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南行意正靠在床上和刘凌说着话,孙氏抱着刚刚睡醒又吃饱的如华在一边逗弄。羊献容进来后,南行意便要起来行礼,却被刘凌轻轻按下了,羊献容也笑着道:“在这屋内的,便是自家姐妹,不必那般多礼。”她说完这话就走向孙氏,一看她怀中的小孩子便喜欢起来,“瞧这小模样真好看,像嫂嫂呢。还好不像我二哥,他那五大三粗的模样,若是传给了我们这小姑娘,可要哭死我们了。”说罢,就伸出手,想从孙氏的手中抱过孩子。
孙氏却一个侧身躲过了羊献容,道:“你会抱孩子吗?再给摔了。”说罢又给了她一记白眼,道:“你哥哥那模样也是你爹娘给的,你是嫌弃你爹不好看还是嫌弃你娘不好看?”
“娘最好看。”羊献容赶紧赔上笑脸,又想去抱孩子,却被孙氏又一个转身给挡开了。羊献容见孙氏这般不信任自己,顿时不满起来,硬将孩子抱了过来,道:“好歹我也当娘的,怎就不会抱孩子了?”说罢便对着那睁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的小娃娃挤眉弄眼地逗弄起来。
孙氏见状,笑了笑到一边坐下了。
刘凌指着羊献容,笑着道:“瞧瞧,瞧瞧,这眼里还有我们吗?进了屋可一句话都没有跟我们说,就像没看见我似的,白瞎我一天到晚在家中为她提心吊胆。”
羊献容这才看了刘凌一眼,眨眨眼道:“你那张脸我已然是看腻了的,哪有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好看。”刘凌听了,气得作势就要打她,羊献容一转身将小娃娃护在怀中,道:“你要打我也罢,莫要惊吓到我这小侄女,我二哥可说了,这娃娃以后金贵着呢。”
刘凌便白了羊献容一眼:“可是个没良心的。”
正笑闹着,不知哪句话或是哪个动作惹得小如华不开心了,她突然间哭闹起来,蹬着小腿将脸涨得通红,孙氏一看,赶紧接过孩子轻轻哄着,许是对祖母要熟悉些,慢慢的,这孩子安静了下来睡着了,孙氏赶紧将孩子交给奶娘抱了出去。
“瞧瞧,”刘凌又笑道:“你也是自作多情,人孩子不喜欢你呢,我们几个刚都抱过,她可不哭。”
羊献容不服气的冲刘凌做了个鬼脸,躲到了苏尘的身边,将头靠在苏尘的肩上,道:“大嫂,她在家就这般讨厌吗?你这老实人怎么受得了她的欺压?”
刘凌不乐意了,站起身就冲羊献容走过来,羊献容当然知道刘凌手上的力道,赶紧一边喊着“嫂嫂救命,娘亲救命”,一边就往苏尘身后缩,可还是没躲过去,被刘凌捉出来呵了一顿痒,直笑到身上没了力气才被放过。
苏尘忙着护羊献容,也被这莫名的打闹殃及了,跟着一起被刘凌“收拾”,大声叫着饶命。南行意被眼前这一幕逗笑了,这三人一个晋朝皇后,一个将门虎女,还有一个世家贵妇,闹起来也和寻常百姓家的姐妹没什么两样。孙氏看了一会儿热闹,笑着道:“快行了,多大人了,没个正形。”
闹累了,三人才分开,羊献容抓起小几上防着的一盏茶一饮而尽,一边喊着热,一边瞪向一边的刘凌,脸上却一直挂着笑。
孙氏便对南行意道:“还跟孩子一样,让你见笑了。”
“这样甚好,”南行意笑着说道:“成日闷在这屋中,我也是无趣的很,盼着有人热闹热闹呢。”
羊献容这才正色对南行意说道:“我刚听二哥说,等楚氏丧事办完了便将你扶为正室,这倒也是件好事,对如华的将来是有好处的。”
南行意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话。羊献容以为自楚琦死后,羊挺的冷血无情让南行意心寒,正想劝慰两句,却又听她说道:“如华的将来也未必就能被身份所拘住,我并不在乎她是否会大富大贵,真能寻个良人一辈子呵护她便也够了。”
“那是自然,”刘凌见气氛不太对,赶紧接话道:“如华这般俊俏的模样,一看便是有福的。”说着又是抿嘴一笑,道:“你看我家林儿如何,我自问教出来的孩子不会差,我们结个娃娃亲,可好?”
“敢情你在这等着呢?”羊献容白了刘凌一眼,道:“倒挺会给你家林儿谋划。”
“那是,在座也没有合适年岁的孩子了啊,只阿齐一个男孩,年龄也不相配。”刘凌笑着继续道:“可不就林儿最合适?”
“林儿是好,可我二哥看中的,恐怕是另一个司马。”羊献容说完,用余光偷偷看了南行意一眼,果然见她神色变了。第一文学
“日后的事难说。”南行意淡淡地说。
“行了行了,”苏尘在一旁插话,道:“还是个未出月的娃娃,你们是不是也担心地太早了些?”
刘凌便用手捅了捅羊献容,问道:“我可不信你今儿个这般大张旗鼓地出来是为了你那位嫂嫂,说吧,怎么了?”
羊献容看向南行意,她点点头,示意她这里是安全的。羊献容便道:“我总觉得东海王心思不纯,你可听羊挺提起过什么?”
南行意摇摇头:“羊挺知道我之前是做什么的,在我面前一向格外小心,绝口不提东海王的事情,也不让我和我身边的人靠近前院,即便我要出个门,他也会派人跟着,名为保护,实际上就是监视。”
“难怪东海王放心我到这里见你,”羊献容冷笑一声:“看起来我这位二哥对他可是忠心的很,而司马越对我这位二哥也是放心的很啊。”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且说。”南行意却笑了笑,道:“我开了这么久的行意坊至今没出过事,个中手段自不是羊挺和东海王能知道的,如今就算想办什么事情麻烦了点,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见南行意说的真切,羊献容便直接道:“我想让你帮我查查冯杭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行意皱皱眉:“羊挺说你见过冯先生了,他什么都没有跟你说吗?”见羊献容摇摇头,她又道:“冯先生一向神秘,你放心,我尽力就是。”
羊献容赶忙道:“此事不急,既然我二哥盯你盯得紧,那么我来你这必定会引起他的疑心,你若很快就有所行动恐怕会被他知道,等过段时间他疑心消了,你再替我打探,至于结果,你不要往宫里送,先送到羊府,我想办法来取。”
“你放心。”南行意点点头,说道。
羊献容此次出宫见南行意,只有这一件事情相托,重要的事情说完了,那一直盘亘在她心头的疑惑又钻了出来,她一直不明白,南行意怎么会同意嫁给羊挺做妾,此人虽出身不高,可一直为贾南风办事,即便之后开了行意坊,她的心气依然高,怎么会选择羊挺这样的男人,甚至甘心做妾?若说真的爱他,羊献容也不相信,从南行意望向羊挺的眼神中她看不到丝毫爱意,甚至,她能看出她反感他,厌恶他,提防他。虽然这也是让羊献容选择相信南行意的一方面,可她仍想知道南行意为何要委屈自己,还为羊挺生下一个女儿呢?
上次见南行意,因为人多,羊挺也在场,羊献容虽有疑问可没办法问,这次只有自己人在场,羊献容便将这疑问问出了口。
南行意显然没想到羊献容会这般直接,犹豫了下,说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年岁大了,行意坊又关了,我一时无所适从,那时见到羊挺,他承诺以真心待我,我便答应了。”
南行意的话羊献容一个字也不相信,羊挺的为人自私凉薄,他背叛司马乂转投司马颙门下的事情让身边人都为之不耻,当时南行意因为司马宣华的关系也算是站在司马乂一边的,更何况他一直忠于司马宣华,又怎么可能选择嫁给一个背叛了司马乂又将司马宣华退婚之人?他的承诺她会相信?总之羊献容不信。
苏尘皱着眉头显然也不相信这番说辞,刘凌看着二人的表情便知道这里面还有些她不知道的故事。孙氏则拍了把羊献容,不满道:“你们是来看孩子的,怎么对你嫂嫂议论起来?是你这小姑子僭越了。”
羊献容被这番提醒后才反应过来,忙不好意思地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失礼,不管怎样,若我哥哥对你好那便是好的,如今你们女儿也有了,他也甚为疼爱这个孩子,我们相识一场,这结果也算是圆满了。”
南行意笑了笑,不再说话了。孙氏见状,赶忙又道:“行了,你嫂嫂还未出月,要多加休息才是,你们也别围在这了,要么去找羊挺说说话,不想说话了,就各自散了回吧,这里事多人也多,闹哄哄的,我们不要添乱了。”
羊献容“哼”了一声,道:“我跟他可没话说,说几句话便惹我一肚子气,我出宫久了也是不妥,先回宫了。”
几人道别一番,羊献容又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回到了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