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回到东波海的时候,已经是周通被擒的第六天了。那成堆的甘蔗跟茉莉花,他自然是让人送去的糖果制造场,至于战俘,则被第一时间派去了清理河道跟尸体。
数十万具尸骸,如果不处理好,怕是会的瘟疫,所以对于这方面,秦政非常的注意。他专门在北麓山西南找了一处山沟,作为了掩埋尸首之用,而那里,也成为了以后著名的万人坑。
自从回到东波海,秦政便一直板着脸,特别是在面对慕容嫣然的时候。慕容嫣然显然也知道自己犯了错,所以当天晚上就跪在了秦政的书房门口,祈求起了他的原谅。
而她这一跪,就是将近两个时辰,期间贾心还有李芳芳都去求过情,但秦政却依旧是神色阴沉,一言不发。
直到罗天良也跟着过来凑起了热闹,秦政才挥了挥手,让娜拉跟尔雅将慕容嫣然跟罗天良叫了进来。
“目前为止,光军部统计的死者就有三十二万五千六百人!至于那些被埋于淤泥之中,甚至是被大水冲走的人,因为无法统计,所以没有具体的数目,但初步估计,应该在十万左右!而这些人,除了东陵的军民,还包括着一些景阳城周边的村户以及我东波海的民众……我是在景阳城的李村长大的,但现在,这世上再无李村。罗天良!本事不小啊!不费一兵一卒,就帮我毁灭了周通六万部旅,得你一人,还真是如同得来了千军万马。”
将两人叫进了书房之后,秦政便阴沉着脸,缓缓的开了口。他的语气极为平缓,没有任何波动,但熟悉他的人却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王上息怒!天良自知罪孽深重!但事情发生到如此地步,却实在非是天良本意。天良起初只是想要制造一场小型水涝,借水势剿除周通党羽。依照天良估计,富水之流,就算再强,也绝对淹不死人,最多也就是淹没掉东陵的田地以及房屋,限制周通的行动而已。不曾想,天公不作美,竟然在此时令得北部高原崩塌,通天河强行改道!这——这实在是天灾啊!”
听出秦政的怒意,罗天良直接苦涩的跪了下来,低着头解释道。
“狂妄!蚍蜉之身,也敢妄想操持天威!什么叫估计?什么叫天灾?你以为北部高原真的是无故崩塌的么?你知不知道,富水河上游有一处地下水道,正是连通着北部高原!你强行截取富水,造成水压过大,所以才导致北部高原山体的崩塌!水压你知道吗?就是水的重量!上部河段累积的水越多,向下的压力就会越强,而这一股力,在存在地下水道的上游就只能一股脑的全部传递到北部高原!”
愤怒的将一叠暗军送来的资料扔到了罗天良的面前,秦政咆哮了起来。
罗天良确实是个人才,但他太自大了,而且很冲动,思路虽然缜密,但却太过自以为是。他以为他看到的就是全部,却不知自己所懂的知识,相对于这一方浩瀚天地,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
“水……水压……”
拿着那一叠资料,罗天良整张脸都煞白了起来,不是为了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而是为了自己彻头彻尾的失误。
头一次,罗天良对自己所学以及所持,产生了巨大的质疑。
他发现自己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高在上,什么九山十二岛,其实不过是个笑话而已。他懂的东西,甚至还不如眼前这个年轻的王者……
“还有你!我放任你管理东波海,军政大权尽交于你手,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无视我的命令!在离开之前,我是不是说过你们只要按部就班,抵挡住周通的攻击就可以了?为什么你要自作主张,罔顾我的军令?就爱在人前显威!现在你威风了!满意了?”
骂过罗天良之后,秦政便转向了慕容嫣然。他声音很大,所以外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都是忍不住齐齐的打了一个冷颤。就连李月白,也是不禁紧锁起了眉头。而百里腾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将怀中一柄用布包裹着的长刀悄悄的移到了身后。
相比于罗天良,慕容嫣然要老实得多,只轻抿着红唇,然后将头深深的贴向了地面。
“自今日起,东陵的事情交给雨霏来处理。无论人力物力,她要什么,你就得给什么。之后,她做东陵之主。另外,内府的管理权你也交出来,以后各房各院人员调度以及安排都由她一言而定。”
发了一通脾气,秦政终于是长长的吐了口气,有些疲惫的了坐了下来,然后道。
“妾身知道了……”
一下子被夺走了两项大权,慕容嫣然自然是苦涩不已,不过大错当前,她连撒娇的勇气都没有,所以只能默默的应了下来。
而之后,秦政便缓缓的转向了罗天良:“至于你,从明天开始,你去翰林院帮岳忠明抄书。等我从隐流回来,会随机考你一些问题,你若答得出来,我会考虑再次重用于你,若答不出来,你就给我再抄五年的书。当然,你也可以直接离开,我的人不会拦着你。不过他日你若与我为敌,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微臣明白!多谢王上不罪之恩!”
秦政只是罚自己抄书,罗天良顿时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深深的拜了下去。
“好了!都起来吧!传周通!”
雷声大雨点小的处置了两人,秦政便招来了周通,便让其他人也进了书房。
经过了六天的牢狱生活,周通虽然憔悴了一些,但并不怎么狼狈。显然,因为知道秦政会召见他,所以东波海的军民并没有虐待于他。
“我听说你很喜欢我东波海的牢饭?每一次都吃得一干二净?你到也是入乡随俗。”
见到了周通之后,秦政就仿佛是见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语气出奇的柔和。
“我这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杀我么?吃饱一点,如果上了路,也好做一个饱死鬼。”
周通也是出奇的平和,没有竭斯底里,也有没哭天喊地。
“其实杀不杀你,什么时候杀你,怎样杀你,这些我都还没有决定。要不,你给我一个意见?或者,你想要什么时候死?”
摸了摸自己的扳指,秦政神色闪动的笑了。他这是实话,周通被抓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当然是想一百年后再死,可你会答应么?”
嗤笑了一声,周通转跪为坐的道。
“你说你儿子愿不愿意拿景阳城来换你?”
面对一脸坦然的周通,秦政突然站了起来,来到了他的面前,然后拍了拍他的脸道。
他这一番问话顿时让周通脸色一变,不过随后,却又是恢复了平静:“坤儿有多恨我你不是不知道。你想用我来换景阳城,怕是在痴人说梦。咱们不如实际点,你放了我,我给你一百箱珠宝、十万匹绢布外加牛羊马匹各一万!如何?”
“很诱人。说实话,我有点动心了。不过,我还是想要问一下周坤,看他愿不愿意用景阳城来换你。我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景阳城,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到达泰安,我的时间不多,只等七天,七天之后,如果周坤不肯用景阳城来赎你,我就杀了你,然后把你的头给他寄回去。哦!对了,我听说你在凿山的时候曾得到了一个高人相助,那人懂得配制一种能够融石消金的奇药。那人现在在哪里?可在我的奴隶营中?”
“你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不错,那人名叫公羊羽,大概三十五岁上下,是个道士,左脸有块烧伤疤痕,你去奴隶营中找找,应该能够找到。”
秦政居然连这事都知道,周通不禁露出了一抹惊讶,随后便毫不犹豫出卖了那个公羊羽。
怕死是人类的天性,怕痛更是人类与生俱来,周通不想受刑,所以只能聪明一点,直接招供。
周通一招供,不用秦政下令,严兵便让人直接将公羊羽给找了出来,然后送来了内院。相比于周通,公羊羽的待遇就要差的多,这六天,他显然没有吃好饭,也没有睡好觉,所以非常的疲惫跟狼狈,而且身上很明显有伤痕。
“这家伙之前一直嚷嚷着要见你,所以被弟兄们揍了一顿。”
知道秦政最讨厌别人动私刑,所以在将公羊羽押了过来之后,严兵小声的在他耳边解释了一句。
听了严兵的解释,秦政点了点头,然后便用书桌上的戒尺抬起了公羊羽的头:“听说你想见我,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秦政!天地有道,你的道有违天道,将来必遭天谴,你若现在悔改,还来得及!”
秦政原以为公羊羽会求饶或者怎么样,却不想他嚷嚷着要见自己,就只是为了这么冠冕堂皇的教育一下自己,这一下他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而房里的人望向公羊羽的目光也是古怪到了极点。
“这牛鼻子是不是修道修傻了?什么天道地道的?说得跟真的一样!”
百里腾飞第一个嗤笑了起来。
他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傻乎乎的人,所以觉得挺有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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