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疯狂的抑制着自己突然涌起的杀意。随便打发了那个战战兢兢的小工头。随手关上了房门,闭上了眼睛,她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突起得狂躁心情,静静地坐在了钢琴的前面。
素手清扬,一阵阵激昂澎湃的旋律从指尖疯狂地流淌而出。那旋律就像是一支支狂飙的利箭,无差别的向着四周的空间发起着猛攻,又如开闸的洪水,将已然泛滥的水流狂飚而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梧桐的心境才又慢慢得缓和了下来,那砸在琴键上的双手也逐渐变得柔和舒缓了起来。
看着自己那双沾满了罪孽,不知沾染过多少鲜血的小手,一行行灼烫的眼泪缓缓的自女孩儿的眼角滑下了眼眶。
没有人知道胡杨树对于李梧桐意味着什么,直到今天梧桐自己也才想明白。
那个人就是她最后的救赎。
那是在一个本性慈悲善良的女孩儿,那无奈的,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生活之中,偶尔透进来的一道清新,明亮,温暖又纯净的灿烂阳光。
又有谁知道。当她这么多年来对这疯狂的杀戮已形成了习惯,她的心理问题也随之越来越难以控制。
无论她表面上表现得多么的冷漠不在乎,那每夜每夜困扰着她的噩梦和无休无止的空虚无力,甚至是偶尔歇斯底里的神经质,都预示着她的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她变得越来越残忍,冷血,与人更是难以相处。
她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立即适应这种平静的脱胎换骨般的生活。这其实才是她即使是无所事事的在胡杨树的身边静静地待上四个月,也不愿去上学的真正的原因所在。
一切都是源于那一瞬间的心动吧,那经常回放在梧桐眼前的,男人抱着自己,用他亮若星辰般的黑眸紧紧盯着自己的一幕。
那似曾相识的温暖和好像多年前那个枉死的男孩身上的某种相似的气质,都让梧桐的心灵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巨大震动。
而真正打动了她,让她下定了决心放下一切,愿意为了那个人试着改变自己的,大概就是在照顾胡杨树的时候,那份莫名其妙的安全感,那种真正能够让她放松下来的感觉吧。
多少年了!长年累月的频繁战斗,从小培养的都是冷血残酷的各种杀戮手段。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标准的战斗武器。
过惯了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一旦放下了手中的,她的生命就已经是翻天覆地。
长期的习惯,让她即使睡觉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完全的睡熟过。即使是睡着了,身体的肌肉也会自动自觉的维持着一个相对警觉的状态。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靠近她一米之内,就将被她条件反射的身体当做入侵者而遭到她无情的袭击。
所以,她从不与人过份接近,除非是任务之时,否则,便绝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靠近她的安全距离之内。
身处在任何的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下,她都会首先假设那里就是一个战场,之后会本能的找出一个能进能退的最佳位置。
走路随时保持手臂滑动的幅度和轨迹,保证能够第一时间抓到手边的武器。
身上随时都会有些古怪的小东西,不带着它们,她就会觉得自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得难受和紧张。即使外面穿的是飘飘欲仙的白色长裙,大腿上也会至少别着一把锋利的。
随便一个偶尔落到眼前的落叶,书本,甚至是一个孩子的皮球,都有可能让她貌似放松的神经突然之间完全地迸发出来,让她瞬间变成一个可怕的魔鬼。
常年形成的战斗习惯,哪儿有那么容易改变。她甚至怀疑在某天清晨醒来,自己会忍不住将同**共枕的爱人当做偷袭的敌人而一击毙命了。
更遑论她常年累月在战场上积累的伤痕。
那些痕迹遍布了身体各处,伤,刀伤,烧伤,或轻或重,到时候又要如何向那个有着明亮温暖眼神的男人解释,她第一次有些迷惘了起来
……
说到底,会兴起到blh学院去学习,也是她无奈之下的一个举措。
每一次高强度的战斗之后,她都会返回blh学院去陷入疯狂的学习之中,计算,设计,实验……让自己的身体和大脑疯狂的运转起来。
她不能忍受自己真的变成一个只会战斗的机器。除了连她自己也越来越无法忍受的疯狂钢琴之外,计算成了她第二种尽情发泄的方式。
如果不是遇到了胡杨树,大概李梧桐真的会在这种疯狂的日子里继续挣扎下去,直到让自己彻底的变为疯子,白痴。
李梧桐,是一个没有亲人的人。
那是从孤儿院被领养之后的事情,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被一个貌似温和慈善的外国女人拉着手带出了那个唯一有着真正的“童年”记忆的地方。接下来她的噩梦却是真正的开始了。
在十一岁之前,她的生活充满的全是灰色和血腥。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小岛上,在那个魔鬼般残酷的地狱训练营里,在那个曾经也给过她最初的幻想和憧憬的地方。
那个男孩子叫杰瑞,但是私下里他告诉哲瑞丝他是记得他的名字的,他姓李,叫李树。他说他家的院子里长着一棵很大很高的梧桐树,所以爸爸给他取名叫李树。
那是和她一样有着黄色皮肤,黑色眼睛的h国孩子。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就像午夜的星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星一样,永远都显得那么得柔和而温暖。每一次在哲瑞丝痛苦又狼狈的时刻,总是他的主人偷偷的带给她鼓励和力量。
他比哲瑞丝大两岁,在那个地狱营里,他们都要接受各种各样严苛的训练。从,格斗,机械驾驶,爆破技术,武器,原理分析,战场救护,山地,沙漠,冰川,海洋的适应训练,到精密伪装,社交礼仪,文化知识,音乐舞蹈……只有想不到的,就没有他们不学的东西。
每天在皮鞭和声中绝望又疯狂的学习,饥饿,孤独,血腥和死亡随时威胁着他们,只有李树那亮晶晶黑黝黝的眼睛能够带给哲瑞丝一点光明和希望。
训练营里经常有大一些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失踪,起先所有的孩子都以为是他们大人所说的被人领养的理由,渐渐年纪长大了,就知道她们并不是被人领养了,而是去做了另外的“更有钱途”的职业,间谍,或者是**……
年幼的孩子不懂什么叫做**,直到她凑巧亲眼看到四五个教官压在可怜的苏菲身上,她不知道什么样的酷刑才能让苏菲那么绝望惊恐的尖叫,她本能的全身战栗着缩回了自己火柴盒一样的小**。
从那以后,她疯狂的学习和训练,别人做一千次射击,她就做一千五百个,别人负重三十公斤,她就三十五公斤,她忘不了那噩梦一般的景象,她甚至因极度紧绷的身体和神经忽略了李树对她的暗示。
终于在残暴的压迫下,反抗来临了。十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选择了逃跑。选择了这种无奈又悲壮的不归路。
被抓回来的孩子们,整齐地跪在大操场上,领头的那个被鞭打,火刑,刀割,整整哀嚎了两个小时才痛苦的死去。
哲瑞丝目呲欲裂地看着那个拥有着明亮眼睛的李树,他就站在队伍的中间,但他此时眼睛中却全都是绝望和祈求的目光,他看着满脸泪水的哲瑞丝,他在祈求什么,哲瑞丝完全能够了解他的心思。
就在第三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嚎叫着准备死去的时候,哲瑞丝疯了,她疯狂的冲到了李树的面前,用自己的小扎进了李树的心脏,看着他在自己的怀里恬静的停止了呼吸。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永远的失去了光泽……
哲瑞丝被教官拉开了,皮鞭,棍棒,托,乱七八糟的东西重重地砸在她瘦小的身体上,猩红的血液飙到了哲瑞丝的头上,脸上,身体上。
血红——到处都是血腥的红色,连她的灵魂也被那血红浸湿了,浸透了。她的眼睛里刺痛,灼热,但唯独没有泪水再流下来。
李树是哲瑞丝杀的第一个人,也是她心里永远的一个心结和噩梦。从那以后,她所有的希望没有了,所有的憧憬也破灭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被救活了之后,她竟被调到了代表着最强实力的lsq大队。在更加严酷的生活中她渐渐得长大,直到被迫加入了一个训练营属下的佣兵小队。
他们干着所有雇佣兵能干的一切事情。还没有成年的小姑娘每天做着绑架,暗杀,政变……
旧的队友不断的倒下,新的队友不断的加入进来。她的心早已经麻木。死亡对于她来说只意味着解脱。她变得越来越冷酷,坚硬,慢慢的便在自己的血肉之外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坚硬的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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