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彻出差后的第三天,冯萨萨接到了程应森的电话,老人约她到山顶散步。
相对于婆婆肖雅,冯萨萨对这位公公倒是少了几分惧怕,但依现在的情形来看,估计今天散步的内容也不会太轻松。
程彻出差前,为冯萨萨安排了专属司机——姜正,一个身高一米八,看上去更像保镖的沉默男,而事实上,姜正也的确是保镖。
算上今天,冯萨萨是第三次坐姜正开的车,车子是与程彻座驾的同品牌新款,沉稳低调。说姜正是沉默男,因他从不说与工作无关的话,除了跟冯萨萨交流所去目的地和接送时间,其他听不到从他嘴里说出一个多余的字。
虽然程彻也有沉默寡言的时候,但他即使不说话周身也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而姜正恰恰相反,他沉默不语的时候,会让人忽略他的存在,尽管他的身高让人无法忽视,但他却将自己的存在感极力地隐藏了起来。
冯萨萨觉得这种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行为也是一种能力,而且不是谁想做就能做到的。
此时正是上午最好的时光,红日当空,阳光灿烂。冯萨萨还是在中学时春游上过一次山,之后的许多年,对于不爱运动的宅女来说,她连山的影子都没见过。
程应森所说的山顶散步其实是在程家山顶的别墅,如果不是冯萨萨亲眼所见,绝不会想象到把房子建在山尖是个什么样子。那是真真正正将城市踏于足下,感受到了山的伟大和人的渺小。
车子开进别墅,在别墅左侧的阳光花房前停稳。姜正下车后为冯萨萨拉开了后座车门,别墅的管家等候在花房门口,微笑着走在前面给冯萨萨带路。
花房外冰天雪地,花房内花开如夏。听着溪流之声,沿着石板路前行,在那绿意盎然精心培育的蓬勃生机中,冯萨萨很难找出自己认得的花花草草。
向前步行二、三分钟,在一片盆景陈列区,冯萨萨看到了正背着手观赏树桩盆景的程应森。
听到别墅管家叫了一声“老爷”,程应森笑着回过头来。“萨萨来啦,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一会儿走时带回去。”
冯萨萨走上前来,笑着指向一旁的“相依树”道:“爸,那您就送我这一盆吧!”
“嗯,好,有眼光!”程应森笑着吩咐管家,“老徐,一会儿帮少奶奶送到车上去。”
“是的,老爷!”徐管家应声退下。
“萨萨,这山上的风景不错,陪爸出去散散步吧。”程应森说着走向了前方的侧门。
“好的,爸!”冯萨萨应声跟上。
从阳光花房的侧门出来,正好有一条通往山顶的路。路修得曲折平缓,一路走上去并不费力。
山顶在别墅的转角,步行二十分钟,冯萨萨站在了这座山的最高处。山顶有一间玻璃屋,享有山顶绝佳视野的同时也是避风休息的好地方。
冯萨萨随程应森进到了玻璃屋内。
玻璃屋也就程彻家餐厅的大小,里面摆放了一套精致的桌椅,有一位胖胖的佣人正将刚刚煮好的奶茶和咖啡分别倒入相应的杯中,然后用托盘端着送到桌前,奶茶放在了冯萨萨的右手边,咖啡放在了程应森的面前。等将一切摆放妥当,佣人便退出了玻璃屋。
“萨萨,结婚没两天阿彻就出差,有没有生他的气啊?”程应森笑问道。
听到“阿彻”两个字,冯萨萨的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晕。“没有,他下周三就回来了。”等待一个人回家的心情也很不错。
程应森喝了口咖啡,“婚礼的事暂时委屈你了,思腾的奶奶现在只是转不过弯来,等她想通了,爸妈一定为你们风风光光地补办婚礼。”
冯萨萨笑着摇头,“爸,其实不用的,我并不在乎是否举行婚礼,对我来说,您跟妈能同意我和程彻登记结婚,我已经很感谢了。婚礼是给别人看的,日子是给自己过的。只要程彻这辈子不后悔娶我,我就一定陪着他白头到老,这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无论对冯萨萨还是冯萨萨的父母,程应森都有着极好的印象,尤其在婚礼这件事上,冯家人的大度和包容令程应森心下佩服和感动。
儿子娶了人家女儿,程家却没能大大方方迎娶,在程应森心里,这是程家对冯家有愧。所以今天叫冯萨萨来,也是给孩子吃颗定心丸,他们程家是不会亏待儿媳妇的。“萨萨,阿彻有没有跟你说过思腾母亲的事?”
冯萨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程应森看向窗外的晴空,有一朵云飘了过来,同时也让他的思绪陷入到了回忆之中。“阿彻十二岁那年被我送出了国,当时是希望他能学习到更多的东西,事实也证明他成长得越来越出色。可是万万没想到,在异国他乡,在他二十五岁的那年遭遇了绑架。”
冯萨萨听到这里,整个心都揪了起来,程彻遭遇过绑架的事,她曾听小腾腾说过一次,但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没敢问过程彻,不想让他再去回忆那份痛苦。冯萨萨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奶茶杯,听着程应森讲下去。
“绑匪没有通知家人,也没有索要赎金,警方束手无策,阿彻度过了黑暗的三天三夜。第四天,阿彻被绑匪放了回来。三个月后,阿彻查到了绑匪的幕后主使人,就在阿彻准备将调查证据交给警方的时候,思腾的母亲找到了阿彻,恳求他放过这群绑匪,并不是期望阿彻宽恕他们的罪行,而是希望阿彻能够和她共同来保护她肚子里的孩子。
思腾的外公就是绑架阿彻的幕后主使人,思腾的母亲从小到大从未违背过父亲的任何决定,即使这件事非她所愿。思腾的外公最初绑架阿彻的目的是想让阿彻答应娶他的女儿,阿彻是他遍寻三年认为最有资格做他女婿的人,但阿彻即使在命悬一线的关头也没有答应,这才让思腾的外公采取了极端的手段,也让思腾以试管婴儿的方式来到了这个世界。
思腾出生前的那个夜晚是阿彻和思腾母亲的第二次见面,去医院的路上,载着思腾母亲的车子遭到了严重撞击,对方是冲着思腾外公去的,可最终却连累了思腾的母亲。到医院的时候,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十分不好,但却坚持让医生保住了孩子。
思腾是在凌晨出生的,思腾的母亲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肯求阿彻把孩子抱走,亲自养育成人。而对思腾外公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像她一样长大,因为她的人生并不快乐……”
冯萨萨此时已泪流满面,她心疼程彻和小腾腾,更加为思腾的母亲感到难过。
“萨萨,今天对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你是阿彻唯一一个带到父母面前的女人,他认定了你就娶了你,在感情上他是一个简单纯粹的男人。我相信我的儿子,他对家庭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他会成为你一辈子的依靠,希望你能和阿彻同心同力,把你们的日子过得快乐幸福!”作为父亲,程应森最想看到的就是儿子的婚姻美满。
冯萨萨用纸巾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微笑着道:“爸,您放心,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嗯,爸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谢谢你对思腾的爱,看得出你在思腾的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他在情感上很依赖你。”程应森觉得思腾比原来更活泼快乐了,或许是因为冯萨萨填补了孙子心中原本缺失的那份母爱。
“其实小腾腾给我的爱远比我给他的爱多得多,我虽然懂的不多,也教不了小腾腾什么本领,但我会陪着他一起长大,我相信这件事我会做得很好。”冯萨萨觉得看着小腾腾一天天长大,这会是她人生里一件快乐的事,即使她今生没有自己的孩子也不会有任何的遗憾。
“爸相信你会做得很好!家和万事兴,萨萨,程家的未来,就拜托你了。”兴家旺业全在子孙后辈手里,娶什么样的女人进门,关系着一个家族的兴衰胜败,程应森自然深知这个道理。
投射进山顶玻璃屋的阳光灿烂而温暖,冯萨萨和程应森聊了一杯奶茶和一杯咖啡的时间,下山的时候无风,没有上山时寒冷,看着远山的云和近处的雪,整颗心都随之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