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显闻言神色一黯,道:“只是不知臭乞丐如今身在何处。”众人一时无语。马进飞忽地一拍大腿,道:“兄弟你有内功修为,却无功法口诀,我将我这烈火掌教你,你可别看不上啊!”
顾显闻言一惊,忙道:“大哥不可!你我已结拜为兄弟,我如何能拜你为师?”马进飞一把拉起顾显,笑道:“拜师?这等俗事理会作甚?”说着拉起顾显来到蕤午尾部,详细传授那烈火掌的口诀心法。
顾显心道:“晓彤身在敌手,少不了要刀兵相见,马大哥至情至性,将门户之见当成了俗世,我又怎能迂腐,辜负了马大哥的心意?”于是便细细记住口诀心法。
这心法口诀甚是拗口难记,但顾显悟性极高,不过两个时辰便已熟记于心,运功于掌,便已初具规模。
顾显此时与之前大有不同,那时秦言教他心法口诀,顾显都恨不能立刻忘去。后来在唐家石牢,唐士风化作龙大样子,为取顾显信任,教他透视诀及缩身诀,顾显也是一心速学,并不着心钻研。
此时顾显却是一心想学,不停问些修为道理以及对拳法身法的理解,他问一句,马进飞便答上一大段,开始只是些浅显道理,马进飞还奇怪这顾兄弟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问到后来,马进飞已颇感吃力,只觉这些问题闻所未闻,自己从未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能得解决,必可于修为一道更上一层,越入顶尖高手之列也是不在话下。
是以两人开始时是一个问一个教,到了后来便有来有回,讨论起来。如此便又过了三个时辰,顾显只觉恍若隔世,仿佛眼前迎面打开了一扇大门,对这如何对敌,如何修炼,都有了自己的理解。
马进飞道:“兄弟,我给你喂招!”说罢两人盘坐于蕤午尾部,不动下身,上身却比斗起来。
马进飞运起烈火掌,嘴里叫道:“兄弟,这烈火掌最忌犹豫不决,你尽管来攻,切莫留手。”顾显闻言运烈火掌猛攻,均被马进飞轻易化解,顾显心中一凛:“看来拳法道理虽已懂了,真动起手来却仍需心得经验。”当下边打边想,进境极快。
马进飞越打越惊,笑道:“兄弟你当真是修道奇才!”说罢便又加了成力。顾显顿感吃力,只觉马进飞掌上传来的热气渐渐无法抵抗,生出怯懦之心。马进飞喝道:“莫忘了这烈火掌犹豫不得,遇上弱敌,全力以赴,遇上强敌,更是以强打强。”顾显吸了口气,迎难而上。
两人便这般拆打,又过了三个时辰。顾显早已疲极,倒头便睡。醒来时,焚州已不远了。李如善道:“此回霁王与大衍宫不知吾王从顾兄弟那里得到消息,实乃绝佳良境。我们不如化形而入,坐山观虎斗!只是如此以来,便要委屈吾王了。”栾王笑道:“此乃小节,本王如何委屈不得?”
说不多时,蕤午已停在焚州十里之外。顾显跳下蕤午,便觉酷热难当。马进飞笑道:“这劳什子焚州真是苦地方,无怪是流放之地。”顾显不解,栾王便道:“朝廷有三处流放之地,尤以焚州为首。百年前本无焚州,那时魔窟坍塌,万魔出洞。后来有大神通者镇压魔主,才让世间太平,这魔窟坍塌的地界,便被后人称作了焚州。”
顾显道:“苏术!”
栾王道:“正是此人。”顿了顿继续道:“魔主殒去,众魔大半死绝,留下了这如同天坑的魔窟之洞,世世代代驻兵在此填洞,已过百年,这洞仍是未被填满,是以朝廷才明白,这洞是填不满的,几经论议,才打算将这魔窟之洞围死便算作罢,所用的便是百年内的流放犯人当作劳工。他们多是罪大恶极之辈,来这焚州修坝助防,日日受这苦刑,常有渴死饿死之徒,数不胜数,留下的都算命大。”顾显心中惴惴,暗自猜想百年前是何等残酷景象。
李如善道:“我们此番来此,便是为那易术紫金盒。想来行非常事便要用非常手段。这化形诀虽然神妙,但难免露了气息,常人分辨不出,高手却可感应得到。不如我们便化妆易容怎样?”众人都出声同意,顾显终是少年心性,闻言跃跃欲试。
几人易容完后,便都换了种模样。顾显定睛看去,见栾王与李如善化作盐商打扮,伍大师马进飞与龙畅却打扮成马夫挑夫。顾显的皮肤涂黑了些,眼角一粘,嘴里放个吞夹,脸型便有所变化,再戴个小帽,当真是模样大变,活像个学徒跟班。
几人哈哈大笑,不一会便来到焚州城门前,只见城口高台刻着大字:“十年生死搏,到头一场空。”栾王道:“那苏术险胜魔主连华后,不知为何大病一场,似他那种人物怎会生病?这病来得好生突然,过了约一年后他才重游魔窟遗迹,那时此处是块巨石,苏术以指力生生在这巨石之上写下了这十个大字,但为何写这十字,却是让后人怎也想不明白。”
马进飞叹道:“这苏术真是厉害!用手指便硬生生在巨石上写字的功夫,老马便是想都不敢想。”顾显抬头望去,只见字体飞扬跋扈,字字嵌深而入,不由心道:“这等神通已是通天的法术修为,不知臭乞丐是否有这等功力。”
栾王继续道:“那苏术在这焚州巨石上刻完了字便飘然而去,不久便收了三个徒弟,最小的徒弟还是婴儿便拜入苏术门下,不知让多少英雄羡慕不已。”
城内更是酷热燥干,最初几人还说上几句,后来都不愿再说。这焚州甚是荒凉,走了许久仍不见房舍酒楼。
李如善道:“焚州规矩是日息夜做,只因太多流犯暴毙于日间,到了后来连看押流犯的守兵都耐不住炎热,多有热燥而亡者。是以焚州虽大,日间却无人走动,到了晚上便热闹起来。”
马进飞冷然道:“如善先生,你说的热闹便是鞭打喝骂声罢?”顾显不解,龙畅道:“这焚州虽大,却无平民常人居住。只因那魔窟遗迹便在焚州正中,无论在焚州的哪个角落,到了夜晚都能听到彻夜的惨叫,而这惨叫声,都是守军凌虐流犯为乐所致。”
顾显皱眉道:“犯人被充到这焚州来不已是莫大责罚,为何这些守军如此残暴,难道朝廷不管?”伍大师冷笑道:“管了哪还是朝廷?”
李如善道:“这些年来,充到流放之地的犯人越来越多,其中的恶人却是越来越少,多是替罪羔羊,可悲可叹。”顾显问道:“这是为何?”
马进飞冷笑道:“还不是狗官当道!有人杀人放火,关进大牢只需有银子或是关系便能大摇大摆的出来继续作威作福。可是终要有人顶罪不是?那些狗官便拉些无权无势的百姓顶罪!不知有多少良民善人家破人亡,真让人齿冷。”
龙畅道:“我那龙大兄弟本姓王,那时他还不过五六岁的模样,有恶霸地皮酒醉入室,将他一家老小都杀了干净。后来官府拿了那人,才知那恶徒是知州三姨太的远方表亲,从地牢死犯摇身一变成了证人,而我那龙大兄弟却锒铛入狱受尽酷刑。官府后来出了批文,说龙大兄弟供认不讳,亲自杀了自己一家老小!”
顾显大怒:“狗官!龙大兄弟那时才不过五六岁,真是荒唐!”马进飞道:“不说别的,兄弟你古灵村被人一夜屠尽,可有官府追查?”顾显一呆,摇了摇头。
栾王摇头道:“我大平开国以来已有二百八十余年,到了如今,竟被颂永败成这个样子!”说罢连连叹息,久久不能自已。顾显心中一惊:“颂永乃是当今圣上的名讳。”
李如善见栾王心神激动忙道:“栾王!大事要紧。”栾王叹了口气,便不再说。顾显心道:“栾王一心为民,如若成了圣上,必是万民之福。”
几人又走不多时,远远望见一栋三层木楼,李如善道:“这是焚州唯一的酒楼,霁王与大衍宫的人若是先到,也必是在此。若他们没到更好,我们便可占尽地利,此仗有胜无败也。”
几人入了酒楼,便见这酒楼破落不堪,角落却各摆冰块,是以虽不豪华,却甚为舒适。顾显环顾而看,不见小二掌柜,疑惑间马进飞已出声大喊:“掌柜的!来人啊!”李如善忙止住他,小声道:“老板没说话,你一个挑夫喊什么。”马进飞心里一惊,便不再说。
几人向里走去,便听从柜台处传来:“喊什么喊?”一老汉睡眼朦胧抬起头来,打量了几人便道:“打尖还是住店?”马进飞性烈如火,听他口气不善便要发作,李如善忙按住他,便听栾王哈哈笑道:“打扰掌柜的清休!我们要住店。”
那掌柜的生得细目细鼻,细薄的嘴边须髯稀稀拉拉,闻言皱眉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栾王道:“我们是给守军送盐的。”掌柜起疑道:“送盐的不是老钱吗?你们是老钱底下的盐贩?”
栾王抱拳道:“正是!”那掌柜的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两间客房已满,还有柴房一间。”顾显心道:“原来还是于萍她们先到了不成?”望向栾王,栾王显然也是这般心思。李如善心道柴房隐蔽正合我意,便交了几两银子。
那掌柜接过银子喊了一声,后门门巾一掀,一小二走出来将众人引到柴房住下,转身还未走出两步,便被李如善击倒按在一旁。顾显奇道:“如善先生这是干嘛?”
李如善道:“这酒楼本是为接待朝廷命官所造,一层吃酒吃菜,楼上一层一房,一共便只有两间客房。我们六人中以顾兄弟轻身法门最为玄妙,这探听敌情便只能有劳顾兄弟了!”顾显心中正自着急唐晓彤安危,听他这般说正中下怀,忙换上那小二衣服,不多说便来至梯口,静静一听,那掌柜的又已睡熟。
当下蹑手蹑脚,施展三千浮光影的身法,脚下毫无重量,飘然便上得三楼。拂耳倾听,便听屋内说道:“于姐姐,顾显哥哥何时才能来找我?”
顾显听出唐晓彤声音,一时激动不已。只听于萍道:“小姐勿要心急。顾公子亲口与我说在这焚州见面,想来过不了几天便会出现。小姐要安心养病,顾公子看到你这个模样,该心疼了不是?”
唐晓彤叹了口气,道:“那日他曾问我要不要与他一起逃,我自然是说不要,想来若当时一起跑了也不会有这许多麻烦。他偏要问这羞人的话,真是恼人!”于萍笑道:“小姐当时心里一百个同意是不是?”唐晓彤叹了口气便算默认。
顾显听到唐晓彤吐露心事,不由得心中一跳:“原来晓彤愿意与我一起浪迹天涯!顾显啊顾显,你怎可有负这样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