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多豪族,以侵占田地,蓄养奴仆为风气,占山划湖,家资千万,盘据数十里。尤以四大家族为甚,虞顾陆谢,江东田地十分,四大家族独占五分。
林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古香古色的居处,床榻镌刻异兽,更是散发缕缕幽香,搭在自己身上的是冰丝棉被,薄而密,江南上等人家必备。
微微运转功力,察觉到浑身伤势已经好了大半,更是隐隐有所精进。只是左右两臂还是有些无力,不过经脉具是被人接上,已无大碍。
林凡心中暗暗猜测,也许是谁将自己救下,毕竟他记得自己明明坠落在彭泽中。门前的珠帘响起,一阵脚步声传来,一道少年身影映入眼帘。
“兄台,你终于醒了。”来人正是救林凡的神秘少年,林凡嘴角微扯,“多谢兄台相救,不知这里是何处?”
“这是会稽郡我的一所别院,兄台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
林凡心惊,这距离鄱阳郡足足有数百里了,只是脸上仍旧没有变化,不过平常的冷意收了几分,何时该怎样的神情林凡还是知晓的。
“不知我昏迷了几日?”
“如今已有八日。”
“尚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倒是我忘了,小弟裴尚。”
“林荣谢过裴兄的救命之恩。”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林兄刚醒,还是好好休息,我这便吩咐厨房为兄台做一些益气补血的药膳来。”
屋门缓缓关闭,林凡心有明悟,他虽年幼,但观人还有几分心得,晓得自己真是碰上好人,然而为今之计却是迅速与胡一鸣等人联络上,他们怕是已经疯了。
确实不出林凡所料,胡一鸣等人在彭泽已经状若疯魔。楼船上一道身影都裹在一束黑色披风中,脸色却又白的吓人,分外诡异,这是久久不曾见过阳光的表现。
“三郎,如今我们已将八百里彭泽搜完,沿岸更是布满密探,依旧未得到大人消息,大人不会真的遭遇不测了吧?”
一道沙哑的声音似乎从九幽之地飘来,“大人怎会有事?若有事,我便让八百里彭泽所有人为大人殉葬!”
胡一鸣打了个冷颤,这几日朱三郎不日不眠寻找林凡,他看在眼里。纵使朱三郎如此暴虐,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大人,抓到一个艄公,自称见到过一黑衣公子,似是大人模样。”一暗卫校尉急急报来。
朱三郎打量着眼前年迈艄公,语气幽幽,“速速将你见到黑衣公子始末讲来。”
艄公何曾见过如此场面,连忙跪下慌忙说道,“八日前我驾船带一世家公子与其老仆泛舟湖上,忽然发现湖上飘着一黑衣公子,身受重伤,那公子是个好人,连忙将黑衣少年自水中救出,还花费珍贵丹药救治,后来便顺河东去。”
“这黑衣公子长相如何?”
“这公子长得眉清目,剑眉星目,对了,这少年腰间还有一青色玉佩。”
胡一鸣等人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自家大人一直将青色玉佩放在身上,据传似乎是大人亲近之人传下。
朱三郎大袖一甩,这艄公已死的不能再死,“知情不报,误了数日,该死!”
“速传令遂安,东阳,会稽,余杭四郡,注意沿途三人者,一老二少,我等迅速沿江而下!”
“是,大人!”
此时在余杭郡,那日擒拿林凡神秘人如今正在一废宅处徘徊,但是从其格局依旧不难看出全胜时是多么气势宏伟,这废宅牌匾上隐约写有林府两字。神秘人喃喃自语道:受我两击,又坠入湖中,想必已经毙命。为了稳妥起见,我便在此守候半月,若那小子不出现,便是真死了......
转眼数日便过,裴尚一行再次踏上行程,在身边跟随的还有林凡。早在这几日,林凡便从心地善良的裴尚嘴中将能套的消息已经套的差不多。这裴尚乃是闻喜裴氏之人,祖父正是当今宰相左仆射裴矩,如今奔赴江南乃是因要和兰陵萧氏订亲之事。
其定亲之女乃是兰陵萧氏当代家主,当朝宰相中书令萧瑀嫡亲孙女萧玉若。只是这孙女乃是居住在江南老宅,故才有此一行。
世家大族联姻本就是寻常,裴尚心思单纯,内心纯善,欲邀林凡同行。林凡便借机同意,欲杀他之人不知是否会再来,而裴尚身后老仆虽看似平凡,但一身功力恐怕早至化境,呆在裴尚身边安全也有保障,更何况萧氏定亲定是江南盛事,四大家族必会出现,林凡说不得要会会这群人。
轻舟直下,裴尚虽家世显赫却无一丝纨绔之气,见林凡孤战船头上,忍不住上前关切道:“林兄,这船舱外江风甚大,你身子刚愈,莫要着凉。”
“劳累裴兄挂念,船舱呆久了便想出来透透气。”面对谦谦君子,林凡似乎也变的温文尔雅,“只是这江岸两旁流民甚多,看的我有些许心闷。”
裴尚像是找到知己般,眼中闪过一抹认同:“没想到林兄也忧国忧民,我一路走来只觉书中所写繁华江南真是变了样,四处皆是流民,官府毫无作为,我本欲沿途施粥,赈济灾民,但想来治标不治本,便飞鸽传书给祖父,让他抓紧督办江南流民之事。”
裴尚兴致甚高,林凡悠悠一叹,“这世上不是有济世之心便可做济人之事。”
“林兄,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裴兄拳拳之心,实在我辈楷模。”
裴尚被林凡一夸,世家公子的风范顿时被丢到一边,右手挠着后脑勺,一副憨厚模样,迥然是被林凡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林凡见状哑然失笑,自己真是与山东士族有缘在朝中与山东士族互为盟友,如今又被山东士族执牛耳者裴家小辈所救。
岸上,无数流民沿江直走,面黄肌瘦,拖儿带女,绵延十数里。然而何处是落脚地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也许走着走着倒下才是终点。
林凡神色不变,似是有些疲惫,转身进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