿佛主心骨都失去了大办似的。
一边的刘氏神色有些复杂,倒是瞧不出明显的喜悲。
“老二媳妇,你可是铁定了心要合离了?”汪老太太单手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蹙眉问道。
“是,如今媳妇娘家遭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好连累汪家。若是等到我父亲罪名定了,汪家就会因为娶了我这个罪臣之女而蒙羞。可若是在父亲罪名未定之前便合离,汪家便不会受牵连。”
丽筠面庞十分坚定:“媳妇只有这些话。也只有这样的意思。”
“都说过多少遍了,我不在乎这些,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我们是夫妻,那事情自然要一起承担,我当初娶了你,便这样说过的。”汪渐着急了,便是这般喊着。
“你承担得起,可整个汪家承担不起。我不能连累你,更不能连累整个汪家。祖母与父亲母亲都待我如亲生闺女一般。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越不能不念着往日的恩情啊!”
这些话其实小夫妻两人之前也说过许多诸如类似的了。不过这次闹到了汪老太太前面,自然免不了又说了一遍。
“筠姐儿,你嫁到我们汪家,我是真心拿你当亲闺女看待的。既然亲闺女,哪里有亲闺女出了事情,我们一大家子人把亲闺女推开的道理?”汪老太太说着说着,眼角便是流出了泪珠来:“孩子啊,我汪家不是那样的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