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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纵三寸参军绝心统 用玉龙都督折意雄(1 / 1)

<>郭嘉瞩目视之,其人形容丰俊,身长八尺,修冠长衿,乃陈矫是也。郭嘉谓之曰:“此事本下谋之务,何劳季弼出马乎?”陈矫慨然曰:“昔上古之禹,处至臣之尊,而立于劳力之见,持匹夫之器,举天下之贤,而跋涉泥水,绝胫上之须。今日之事,岂不荣于此焉?矫何以独自持清凛而不务知乎?”众大夫闻之少不动容;下士闻之皆高其实事。

矫乃做土民模样,引三五从者,皆荷牛酒以劳军,觅见雍闿,入其营,谆谆语之曰:“公本汉侯之后,其心昭昭,孟获固蛮夷耳,其心昏昏。吾等自知公亦忠耿之士,独形势所迫,从之则存,逆之则衰,故不得不从之,其实政才将略,百倍于彼彝士也。天下人莫不俱知卿苦衷,吾等亦上呈太卜之士,占于无妄。乃释曰安南中非以故居之汉人不可,且其身必贵而智必高。如此,则微雍公,孰能当之乎?今可解孟获来见,不失王侯之位。况南中之地,艰险绝塞,纵曹军胜之,亦不能久驻。昔蒯通劝韩信用齐以立,想那齐国本四战之地也,不得安生,信遂从其策,亦不能王于天下。而南中之地,易守难攻,进可以取巴蜀,退可以保常安,盖单四海之极,无后顾之忧也。观彼孟获之众,惟知掳掠金银财帛,而不知大块之珍重也。故今日曹军已临,不若虚与附之,卑辞厚币以因其意。待其大军见拔,留守空虚,复登高一呼,取其垓心,CD一破,天下震慑。大丈夫有能屈能伸之涵量,一时之折腰俯首,又岂能损万世之阴德哉?昔刘邦先入关而震恐,臣礼侍项王,投其所好;及入关中,绝其栈道,以痹其意;既与乌合之众天下之诸侯,拥五十万军立于徐州,而项王以三万之数,大获全胜,邦俯首听命,言‘分一杯羹’云者。然竟弃胜者,非项王也。今曹军若项王,有一时之刚威,然雍公握天时地利,可谓必胜。惟孟获小人不足慎对,但以为垫脚之石,请功与曹军可也。且孟获已然心疑,公之安危,实难揣度,若不先下手为强,恐他日亲信崩离,大权旁落,是时则必如砧上之肉,任孟获抚噬宰割,复忆今日之言,恐追悔莫及也。宁高估其忌,先绑之以为快,不可优柔轻信,遗恨终身。”雍闿闻之,不觉心动。乃密令大将朱褒,引刀斧手三百,秘约孟获来营中饮酒。

获本不疑,引二三从者,轻装至其营中。雍闿以本心推之,期孟获必重装而来,不意孟获着短衣,引数人之众既感来赴,神色自若,气魄若常,左右从者亦坦然,心中惶恐,以为其必有后着。竟一是不敢令刀斧手出而绑之。酒过三巡,犹不敢轻动。朱褒乘祝酒之隙,秘出其营,以迷药涉入酒中。孟获壮饮之下,昏沉而倒。

朱褒一声令下,左右亲信一齐涌出,将孟获左右悉数捆了,押入大车,谓守门之吏曰:“大王秘授吾等机要之务,可亟开城。”并举以获之戟手刀视之。门吏不敢慢之,即刻放下吊桥,纵雍闿、朱褒二将并其千余部众出城而去。

二将甫临曹军营外,见营中气色萧萧,正待遣使往致其意,忽听一声脆响,雍闿所驱车拘孟获者车辕迸折,瘫在当地。朱褒本来心虚,见大辕中折,不禁大惊,谓雍闿曰:“此不吉之兆也!”雍闿冷笑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此蛮人粗陋无性,喜怒不恒,若复折返,虽不明宣吾二人欺瞒之罪,亦必以阴略鸩杀吾二人也。”乃弃车上马,使二骑挟之;自拥十余心腹卫士,至曹军营前大声乎曰:“曹军列位明鉴!吾雍闿见蛮贼所迫害,不得不与诸位兵革相见,惭愧之至!今日吾已擒其首恶,诚愿款塞拜服,彰华夷之别,明天命之数,以效犬马之劳!”言讫,弃其长槊于地,举手向天。曹军阵中默然无声,但出二老卒开其旁门,以内其众。雍闿为朱褒所说,心中犹惶惶然,乃令数十亲信为前部,当先拥入。

待朱褒、雍闿二人俱入,孟获亦醒,见为二人所叛,目眦欲裂,苦为其所制,口不能言。夏侯惇于偏营见其三人。朱褒、雍闿俱在下座,孟获立于一旁。惇屏退左右,见孟获坚立不动,厉声斥曰:“小国之君,当拜大国之臣,汝何以自高?还不速跪!”孟获厉声曰:“孟获虽偏鄙之人,尚知士可杀不可辱之道也。今虽杀吾,明朝有千百孟获,为今日之获报其仇也!南中可杀不可绝,汝等可凌不可胜。”夏侯惇愈怒,挺剑当胸,俄而插与地上,质曰:“口出狂言!汝本败军之将,何敢言勇!推出去斩了!”孟获容色不变,鼎然不动,谓夏侯惇曰:“此本毁于此二竖子之变节,非战之罪也。然天不佑孟获,获岂能以一身之力抗天邪?若败于堂堂之阵,死而无恨。”夏侯惇倏然变色,下座除其束缚,谓曰:“人皆谓孟获英雄豪迈,斧锧交加而无畏,今日特试汝耳,诚然不负故望。”朱褒、雍闿二人凛然变色,避席曰:“此蛮人言辞诡诈,将军岂可信之?”夏侯惇回身顾之曰:“汝二人首鼠两端,略无气节!若言势之所迫,不得不合,昔日朱提城下,何以辱吾之使,口出狂言?”雍闿一时语塞,垂首不能应。惇拔其剑,转过锋来,将剑柄欲递与孟获手中。时左右皆为惇屏退,朱褒二人慑于孟获壮勇,且不明夏侯惇心之向背,悚然而起,高呼曰:“将军不可!守身之利器,岂可授人哉!况此蛮贼不辨善恶,身兼数夫之力,心若豺狼之属,手中握剑,必先斫于授剑之人,譬如食狼者反受其噬!吾二人虽受诛,恐将军以不能身免,此诚所谓自寻死路也!”惇概不一瞥,肃然语孟获曰:“此背节之小人也,留之何益?!且代劳不足以释憾,汝自为之!”雍闿怒喝一声,从怀中抽出短刀,欲砍孟获,哪里是孟获对手。只见银光一闪,已为孟获斩为两段。朱褒眼见孟获铜头铁臂,身如高塔,求生无路,亦掏出短刀,直刺夏侯惇,为惇一脚踹中心窝,褒惨呼一声,气绝而亡。

夏侯惇见二人身死,乃自除其胸铠,捶膺谓孟获曰:“今大王有三略!王若有雄浑之略,但刺可也,惇必传谕三军,断不私究,此上策也!王若有诡基之谋,可以剑刃加于此颈,质吾而出,惇欲睹南中墟谷久矣,此中策也!王若忧天命之数,可弃剑于地,惇可与王结为兄弟,永为盟好,此下策也!”孟获弃剑于地,谓惇曰:“吾虽边鄙之小人,亦知恩仇相泯之道也。三军上将,为敌所制,而不蒙棺,恩不能忘。且南人性直,仇不再权。此二人暗算于吾,将军能使吾亲复此仇,无以为报,何敢以刃交将军之身欤?然军国所系,不能轻降,将军唯有杀获与纵获去之二途也!”夏侯惇知其不能强折其意,太息曰:“既是然,汝可去矣。惇必以堂堂之阵败汝,可预修警备,善自为之!”孟获翻身上马,告辞而去。

孟获既归,乃与诸洞洞主商议。银冶洞主杨锋曰:“以众击寡,此事易耳,难在地界促狭,虽百万之兵,不能并发。观吾等围猎之际,多不直锋,必呼喝诱吓,以集其于山谷水滨,而后合力截围。且曹军远道而来,水土不服,粮草辎重,不能拔地而取,必由输运。吾等坚守不战,断其粮道,而后围其困兵。吾亦闻汉人中有一计谓曰‘十面埋伏’,盖于此意同耳。此去不远有地谓凤尾原,傍与溪流之末,低湿而泞,重骑必陷,且其方广九里,可以尽布重兵。”孟获乃令忙牙长为先锋,往于夏侯惇搦战,许败不许胜;并令董荼那、阿会喃、金环三结各引重兵,待夏侯惇到来,截住去路;令朵思、木鹿、黑熊三洞主各引轻骑,前驱虎豹熊罴之属,从旁夹击。

却说夏侯惇放归孟获,见忙牙长复赶来挑战,亲自出马,横枪谓忙牙长曰:“汝等不思悔改,安来复凌天威乎?”忙牙长挥刀而来,夏侯尚纵马抵住。二将战了十余合,忙牙长佯败,拨马便逃。夏侯尚催动本部骑卒,直追而去。夏侯惇阻之不迭,谓左近之侍曰:“此人武勇,在于伯仁之上,何故惊惶退走?必有计也。”乃寻数土人询问。土人绐之曰:“此间多山路,谷中有一道,可容数十骑并行。”惇乃令夏侯尚引前军在前开路,未出数里,只见地中趋平,心中悚然,急令夏侯尚止步,使传骑告之曰:“此地水潦横杂,所谓‘璜井’是也,用兵之大忌也。”夏侯尚追杀正紧,谓传骑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战机之瞬,若流光之霞,岂能遥控哉?伯父年高,如此束手,虽有完军之德,亦恐难立大功也。南人不过插标之炙、悬肆之鳞耳,何足惧之!”惇见事急,令韩浩退五里下寨,命传骑飞报郭嘉,亲引本部数千碎浪骑往谕夏侯尚。

惇方之半途,遥听三声炮响。原是四下伏兵俱发,将夏侯尚已然围在垓心。尚虽慌未乱,命其左右皆下马,使众马匹皆连首尾,以作“连车环外”之计,就地据守,以硬弩射退南军。然南军皆奋死之士,不畏弩矢,尚稍不支。移时南军见不能近,乃令木鹿洞主驱数十只巨熊为前锋,熊皮坚韧,箭雨所不能透。夏侯尚方惊惶间,却闻木鹿身后一阵大乱。欲知援军何来,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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