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将要选妃的消息一日之内便传遍朝野,只是不同以往,此次勋贵们却都持着观望的态度,虽说表面看来,皇后和太子和谐异常,可谁知道内里究竟是怎样的?且不说贾南风的喜怒无常,万一日后她诞下嫡子,目前的这位太子殿下怕是难有好下场,到那时,被选为太子妃的女儿家自身难保是肯定的,说不定再连累了娘家,便是得不偿失了。
羊献容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在刘府同刘凌玩在一处,府中的婆子们好嚼舌头,跟她们有关的无关的总能唾沫星子横飞地说上一阵,对于当今太子殿下大婚,她们也将洛阳城中适龄的贵族女儿们盘点了个遍,兴奋地打着赌看谁家的女儿能飞上这皇家的枝头。她们看不懂朝中和宫中地局势,只知道那高墙之内等着太子妃的就是奢华无度的生活和至高无上地权力,听起来多么的诱人。
“我娘说,马玉哥哥结了婚,便不能出来同我们一处玩耍了,他总要陪着娘子,再诞下孩儿,他的孩儿以后也会是太子。”羊献容感觉有些遗憾,相处了这么久,她是有些舍不得的,可掰着手指头算一算,从他们上次见面分手后,也有许久未见了,也许本来以后就见不了了吧。“我娘说,太子终究跟我们不一样,不可能玩到一起成为朋友的。”
刘凌闷声不响地坐在一边,既不接羊献容的话头,对她的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凌姐姐,你怎么了?”羊献容挪到刘凌身边:“你不开心了吗?你不希望马玉哥哥结婚?”
“希望啊。”刘凌闷闷地说:“人长大了都要结婚。”
“那你怎么不开心?”羊献容将脸凑到刘凌面前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神暗淡无光,嘴角也没有挂着像平常一样向上弯起的好看弧度,这分明就是不开心了。
“没什么,我就是生气为什么我没有早生几年。”刘凌道:“我也算是勋贵之家吧?”
“啊?”羊献容没搞明白刘凌的意思。
“唉,你还小啦。”刘凌摸了摸羊献容的脑袋,终于露出了笑容:“不知道小容儿以后会嫁怎样的人家?”她眼睛骨碌一转,笑容更为绽放:“不如嫁给我曜哥怎么样?你看我曜哥功夫好,读书也刻苦,父亲和大哥极为欣赏他,等他长大了,一定是个不输父亲的大英雄。”
羊献容眨巴着眼睛望着刘凌,想了想,赶紧摇了摇头,英雄不英雄地她不清楚,但她记得她答应过娘亲,以后要一直陪着她的,才不能跟着别人跑了。
“为什么?”刘凌纳闷地问:“你不喜欢曜哥哥吗?难为曜哥哥每次写家书给我都要问你两句,可是关心的很。”
“可是,羊挺哥哥每次寄家书回来,也会问我啊。”羊献容觉得这是应该的,都是哥哥嘛,问候妹妹本来就是应该的,何况他二哥每次问她可不止两句,有时候娘要念上好半天呢,母亲早就说过,兄妹之间就该相亲相爱,以后哥哥们都是她的依靠。
听了这话,刘凌白了羊献容一眼:“这岂能混为一谈?我哥可是姓羊的?他真是你哥哥吗?”见羊献容还不明白,她叹口气,挥挥手转身独自走开了。羊献容愣在原地,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间恍然大悟了,她蹦蹦跳跳地追上刘凌,拉住她的手,边晃悠着边说:“凌儿姐姐,你想嫁给马玉哥哥,对吗?”
刘凌听了这话脸迅速红了起来,她一把捂住羊献容的嘴:“不许乱说话。小小年纪,你懂什么?”说罢放开了手,拉着羊献容在一边坐下,叹口气道:“可是,我也是年纪太小。”
“可是,你为什么想嫁给她啊?”羊献容不理解,刘凌也只见过司马遹一面嘛。
“那次我烫伤了,他帮我涂的药啊,而且后来军士冲进来的时候,他好威风的样子。”刘凌回想起那天,眼神都亮了起来:“那天起我就想嫁给他了,可是我也知道不太可能,所以有些不开心。”
羊献容显然不能明白刘凌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不过她觉得既然姐姐想嫁给马玉哥哥,她就有责任让马玉哥哥知道,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让他娶凌姐姐,现在凌姐姐年纪还小,那就请他等一等。
回到家的羊献容迫不及待地将这件事情分享给了孙氏,倒让孙氏笑得直不起腰来,她一把将羊献容抱进怀里,亲着她的小脸颊,说:“你这年纪,倒要做那红娘的活计吗?”
“红娘是什么?”羊献容问。
“就是给男子和女子撮合姻缘的人啊。”孙氏道:“你说你像不像个小红娘?”
羊献容乐起来,紧追着问道:“那我能成吗?”
“傻瓜,”孙氏点了点羊献容的鼻子:“太子是什么身份的人啊?那是皇上的儿子,他结婚可不是小事情,要顾虑的地方很多,况且,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那是谁说了算?”羊献容继续追问。
孙氏也耐着性子答道:“若是平常人家,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太子便复杂了,要从官家女子中遴选合适的,要选正妃、侧妃,当然,最后决定的还是帝后。”
“哦,”羊献容明白过来了:“那凌儿姐姐是没希望了。”不过,她瞬间又高兴起来了:“那我结婚是不是也得爹娘说了算?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嫁给曜哥哥了?”
孙氏皱着眉头,没明白羊献容这又是唱得哪出,等羊献容认认真真地将刘凌的话转达给孙氏后,她便又笑了。
“那你喜欢曜哥哥不?”孙氏问。
“喜欢啊。”羊献容答道:“曜哥哥是好人,而且凌姐姐说,他以后还会是个大英雄。娘亲,二哥不是也想成为大英雄吗?”
“那你还不愿嫁他吗?这世间可有多少女子想嫁个大英雄呢。”孙氏故意问道。
羊献容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说:“才不要,我答应过娘亲要一直陪着娘亲的。”
“傻瓜。”孙氏捏了捏羊献容的脸,又叮嘱道:“这些话可莫要往外说去,女孩子家家的,说出去让人家笑话。”
“什么不能往外说的,说给爹听听。”羊玄之说着话从外面踱着步子进来,他往榻上一坐,道:“外面纷纷传言,贾府想将韩寿的女儿嫁与太子,若果真如此,可见贾府是真的想拉拢太子,如此一来,太子之位便稳了。”
韩寿乃是贾南风的妹夫,膝下有子便是过继给贾府的贾谧。女儿与太子年岁相当,贾母便有意撮合两人,目的自然是巩固贾家的地位,毕竟贾后无子,以后总是要扶持太子的。
“怎样?”羊玄之颇有几分得意:“你的父兄们为太子忧心忡忡,可贾家却在着意拉拢太子,太子毕竟是太子,是皇帝的骨血,是我晋朝未来的希望,哪是说垮就垮的?”他将脸转向羊献容:“我容儿以后的富贵也是天定的。”
孙氏的好心情随着羊玄之这几句话的说出而荡然无存,她忧虑地望着羊献容,深深叹口气:“若真入深宫与贾氏朝夕相处,我倒宁愿她与刘家有缘。”
“刘家?”羊玄之立刻变了脸:“妇人之见!一个匈奴人,他再能干也入不了朝廷的眼,若有一日朝廷变脸,驱逐了他,你让容儿如何?”
“我也不愿让她入宫受那份罪。”孙氏说道,她态度这般强硬着实少见,让羊玄之也有几分讶异,“入了宫便再无出头之日,那时,你又让容儿如何?”孙氏继续道,声音也因为愤怒而高了起来:“贾后是好相与的人吗?那韩寿的女儿听说自幼娇惯,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你让容儿伏低做小,她日子如何好过?女儿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莫要打着为她好的名号圆你的那些痴心妄想。”
“你这叫什么话?”羊玄之也气了起来:“她不是我女儿吗?既然是我羊府的女儿,便有责任为我羊府出力。”羊玄之“哼”了两声:“我也不愿如此,还不是因为你生的那两儿子不中用。”
孙氏毫不客气地说道:“振兴羊家是你的事情,你没本事,莫要怪到儿女头上。”
“你……”羊玄之的心思被孙氏这般敞亮地说出来,他又羞又恼,撂下一句“羊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做主”便愤愤地离开了。
羊献容被父母的争吵吓到了,她怯怯地站在一边,虽不是很明白二人在争吵什么,可他们话中来来去去的“容儿”二字让她知道他们是因为她在争吵,自然,她最信任的人是母亲,虽然父亲最近待她不赖,可自幼她就清楚母亲才是最能依靠的人。
羊献容走到母亲怀里靠下,看见她的脸颊上挂着泪,赶忙用手拭去,轻声说:“母亲,以后容儿哪也不去,就陪着母亲。”
“好,”孙氏搂紧了羊献容:“容儿哪也不去,母亲保护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