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围着乱葬岗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人影。高个细长眼的侍卫,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将每一个字都仔细看过后,疑惑地皱起了眉,不解的呢喃,“大人却是说,在此处无误,为何却寻不到人。”
站在他身边的人道,“许是大人算错了。”
高个细长眼的侍卫,不假思索地呵斥,“大胆,大人神仙般的人物,也容得你这般编排。”
“大人说是今天,必然便是今日,说能找到,定然能找到。
你,再去仔细寻寻,是否有刚死的年轻妇人,和十岁的黄口小儿。”
站在他身侧的人,恭敬转身,随即在背后翻了个白眼。
他才混进护卫队不久,对那位传言中神秘无比,能掐会算的神仙般人物的大人,只听说过哪些神乎其神的传闻,并没有见识过只言片语,自然也谈不上尊敬。
能人异士,何时才能寻到。
护卫心里叹了口气,吊儿郎当的在乱葬岗上游荡着,似个孤魂野鬼一般。
忽然,四处寻摸的双眼瞪得通圆。就在西南方向十米处的一棵枯树下,一个面色青白的妇人,被一张草席包裹着。
这个妇人一头发丝凌乱,干涸的血迹,自额头蜿蜒至整张脸,但依稀能辨认出五官来的样子,他见过她。
一个月前,他截获了一只信鸽,以及一幅人像。那栩栩如生的小像上,画的正是眼前这个妇人!
只是那妇人笑盈盈的,和眼前这惨状宛若两人。
但他绝对不会认错。
这怎么可能?!莫非真有人,可以预知他人死亡不成?!
他快步走上前去,仔细的探查夫人的尸身,猛地瞳孔一缩,透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怒意。
渣宰!若是落在他的手中,一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深吸口气,继续探查。眼前这个妇人,无论如何看来,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罢了。
思索片刻,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站起时,脸上已经全是浮夸的狂喜。
刺耳的笑声回荡在乱葬岗上,“大人,我找到了,我找到这具尸体了,你快来看。”
高个侍卫双眼一亮,急匆匆的赶过来,扫视一圈,猛得沉下了脸,“人呢?在哪?”
护卫喜滋滋地指着树下的尸体,“大人,您看,这不就是吗?”
高个男子不耐烦的瞥了一眼,道,“谁要找这晦气玩意,那小男孩呢?”
护卫模样的男子,局促不安的挠挠后脑勺,小心道,“小孩子胆子小,指不定乱跑到哪去了,小的再去找找。”
“废物!”高个侍卫,怒喝出声,“大人说过,那男娃娃和这妇人尸体呆在一处,大人绝不会说错的,定是你把人放跑了!”
护卫模样的男子,害怕的缩了缩肩膀,慌忙的道,“小的不敢,是真没有看见。”
“还敢狡辩!”高个男子踢脚踹去,怒骂尚未出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
两人回头,便见一个裹着方巾头的妇人,身后带着四五个彪形大汉,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手中拎着胳膊粗的棒子,一脸警惕。
其中两人手中还抬着一口棺材。
显然是来这收敛尸体的,有人管的尸体可不会出现在这,十有**是冲着那死于非命的妇人来的。护卫男子暗自打量为首妇人,将她的样貌牢牢记住,决定暗自探查一番其中隐情。
若是为了所谓的掐算,而害人性命,不管是谁,他都绝不会轻易饶过。
高个男子因着可能办砸了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心情烦乱,粗声恶气的吼了一声,“滚!”
他横,来人却比他更横。
“你他们叫谁滚呢,啊?”说着便举起棒子,狠狠的砸了过去。
高个男子勉强躲过。
以二敌五,身边还是个胆小如鼠的猪队友。
高个男子心中爆了几句粗口,想起大人说过,此行切不可张扬,又忌惮对方人多势众,咬咬牙,低声说道,“走!”
大人说过,那小子最是重要,既然没有寻到人,也无需和这些莽夫壮汉起冲突。
跟着方芳娘而来的几名壮汉,相互对视了几眼,忌惮的看着高个侍卫腰中的弯刀,只是冷哼了几句,骂了几句孬种,并没有生事。
高个男子走出足有十米远,确定那群人听不见他的声音,这才恶狠狠的骂道,“穷上恶水出刁民!劳资会让你们知道,什么人惹不起。我呸!一群什么玩意,也敢对劳资横!”
护卫模样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两人快步离开。
此时方芳娘已经看见了枯木下,程氏僵硬狼狈的尸体。
她几乎一眼就看出来,程姐姐死前遭受过怎样的凌辱。
“程姐姐!”方芳娘悲呼一声,扑倒在程氏身边,颤抖着手,将她脸上杂乱的头发抹开,瞬间泣不成声。
“芳娘。”一个长相同他有六七分相似的男子走上前来,看着地上的尸体,眼中露出几分不忍,道,“节哀顺变。”
方芳娘眸中燃烧着怒火,咬牙切齿的道,“那群猪狗不如的畜生!我要杀了他们!”
“芳娘!”听见这话,男人皱眉,带着几分警告,道,“那是群要钱不要命的,哥哥知道你气,但别忘了,你可不是一个人!莫要一会冲动,干了傻事,反倒把自己折了进去!”
方芳娘横眉竖眼,正待说些什么,忽然看见自家亲哥哥脸上不赞同的表情,颤抖着嘴唇,最终沉默不言。
大哥说的对,不能连累了家里人。
方大郎担忧地看了她几眼,知晓自家妹子,打小就是个冲动易怒的性子,颇有几分侠肝义胆,生怕她做了傻事,打定主意回去后定要好生叮嘱那妹夫,这几日定要牢牢看住她,莫要让她做了傻事。
方大郎平日在县城中码头上帮工,也算个小头目,手底下有那么五六号人,今日随他来的,便是平日里相熟的几个。
一行人收敛了程氏的尸体,装进棺材里,脚下生风的跑出了乱葬岗,好似身后有个鬼在追一般。
可他们不知晓,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恶鬼,而是人心。
方家兄妹俩,带着程氏的棺材回到院中时,李守康夫妇也到了。
一件棺材,陈氏顾不得众人在场,一个踉跄,趴在棺材上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方芳娘听着这悲恸的哭声,心中的悲痛再也忍不住了,也放声哭了起来。
方大郎叹了口气,招呼几个去乱葬岗寻人抬棺材的汉子到门口,一人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子,低声道,“家中有事儿就不留你们了,银子拿着,别客气,赶明儿个上工了,方哥请你们喝酒。”
捏着手中的银子,几人嘿嘿地笑了起来。
有人道,“方哥客气,若不是看在方哥的面子上,这事儿给多少钱我们都不来,真特么晦气,我看到女人死得也挺惨,这里头恐怕有事儿。这事吧,方哥你也少沾为妙,免得惹了一身骚。”
方大郎苦笑一声,看着哭到不能自已的方芳娘,拱手道,“哥们多谢了。”
几人拿着银子摇了摇头,勾肩搭背的走了。
程氏死的不光彩,又是短命夭折,丧事自然不能大办。陈氏拉着方芳娘,两人商量着,简单的给收拾祭拜了一番。在稻香村旁的小青山上,买了块坟地,当天晚上就安葬了。
隔天上午,萧子然终于退了烧,悠悠的醒来了。
睁眼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他愣了半晌,双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硬撑着下床,踉踉跄跄的向外跑去。
仿佛噩梦惊醒的孩子,想去寻去母亲温柔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