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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有我在,无人会伤得了你。”
“真的么。”苏菀忽抬眸,眨眨眼,眼中早已雾气迷离。她听了君翊的话,神情这才流露出些许安心。
“嗯。”
不知为何,君翊看着她这般模样,竟心上有些泛疼。哪怕他一早便知这许是一个早已布下的迷局, 仍义无反顾跳了进去。
二人沿着石阶继续入内,死士重新隐匿在暗处, 忽听闻传出了水声汩汩。
他们穿过道道回廊, 只见塔的底部是一汪冷泉。
苏菀先踏入冷泉, 一双皓白玉足似乎映着漏进来的星光。
苏菀忽然回过身,朝君翊招手, 粲然笑道:“我找到一处好地方,你快下来。”水光中的少女氤氲着朦胧的雾气,如一颗稀世明珠。
“听闻这凌云高塔的冷泉可是一处好地方,旁人一辈子难以一见。”
君翊却不为所动, 淡淡道:“冷泉是塔中圣物, 不可冒犯。”
苏菀却没有回答他, 尾音轻轻翘起,“你下来。”
君翊顿了顿, 淡声道:“为何。”
“不为何, 你下来嘛。”
苏菀解下发簪, 乌发顿时泼墨般倾泻而下,水草般紧紧贴在雪白的脖颈,远远望去,恍若如画。而微微撅起的唇瓣又似有撒娇意味,眼尾又是水汽迷离。
君翊只觉心脏的地方猛地一动,在此之前君氏修的是无情道,从未有过如此。
“下次不可这般。”
也不知受何驱使,他竟真的一步步向冷泉内走去,打破了数十年来遵循的规戒。素白的衣袍湿作一团,勾勒出修长的身躯,和上面残余的些许伤痕。
这冷泉果真是镇塔的灵物,君翊只觉神思从未如此清明。
苏菀的手指摩挲着他身体上的伤痕,轻声问:“……还疼么。”
君翊轻轻摇头。
“奴隶营中的时日都已过去了,是不是。”
“……嗯。”君翊轻声应道。
他静静坐在泉水中,墨发垂散,面容如玉,仿是冰清玉洁的九天仙尊,丝毫不容侵犯。
可就在下一刻,苏菀忽然凑过去,贴上了他的唇瓣,在那儿轻轻探了一下。
君翊果真一怔,眼睫颤了颤,清冷的眸间中夹着几分不可思议。
“你……”
“事到如今,我与你□□这阴阳经,你……该不会还害羞吧,嗯?”
苏菀的眼底氤氲着薄薄的水光,白皙脸颊染上了粉嫩的颜色,往日不食烟火的仙气此时尽显得惹人怜爱,勾人心魄。
方才这轻轻一吻,又颇有些诱惑的意味。
君翊神思有些微征,语气却不经意柔和下来,“家门有教。”
苏菀撇嘴,“别再说什么家门有训的了,好不好。”
沉默片刻,君翊终薄唇轻抿,“……别闹了。”
苏菀敛下眸子,“那我走了啊。”
君翊微微一顿,“胡闹。”
苏菀别过头去,“君少主,你这么大了,有喜欢的姑娘么。”
君翊道:“……并无。”
“真的?”
“嗯。”
苏菀眨眼,“不对啊……可昨晚我路过你客房,分明听到你在梦语,说你想要……”
“想要什么?”君翊的脸色立即难看了些,甚至添了几分微红。
苏菀忽然凑到他的耳畔,溅起冰冷的水光。
“说你想要……唔——可我不想告诉你啦。”
“……”
面对少女近在咫尺的挑逗,仿佛一颗星星不小心坠入君翊的心头,划过他污黑的世界。君翊竟不得不承认——
他动情了,万劫不复。
同时,好感度终于突破50点大关。
007瞪大了眼,宿主又什么时候听到男主在梦语了?
而少女的眼神却如此干净纯粹,纯然如尚未融化的初雪,而她的一举一动,却都只似单纯的玩弄。
君翊瞳孔微缩,心里说不清是何感受。
他想起幼时父亲说过是蛊三分毒,大抵便是如此。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休。
纵使蚀骨毒心,遍体鳞伤,都义无反顾。
“你我不能如此。”他的声音有些变冷。
“你真的这么想?”少女歪了歪头。
君翊:“……是。”
“我不信。”苏菀斩钉截铁道。
她俯下身去,查看着君翊肩胛蜿蜒而下的伤痕。
从君翊的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她微微翘起的纤长羽睫氤氲着水汽,如蝴蝶展翅般轻轻扑闪。她的一举一动,就连指尖普通的抚摸都如此勾人心魂。
“你可不能再撒谎了。”少女清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而自己却真的难以克制了。
明知是祸,却仍旧求而不得。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卑微。
“抱歉,我,说谎了。”君翊顿时喉咙发紧。
他把少女轻轻禁锢在怀中,骨节分明,而修长白皙的手指靠着她的后颈,将二人的距离贴至咫尺。
似乎害怕她下一刻便顺着流水消融,君翊的唇齿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探去,姿势莫名有些虔诚。
衣袍半遮半掩,露出君翊白皙优美的身躯。而面容上的那双眼,素来禁欲清冷如斯,今日却逐渐染上了火的温度,嫣红之色尽染。
两人的身体愈来愈近,冷泉暗香缭绕。
忽然,苏菀轻咳了一声,眼眸中早已布满迷离水色,君翊动作一凝,立时停了下来。
沉默良久,他退了回去。
“抱歉,方才之事,是我没能克制住。”君翊的声音却越来越低,却愈发显出一种难以遏制的欲望来。
君翊这才恍然明白,无论从前思量如何,那个人,若真是遇到了,便一切都变了。
他的父亲曾说过,君氏的妻子必定是名门之后,知书达理,他从前并不关心此事,心中并无所念,只想听从父母之命。
可如今,竟至乾坤颠倒。
与此同时,阴阳二力不断在二人体内涌动,最终汇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妙却强大的内力。
二人平心,天下无双。
好感度继续往上浮动,最终停到了58点附近。
练功完毕,苏菀忽感到口腔中一口腥甜跃了出来。原是阴阳二力实乃急火攻心,而君翊因此前根骨已失,情况则看上去更糟。
饶是如此,君翊仍有些艰难地将手伸了过来,给苏菀的脉息中缓缓传输入一股疗伤的内力。
“你还好吧。”
苏菀抿唇一笑。
她的肩上留下了些许红痕,在粉雕玉琢的肌肤上有些刺目,其实只是正常情况,连苏菀和007都没有察觉,而君翊心上却生出了内疚来,遑论往常如冰冷沉静,现下竟有些无措。
他的神思顿时冷静下来。
“方才之事,实有冒犯,无论姑娘想如何,我都不会有任何异议,即使姑娘想要偿命……”
“说什么呢。”苏菀打断了他,“不必拿出你的那些名门家规,我打小自由惯了,从不计较这些。”
而君翊雪白颈间是喉结上下滚了滚,嘴唇微张了张,却什么话都没说出。
骤然,高塔内火光冲天。
苏菀暗道不好,起身,他们一同向外走去。
却发现塔外宽阔的原野上,已聚集着三教九流,各派人士。最重要的是,洹月宗为除卿玄,请来了早已不问世事的几位长老。
他们武功超然,高于各门各派,却从不过问江湖之事,甚至连君氏灭门都不甚了然。却被洹月宗挑拨,视云涯仙子作江湖孽种。
在原设定中,原主就是在这个时机丢了性命。
人群一见苏菀,立即骚动起来。
或震撼于美貌,或厌弃于恶名。
“各位前辈,此妖女出现在此处,今日高塔失火,必是云涯仙子想要毁掉圣物。”
洹月宗宗主木桓转身,对几位武林长老道。
苏菀见状,已明白了几分,按照剧情走向,他们这些正道中人,正是要借着舆论,除掉原主。
而最大的赢家洹月宗,亦会借此机会挑唆长老清理门户,杀死君翊,以夺取武林奇卷阴阳经。
她上前一步,“好荒唐。”
冷冷一句,竟让霜降三尺,冷寒萦绕。而她昳丽的面容,更让人觉得凄寒入骨。
君翊却拉住了她,轻声道:“你到我后面去。”
各位长老神情错愕,为首的一位睁眼:“君少主,你是君氏嫡子,将来要继承武林大统,怎会与此女一道?”
有人继续说:“君翊,你可知错。你如此不明是非,怎对得起君氏先祖?”
君翊挡在苏菀身前,神情温和,却无丝毫犹疑。他当众,微微欠首一礼。
“各位前辈,君翊不后悔。”
天子转过身来,冕旒飒飒作响,“今日一见,县主果真不负这三国第一美人之名,现下县主可是累了。”他眼中噙着笑意,余光故意扫过楚枫的席位,一副傲然姿态。
苏菀微微垂首,轻声道,“臣女不敢。”
天子起身,款款而步,“你在孤面前,有什么不敢的,无妨,孤带你下去歇息。”
忽然,楚枫置下酒樽,起身,冷道:“等等。”
天子眯起双眼,颇有兴趣打量着他。
楚枫疾步走过来,最终停到楚歌身前,阻隔了天子看她的视线。他伸手,摘下楚歌覆面的绯红薄纱。
那一刻,他呼吸几乎凝滞,许久才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不仅是楚枫,在场所有臣子都几乎看呆了。此女不仅舞姿曼妙,容颜更是出尘绝艳,传说楚地的王女楚歌有天人之姿,今日看来,果真不是谬传。
楚歌任由薄纱飞落,两颊嫣红,欲言又止似有哀伤,她偷偷看了看楚枫的脸颊,复又低下头去,似乎不敢多言。而此时,正是楚枫好感度围绕在50点左右,波动最剧烈的时候。
天子上前一步,微笑道:“楚君,裕宁县主是孤带来的人,此处是洛邑,不是楚宫,难道这也需要卿过问么。何况,据孤所知,在楚都,裕宁县主与卿已无任何关系,对么。”
楚枫一顿,喉结上下滚了滚:“我……”
天子加重了“卿”这个字,挑衅的意味显而易见。每当天子提及楚歌是他带来,且他与她并肩而立时,楚枫心里竟产生一种淡淡的酸涩感。
“楚卿是无话可说了么?”天子问。
隔着宫灯,苏菀看到楚枫掩在玉袍下的十指微微蜷缩,许久都没有松开,肩胛甚至有些颤抖。苏菀来洛邑整整三日,从未见过楚枫如此难堪。
好感度一下子掉到了40点以下。
007差点哭出声来。
其实这不算什么坏事,苏菀明白,任一男子被女孩子撞上了如此落魄的一面,都不会坦然处之。更何况楚枫出身王族,生来骄傲呢。
他越愤懑,便说明他越在意。
不知从何处来的勇气,楚歌忽然抬起眸来,直视着楚枫,柔声道:“……王兄,我只是特别担心你,所以一定要来看看你,可以么。”
楚枫看了天子一眼,没有说话。
楚歌说到后面,已有几分忧心的味道。她忽然伸出手,拧平了楚枫眉间的淡淡沟壑。
“哥哥……你,还好吗。”
楚枫闻言,抬眸。
楚歌的眼眸已盈满哀伤,目光皎皎如一汪清透的雪水。
王妹打小不会撒谎,她说此番千里迢迢只为见自己一面,必然真是如此。可自己……已全军覆没,况且这洛邑王都虎狼环伺,自己能拿什么去保护她。
这个妹妹,终究是太单纯了啊。
半晌,楚枫才涩声道:“无事。”他扫过楚歌身侧的汉天子,拉住了楚歌的袖口,淡淡道:“跟我走。”
这话里还带着几分罕见的,不容置疑的味道。
007却很不合时宜,它突然兴奋得差点从苏菀体内蹦了出来,【好感度……好感度一下子从40点飙过49点了,请宿主再接再厉。】
苏菀不着痕迹,把兴奋到变了形的007按回原位。
此刻,凌雀台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此二人身上,天子轻咳几声:“慢着,楚卿,请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楚枫神色一僵,他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与楚歌早已无任何关系。而今日,楚歌是凌雀台的客人,自己则是阶下囚。
楚枫其实不愿楚歌见到自己如此狼狈,即使他的妹妹不会放弃他,他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陛下是何意思。”楚枫淡淡开口。
汉天子逼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孤既然将裕宁县主请至了凌雀台,便会将县主送回去,不劳楚君插手。”
“此话当真?”
“当真。”
楚枫松了一口气,面色冷峻,毫无谦卑之态。“只要王妹安好,这样也罢。”
却不料楚歌走上前,蓦然,抿唇笑了,这道笑意,与从前身为小姑娘的纯真全然不同,眼眸中尽是坚韧。
“哥哥,我今日来了,便不会再走了。”
楚枫蹙眉,复又舒展。“别胡闹。”
楚歌轻轻抿笑,双颊泛起红晕。“有王兄在,天又不会塌下来,我有什么好怕的。便是我再胡闹,也有王兄担着,是不是。”
苏菀专门挑选了一句楚歌小时候说过的话,甚至连娇嗔的语气都相差无二。
楚枫顿了顿,终回过身来,伸手捋了捋楚歌的发髻,动作微微有些凝滞。
接着,他忽然牵起了楚歌的手,向天子不卑不亢鞠了一躬,继而直视着他,道:“臣改变主意了,县主要留在臣身边,望……陛下恕罪。”
“…………”
“你!”
此时,当着诸宾客的面,楚歌抓准时机,踮起了脚尖,在楚枫的脸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还没回过神,楚歌的脸自己却先红了。
她的唇瓣染着一丝甜香,眼睫点缀着错落的星光,恰似一个单纯的少女。
楚枫微微睁大眼。
此时四处皆是豺狼虎豹,灯花摇摇欲坠,此吻愈是危险,愈是难忘。更何况,对楚枫而言,这已不是单纯的美丽,更重要的是,还带着致命的诱惑。
不管是不是兄妹之谊,楚枫恐怕都已忘不得了。
苏菀心知肚明。
【……好感度冲破50点了啊,宿主!】
这简直就是暴涨,这是质的变化啊!
007一本满足地看着汉天子和诸侯被猝不及防喂了一口狗粮,脑补了他们心里几百场吐槽大戏——呸,还有这种操作?!
那一刻,一种全然不同的感觉扎在了楚枫的心里。这种渴求,就如同少年时对江山,王权的渴求一样强烈。
他只想护着她,护她一世周全。
幼时只当这是一句玩笑,此时却明白,自己大抵是中蛊了,无药可解的蛊。
其实苏菀此番来洛邑,无异于羊入虎口。要知洛邑是什么地方,群雄盘踞。原主又是传闻中的三国第一美人,江山祸水,甚少人看过她的真面目,更显得危险。
苏菀很清楚这一点,正因如此,潜伏的危机是好感度暴涨的外在条件。
却见汉天子立在一侧,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白。007轮回几个世界,第一次观察到了爱意值与恨意值并存的奇观。
“陛下?”内侍躬着身子,在天子身侧小声唤了好几句,天子才回过神来。
“陛下,既裕宁县主已与楚君相见了,那他们的住处该如何安排呢。”
他们现下已不是兄妹,又无名号,他一个奴才实在不敢做主。
“还能如何。”天子冷冷勾唇,“县主远道而来,楚君亦是洛邑的客人,将县主的驿馆安排在楚君里侧即可。”
“……诺。”
天子气急,随即拂袖而去。
这在洛邑的日子虽事事皆在天子的监控下,可毕竟楚地的军势仍在,他们过得倒也不算太苦。自那夜鸿门宴开始,好感度一直以微弱的幅度稳定上升着。
而楚歌来后,楚枫反倒心定了许多,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好好活下去,从这儿走出去。
令他唯一没想到的便是,他冷待了这么多年的王妹,居然会愿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千里而来,只为陪着他。
反观昭和翁主,自楚战败,翁主立即离开了楚地,投奔了身在北蜀的姑母,只当做与楚家人毫无关系一般。
而最重要的是,自鸿门宴上舞鼓惊鸿一瞥,暗许一吻,他似乎陷入美丽而危险的密网,挣脱不得。
无关旁人,无法可解。
待那婢子走后,君翊却在继续运功,苏菀依稀能看到他的脉息涌动着异样的暗红,形状有异,这……分明是传递武学信息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