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朝廷局势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却是暗流激荡,各种矛盾交织在一起,有我个人的荣辱得失,更有大唐的社稷前途。”
狄仁杰深深叹息一声,低声道:“圣上很可能要立武三思为太子。”
李臻也一惊,连忙道:“如果武三思登位,恐怕会天下大乱,难道圣上没有考虑过吗?”
“圣上被张氏兄弟迷惑,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清醒了,我劝过她,可她根本听不见去,我该怎么办?”
说到这,狄仁杰注视着李臻,“我知道贤婿很有手段,你觉得有什么办法挽救吗?”
李臻沉思片刻又问道:“武三思得宠,是因为张氏兄弟的关系吗?”
狄仁杰点点头,“我听说武三思这两年在张氏兄弟身上花的钱已经不下数十万贯了,而且还给了他们承诺,保他们世世代代荣华富贵,张氏兄弟这才全力替武三思说话,虽然这只是传闻,但我相信现实只会比传闻更甚。”
李臻笑道:“如果要破这个局,先应该釜底抽薪,让张氏兄弟不再支持武三思,至少保持中立,其次是对付武三思,出现在对他重大不利之事,最后才是劝说圣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岳父觉得呢?”
其实李臻想的办法,狄仁杰都考虑过,但李臻能在短短时间内便理清思路,果然是很厉害,狄仁杰心中暗暗赞叹,他心中又升起一线希望,问道:“那贤婿有具体方案吗?”
“请岳父让我考虑考虑,或许明天上午,我就有办法了。”
其实狄仁杰还想和李臻商量一下控鹤府和政事堂的权力斗争问题,但这件事远远比不上武三思将被立为太子重要,狄仁杰便不再提此事,他满怀期待地捋须笑道:“那我就等贤婿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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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李臻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白天他只是理清了思路,权斗大凡就是这几招,釜底抽薪、正面交锋和上层路线,在加点暗箭伏兵之类的出对付武三思的思路。
不过具体办法却有点让他为难了,既要有效,能彻底动摇武三思的地位,但又不能让自己过于涉入,而且还要能阻止权顷朝野的张氏兄弟对武三思的支持,其实这才是难点,张氏兄弟最害怕什么呢?
李臻苦思冥想,不时又将想到的心得在纸上记下来
狄燕在娘家睡得不太好,天还没有亮便醒了,她有点放心不下孩子,便起身去隔壁的房间,三个孩子都睡得很香甜,不过狄燕却意外现,最东面的小房间里还亮着灯。
她微微一怔,快步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却见丈夫李臻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夫君,你。。一夜未睡吗?”狄燕吃惊地问道。
“嗯!我睡不着。”
李臻揉了揉熬得通红的眼睛笑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五更已经过了。”
狄燕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他们一路辛苦,根本没有休息好,好容易才回洛阳,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不料丈夫又熬了一夜,她走上前不准李臻再写东西,生气道:“你快去睡一会儿,我爹爹真是过份,我们刚到就拉住你做事,还让不让人活了。”
李臻歉然笑道:“马上就好了,让我把它写完,上午我会睡一觉,下午开始做事。”
李臻从狄燕手中夺过笔,把她推出房间笑道:“你去睡觉,明天你还要陪祖母,不能太累了。”
狄燕也十分疲惫,有点撑不住了,便嘱咐李臻两句,转身回房去了。
李臻又沉思片刻,提笔写下了最后一条策略,这件事需要李旦或者李显亲自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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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在南市大门附近的一家小酒肆内,李臻秘密会见了李重润,数年不见,李重润似乎苍老了许多,而且对李臻的态度也远不像从前那般热情,甚至有点敷衍的意思。
李臻也感觉到了李重润态度的变化,原本制定的周密计划立刻打了折扣,他已不是当年意气风的内卫统领,变得更加谨慎小心,他猜到李重润对自己的态度变化极可能和自己偏向李旦有关。
“今天请重润兄出来,主要是想问候一下令尊的情况,听说令尊三年前曾感重恙,不知他现在身体可好?”
三年前李显曾中过一次风,据说瘫在床上足足近一年,这两年才渐渐有所好转,其实李重润对李臻态度冷淡也不仅是因为李臻偏向李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父亲身体不好,使他有点心灰意冷了。
他淡淡道:“多谢李将军关心,家父现在身体已逐步好转,这两年他也不太管外面之事。”
李重润的言外之意,就是希望李臻不要再来打扰父亲,李臻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笑道:“我只是希望令尊身体尽快好转,别无他意。”
“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李重润站起身,向李臻拱拱手,转身便快步离去,李臻怔怔望着他的背影走远,眼看武三思要上位当太子,李显父子居然无动于衷,这令李臻心中着实有点失望。
李重润匆匆赶回王府,其实他心中也对武三思要谋太子之位着急,但自从父亲生了一场重病后,家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由母亲做主,父亲似乎也有点心灰意冷,不再指望能重登大位,这让李重润也无可奈何。
刚走要走进后宅大门,一名侍卫拦住他的去路,冷冷对他道:“大公子,夫人让你过去。”
李重润狠狠瞪了侍卫一眼,只得又回头向中堂走去,中堂上,韦王妃正和她的侄儿韦播商议收支之事。
王妃韦莲这两年利用丈夫生重病的机会,重新夺回了庐陵王府的主导权,她也颇有手腕,一方面安抚丈夫,让他一步步依赖自己,另一方面,她恪守妇道,不再做惹怒丈夫之事。
更重要是,她把庐陵王府的财权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任何收支都要经过她的批准,这就彻底控制住了丈夫李显,李显也无可奈何,只得任她摆布。
韦莲一旦掌权,便更加倚重娘家,韦播就是她最倚重的心腹,每年独孤家族支给李显的十几万贯钱财,现在主要是通过韦播来交接,所以韦播实际上已经取代从前的李重润,成为庐陵王府的对外联络人。
如果李臻找他,那就是找对了人,但李臻并不知情,还是找李重润,自然就没有什么效果。
“回禀姑母,独孤家的那笔钱,我已经按照姑母的要求划拨一半到麒麟山庄,我准备今年再招募八百勇士,盔甲和兵器都已齐备。”
李显虽然有点心灰意冷,但韦莲却愈加野心勃勃,她可不想放弃丈夫争夺皇位的机会,既然她掌控了王府的财权,她就要把所有的钱都用在刀刃上,当初在房州,韦家训练了数百武士,得到李臻的帮助才掩盖过去。
现在武则天年老体衰,又沉溺于二张的各种游戏之中,对兴唐会以及两个儿子的控制也没有从前那样严密,韦莲便抓住机会在荥阳一带购置大片土地和丘陵,建立了占地千顷的麒麟山庄,开始秘密招兵买马,目前已招募了三千士兵,由另一个韦氏子弟韦颂来进行操练管理。
韦莲点点头道:“给山庄的钱再加两成,我听颂儿说,山庄骑兵不足,所以我考虑招募一些胡人来组建骑兵,耗费可能会很大,但我觉得很有必要,今年的招募就主要以善骑射的胡人为主吧!”
韦播还想再说两句,这时李重润快步走了进来,韦播立刻闭上嘴,他和李重润的关系不好,两人甚至十分敌视,李重润不敢反抗母亲,便将满腔怒气都泄在韦氏兄弟身上。
当然,韦播也同样十分忌恨李重润和他的兄弟李重俊,他们在私下不止爆过一次冲突,但每次韦王妃都偏向韦氏兄弟,结果使李重润更加愤恨韦氏,也让韦播更加嚣张。
韦播并没有因为李重润进大堂而离开,而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李重润敌视的目光射向韦播,两人目光相触,大堂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韦莲不满地哼了一声,问李重润道:“你今天去见谁了?”
“启禀母亲,孩儿没有去见谁。”李重润躬身回答。
“胡说!”
韦莲重重一拍桌子,怒喝道:“你以为瞒得过我吗?说!你去见谁了?”
李重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踪已经被母亲监视了,他万般无奈,只得如实相告,“孩儿知错,今天李臻派人来找孩儿,孩儿去南市和他见了一面。”
“哦?快说,他找你做什么?”韦莲显然对李臻归来很有兴趣,她知道李臻在这个敏感时候出现,一定是有所企图。
“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关心父亲的身体,我告诉父亲现在已经渐渐恢复了。”
“不会吧!他找你不可能只说这件事,重润,你还想瞒着我吗?”韦莲的语气又开始严厉起来。
李重润叹了口气道:“或许他是想说什么事,但孩儿没有兴趣,所以他就没有说下去,母亲应该知道,孩儿和他见面,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
韦莲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李重润进酒肆很短时间就出来了,那点时间确实谈不了什么大事,她有些不满道:“你为什么没有兴趣?”
李重润终于忍不住爆了,他一指韦播,高声道:“有他在,母亲大事与孩儿何干?”
喊完,李重润立刻后悔,扑通跪在地上,低头不语,韦莲恶狠狠盯着没用的儿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一挥手,“没用的东西,下去吧!”
李重润紧咬牙关,起身便快步离去,头也不回。
韦莲一直望着他走远,不由又陷入了沉思,她相信李臻一定有重要事情,不行!如果涉及皇位之争,那她绝不能被动,她一定要知道李臻到底想做什么?
想到这,她招手将韦播叫上前,低声对他嘱咐了几句,韦播连连点头,“请姑母放心,侄儿一定不会让姑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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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重润的冷淡相反,李臻和李成器的见面却非常有效果,李成器当然知道现在形势危急,眼看皇祖母越来越倾向武家,准备把皇位传给武三思,李旦父子都心急如焚,李旦甚至考虑联络兴唐会成员,一旦武三思被立为太子,那李氏皇族便在各地起兵声讨。
而李臻在这个关键时刻到来,顿时给了李旦极大的信心和希望,他希望李臻能像从前一样力挽狂澜,阻止武三思上位。
“昨天岳父和我深谈过此事,我也考虑了一夜,大致理出一个方案,我们需要做三件事,一件事由我去做,另一件事由我岳父出面,还有一事就需要相王殿下亲自出面了。”
说着,李臻将一只卷轴交给李成器,“这便是我考虑的方案。”
李成器接过卷轴匆匆浏览一遍,他不由暗暗叫绝,果然是高明的策略,他又问道:“一定要我父亲出面吗?比如我代表父亲出面如何?”
李臻摇了摇头,“只有相王殿下亲自出面才有说服力,不过你可以安排这次会面,尽量隐蔽,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李成器想想也对,自己出面比起父亲出面的效果相差太远,他略一沉思,又有点担心问道:“将军觉得张氏兄弟会屈服吗?”
李臻微微一笑,“我很了解张昌宗此人,也包括张易之,他们已有足够的权势和富贵,已经不稀罕再多的钱财,他们的软肋就在于怕死,只有用死亡来威胁他们,他们才会有所收敛,有的时候直接命中要害,要比求他们有效得多。”
“好吧!我会转告父亲,我们尽量就按照这个计划执行,如果有什么变化,我会及时和将军联系。”
李臻起身施一礼,“成败就在此一举,我们必须要谨慎小心,更要全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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