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一瞬间的行动,让库洛洛对布兰琪的新能力有了一定了解。
不论是在特定的位置发动能力也好,还是只能在她周身半径多少米以内发动能力也好,只要保持一定距离,布兰琪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并且,隔着一定的距离,这也并不意味着他无法偷到布兰琪的能力。
首先以她的念量来说,做到二十四小时内发动能力恐怕很难。那么,打消耗战并且偷袭会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如果她的能力只能在特地范围内发动的话,那就更简单了,把她逼出房间就好。
不过凡事有个轻重缓急,比起偷能力,显然辛的位置,更令库洛洛在意。
侠客来到贝奇小镇花了四小时。
他这几天一直在旅团的大本营,流星街的第十三号街区。流星街和贝奇小镇离得不远,两边都不是车水马龙的发达城市,居民们出入全靠十一号公交车。侠客从不认为自己是武斗派的一员,能耍嘴皮子的时候,绝不动手,既然有文明的利器——飞艇——可供选择,即使团长说了赶快,他还是等了一段起飞时间。
他在贝奇小镇的图书馆里与团长汇合。作为战斗都离不开手机的超级电子星人,侠客自然更推崇无纸化的电子阅读,并且他曾经奋力向库洛洛安利,但在这方面意外地保守的库洛洛,并不怎么喜欢看电子书。
刚一碰面,库洛洛就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盒子扔给侠客。那盒子质料很高级,外面包了一层黑色小羊皮,大约成年男性一只手掌宽、半截小臂长。侠客接住,没有多看,像是早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他说:“我以为四个小时过去,团长已经偷到了布兰琪的能力,早就从她口中套出了辛的所在地呢。”
——声音里有点幸灾乐祸。
讲真库洛洛那本盗贼的极意里杂七杂八五花八门的能力很多,在偷能力上,团长早就是个熟练工种了。这次既然特地叫他过来,就代表对手很有些棘手。虽然不至于稀有,但这种情况确实少见,这个时候不幸灾乐祸一下,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库洛洛的表情纹丝不动,“辛的位置就交给你了。没想到这座小镇的图书馆里有不少孤本,我找到一本不错的书,暂时会留在这里。”
侠客也不在耽搁,身形一闪,往布兰琪的家中飞奔而去。
侠客和库洛洛要找的辛·卡鲁特,是旅团的八号。前两天旅团的基地,在留守团员人数最少的时候,有人偷袭,其中不乏用念的老手,然后辛被人带走了。
带走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流星街议会里的一名嫌自己活太长的老头,安德鲁·克洛伊议员。
安德鲁议员在绑走辛之后,唯一的要求是血洗罗里尼亚合众国皇室的宝库。
流星街虽然号称是一块无人区,一块垃圾填充场,但这里大约有一千二百万的居民,有人的位置就有制度,尤其在经过了千百年的演化后,即使流星街的民风民俗和外面国家的大相径庭,坐在议会里只会耍嘴皮子的老头子们,散发的腐朽气息却是一样恶臭无比。
侠客暂时还不知道安德鲁议员和罗里尼亚的某些人达成了什么协议,虽然幻影旅团的确是臭名昭著的A级盗贼团,但成为政客手中的一把杀人刀,幻影旅团还没有堕落至此。
侠客敲响布兰琪·加布里埃尔公寓的门时,她正在就着电脑里的动画片,下盐味拉面。她没有理门口的动静,不过她也没有锁房间门,擅长不请自入的盗贼们,一定不会错过的。
果然拉面才吸了两口,侠客就走了进来。
两人曾经在网上交流过数次,“大树下的碧眼狐狸”就是侠客的网名,不过见到真人,这还是第一次。
布兰琪并没有避讳女性用语,平时她说话简洁明快,挖苦人的时候带点毒舌和慧黠,侠客猜测她也许年纪较长。再加上一个颜文字都不带,侠客甚至怀疑过她是披着女号的人妖,却没有料到,布兰琪如此孱弱又年轻。
苍白的皮肤像是从未见过太阳,纤细得几乎一折就断的四肢无力地蜷进轮椅里,如此病弱的样子偏偏不让人觉得难看,那双蓝色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人的时候,仿佛她连呼吸都是静止的,她像一只声音大一点就会粉碎的玻璃工艺品一样,令人无端的升起一股保护欲和……破坏欲。
布兰琪已经认出来人是谁。
她先一步开口说:“定金我已经收到,委托给我的工作我会完成。只不过你应该也知道了,库洛洛和我有点私人恩怨,所以此次的工作,在汇报给你们结果之前,我需要追加一个条件。”
然而她发出的声音很不对头。
并不是少女的清脆甜美,而是字正腔圆、女主播一样标准的通用语,词语和词语之间的连接有微妙的断裂感,原因无他——只因为说出上述那番话的,并不是布兰琪本人,而是她手机上的人工发音软件。
“请说。”
“让库洛洛亲自过来取。”布兰琪飞速打字,字正腔圆的人工发音软件如是说到。
团长的恩怨,就让团长自己解决。虽然道理是不要大意轻敌,但侠客并不认为布兰琪能对团长的性命造成什么威胁,幻影旅团本身是A级盗贼团,要说团长本人,要比SS级魔兽还难捕捉。并且侠客不是那种会为其他人为难自己的人,他一秒钟都没有想,点头答应了。他把盒子拿出来放在桌上,里面装的是旅团八号辛·卡鲁特的“个人物品”。
布兰琪在学会念以后,形成了三种能力,有一种被库洛洛偷去了。剩下的两个,其一,是之前强迫库洛洛交还能力的,类似操作系的能力;其二,便是调查八号现在所处位置的能力。
这项能力的名字简单粗暴,叫神的千里眼。
神的千里眼发动的条件之一,是需要触摸到对象三天内触摸过的某样东西,借此布兰琪能看到对象视角内五米左右的景象。
侠客并不是第一次拜托布兰琪找人,对这一条件并不陌生,但这次的“个人物品”有点不一样。
他打开那个小羊皮的黑盒子,顿时淡淡的血腥气味逸散开来,盖内红色的绒布上一小块干枯了的黑色痕迹,下面赫然是一只人类的断掌。
切口很干净,只渗了一点血出来,现在也凝固了,可以推断出切断的时候应该用力很集中,像菜刀切黄瓜似的,一瞬间就斩断了。
侠客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略微压低了一点声音,碧绿的眸子在阴暗的房间里很亮,嘴角微翘,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不是他触摸过的东西,而是身体的一部分,可以吗?”
布兰琪淡淡地望了一眼断掌,蓝幽幽的眸子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她又吸了一口拉面,仿佛就着动画片下拉面和就着断掌下拉面没什么区别。
她点点头,用语音软件说:“我会再给你发消息的。”说完便操纵着电动轮椅,转回桌前,继续对着动画片吃拉面。
而她的背影很明显在逐客,侠客并没有自讨没趣,把门带上,出去了。
他不知道布兰琪指定库洛洛来取报告,是打着什么算盘。但他八卦的雷达已经开启,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戏,表示很有兴趣。
侠客快速发送消息,他捏住带有恶魔翅膀的手机,掩住上翘的唇角,却遮不住笑弯了的眼。
一个小时候,侠客接到了布兰琪的信息,上面说已经知道辛·卡鲁特的所在地了。
库洛洛拍了拍西装上不存在的褶子,表情甚是轻松。
他推开仍然没有锁的房间门,只不过这次遮光布已经拉开,阳光透过大片玻璃窗,静静地流淌在地板上,形成一淌明亮的光斑。
库洛洛的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他甚至都没等布兰琪开口,就说:“你是想要回你的能力?我可以还给你,可在此之前,我要先知道辛的位置。”
之前侠客就把安德鲁议员名下的财产全查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如果要细细调查他最近每一笔资金的走向,那又太花时间了。
然而他的视线在触及对方眼睛的一瞬间,就明白对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没有耐心,同两年前猎人考试上的女孩截然不同。
库洛洛具现出他的盗贼秘籍,往后跳了一大步的同手书页翻开,另一只手灵活地掏出一只小小的飞镖射了出去!
速度极快,因为光影,夹藏在布兰琪视线的盲区中,当她注意到它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
布兰琪的瞳孔瞬间紧缩!
在库洛洛落地的同时,他再一次定住,不动了,情形和上一次进来的时候,似乎一样。
但也仅仅只是似乎而已。
这一次同样不动了的,还有布兰琪。
玻璃珠子一般亮晶晶的眸子,失去了神采,仿佛蒙上灰尘、黯淡无光。
她的手臂上,插着一只长着小恶魔翅膀的……天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