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
某个黑漆漆的夜里。
纪千蛊毒发作宛如一滩烂泥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极为痛苦。
偌大的家中只有暗一。
暗二昨日去执行任务了。
暗一又要熬药,又要为纪千止毒,一人分饰两角,忙得不可开交,期间浪费了好几罐药,最后实在没法子,就到跟唤许初暖帮忙。
许初暖二话,穿好衣服,爬墙来到纪千院子,熬药,烧水……
“小暖姑娘,主子的毒已经止住了,药熬好了吗?”暗一额前冒着细细汗珠,呼吸急促。
“好了。”许初暖把熬好的药倒入碗中,“他可有进食?”
暗一摇头,“未曾。”
纪千蛊毒发作疼痛难忍,未进一滴水和米。
得知他未进食,许初暖心脏突然揪疼,“你去给师父喂药,我给他熬碗粥。”
“多谢小暖姑娘。”暗一端着药出了厨房门,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停在门口道:“麻烦在把另外一个药罐子的药煎一下。”
许初暖二话不说应下。
淘米,切菜,熬粥,煎药。
陷入忙活中。
一忙就是一个时辰。
夜静人静
暗一伺候完纪千用药,回到厨房帮许初暖端煎好的药。
许初暖端着熬好的粥跟在后头。
“主子,喝药了。”
床上的人发出沉吟,“嗯。”
声音虚弱到极致。
许初暖心口莫名泛起疼意,将粥放到桌上,走到床边蹲下,捏紧帕子给他擦拭额前的汗珠。
“师父,你饿嘛?”声音温柔且包含心疼。
纪千摇头。
“那我喂你喝药。”她把桌上的药端到床边,一勺一勺喂纪千。
暗一见此,识趣离开。
“呼~”
许初暖没舀一勺药,就轻呼一口,生怕纪千烫着。
纪千微张嘴,含住勺子,吞下气味难闻的药。
她舀一勺,他喝一勺。
二人十分默契。
喂完药,桌上的粥已凉如寒冰,没法吃,许初暖只能把粥重新热了热。
“师父,这粥我刚热的,小心烫。”她每舀一勺粥,都要吹好久的气。
夜色温柔,透过窗照射在她的玉面朱唇,宛如仙子。
“呕……”
纪千胃中不适,突然呕吐。
他的突如其来的呕吐,吓得许初暖赶紧把手中的粥放到一旁,把暗一喊了进来。
“暗一。”
话落,暗一瞬间出现房间。
暗一神色紧张地坐在床头给纪千把脉。
许初暖没有打扰暗一,她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消息。
良久,暗一长叹一声,“唉……”随即自扇巴掌。
“怎么样了?”她全身宛如一根弦,崩得铁紧。
“这次的药效差了一点,毒没有全部缓住。”暗一自责万分。
她紧张问,“那怎么办?”
暗一闭眼愧疚,“得配新药。”
“那你快去啊。”
“我去了,那主子这边……”他担心自己去了,纪千这边没有人照顾。
“你放心去吧,师父这交给我就行。”许初暖把他推出门。
她脚刚跨进门,纪千又开始干呕,深邃的眼眶布满血丝。
心疼唤道:“师父。”
许初暖急步走到床边,帮他擦拭细汗,替他处理呕泄物。
纪千因为没吃东西,这会吐出来的全是药。
小小的身影来回房间。
纪千半眯眼,虚弱吐气看着眼前的小身影,心脏酥酥麻麻,像是被什么东撩动一般。
他想开口,但发出的声音却是,“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好似要将肺咳出来一样。
“师父……”
许初暖停止扫地,扑倒床前,捏紧宽袖帮他擦拭嘴角的殷红。
少女炙热的气息打在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好似羽毛扫过,痒痒的。
“师父,我给你倒杯水喝。”许初暖说完就要起身,但因为着急,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扫把,直接被拌到,额头撞到桌角,立刻染上淤青。
“咳……咳咳……”
“你……你怎么样了?”虚弱的声音包含心疼和关心。
许初暖从地上爬起,不在意摆手,“我没事。”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为他倒了杯茶水。
喂他喝下,继续扫地。
她一直忙碌。
直到纪千沉睡过去。
纪千睡后没多久,她到厨房打了些热水,帮他擦脸,擦手。
她望着床上沉睡的人,心底忍不住发出感叹,这么好看的一个少年,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轻叹一声,将木盆归还厨房。
夜深深
她眼皮上下打架,支撑不住,趴在床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昏睡的人,缓缓睁眼
他侧头与她面对面。
只见她光洁的额头挂着一抹淤青,那抹淤青刺痛了他的深邃的眼眸,如同一潭死水心的传出阵阵揪疼。
修长如竹的手指抚上那抹刺眼的淤青,冷漠的瞳眸飞过心疼,薄唇抿紧。
很疼吧?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沉睡的人儿似乎听到他的话一般,眼皮动了动,努唇嘟囔一声,“因为你是我师父呀。”
他心口一动。
这一刻,他一滩死水般的心,再次漾起波澜。
清冷的眸子似有暗色涌动,声线沙哑,带有一丝魅惑,一字一句问,“会一直对我好吗?”
回应他的是少女的沉吟。
“嗯……”
柔柔呼吸拍打在他苍白的脸上,却叫他乱了心神。
凉薄的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
“师父你笑什么呢?”
许初暖的声音将纪千拉回现实,他压下唇角的弧度,低头望着她回答,“没什么。”
许初暖“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喝碗中的羊肉羹。
羊肉羹她真是怎么吃都不腻。
纪千见她又在喝羊肉羹,泛着柔意的眸子划过一丝无奈,抬手为她快空了的碗添了一勺鸡汤。
“喝点鸡汤。”
许初暖皱眉,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师父别舀这个碗中,会串味的。”
她不喜从汤喝出其他味道。
“对不起。”重新拿了个新碗,重新给她舀了一勺鸡汤。
许初暖被他那句对不起磨得没有脾气,原本燃气的那一丝丝小火苗,被他那句对不起瞬间浇灭。
不知从何时开始。
纪千也会跟她说对不起了。
“没关系。”
许初暖把勺子放到碗中,小勺小勺喝鸡汤。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真是汤做的,别的不爱,就爱喝各种汤。
“姑姑。”唐止清朗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一丝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