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夜幕笼罩着边境,一艘外来货轮静静地驶出位于城区的码头,在几架当空而行的军用直升机陪同下进入了近海,将一道巨大的钢质吊索放入海中,展开神秘的打捞作业。四周的海岸线上军机盘旋,满载着自动炮塔的无人舰艇络绎不绝,沿岸的陆地布满全副武装的地面部队,全然是一场严密的军事布控。
随着这一过程缓慢地映入一支远程双筒望远镜的镜孔中,几个半平民着装的身影迅速地从岸边的一片废墟里钻了出来,直朝着坐落在旁侧的民居奔去。他们的上身都穿着黄绿撞色的迷彩上衣,手执老式的ak步枪。在他们冲进民居的一刻,数名身穿深蓝数码迷彩的军人走上了他们原先所处的废墟,步履整齐地在散落的建材堆里巡逻着。
在民居的破旧房间内,依然头戴面罩的布查迫不及待地对这几个归来的家伙发问道:“侦察得怎么样了?”
“布防太严密了,去码头的路上布满了空地巡逻部队,那里聚集了所有能用的船只,到处都有英国海军的陆战队,更别提被早一步运过来的特种空降兵,他们甚至已经临时设立了雷区,我们往那里的每一步都会有危险。”一名侦察兵回答说。
“要想接近货轮必须得使用船只,看来得赌一把了。这还真是不一般的任务呢。”布查说。
“让你只能当死英雄的任务,没错。”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在一旁插话道。
“泽波!”此时的芬妮气愤地对这个声音道。
“只是活跃一下气氛,孩子,你也知道他们很快就该痛宰我们了。”泽波依旧不以为然道。
“难道你忘了上次我们是怎么接近那个地方的吗?”
“从周遍建筑的屋顶上,没错,而且没有满天的无人机监视我们的行动。”
“如果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呢?”芬妮神秘地一笑,说,“如果把少数人转入室内空间或者更深层的地方进行潜入式作战,在这种战时期间又会怎样呢?”
“我知道在小镇东侧有一片建筑较为密集的地方,那里有一座购物中心,至少袭击发生前一直是。虽然英军很可能也在那里加派了人手,但不见得会到在每一个角落都布上岗哨,而我的人对那里足够熟悉。”布查提议道。
“这倒是个好去处,先生。这样就由我和泽波负责从那一带寻找突破口吧,不过我们会需要一名熟悉地形的侦察人员随行,来处理雷区的问题。”芬妮正色道。
“交给我吧。”一名刚才归来的共和军侦察兵自告奋勇。
“从那边一路过去应该会有机会更近距离地观察码头的情况,但是你们依然要面对众多的敌人,而且一个也不能惊动,否则就有可能使夺取船只的计划泡汤,那就永远别想再接近目标了。”布查继而补充道。
“放心好了,头儿。”泽波不以为意地在芬妮身旁应道。两人和侦察兵一起走出屋去。此时镇上的街道静得出奇,巡逻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们小心翼翼地直奔街对面的人行道,在一间废弃的商店跟前推门而入。
就在此刻,另一支巡逻队的行进声响又传来了。泽波等人快速地躲在屋内成排的货架后,在逐渐映入房屋的一道道手电灯光之下匍匐在地,向商店内侧的一排门窗爬行而去。赶在穿着数码迷彩的巡逻兵进屋搜查前,一行人及时地从破裂的窗口翻身跃过,进入了一条棚屋夹道的小巷内。随行的侦察兵抢先起身,跑到一间房门半开的屋子前,缓然地钻进屋里,芬妮和泽波紧随其后。此时此刻,一辆装甲车的巨大身影出现在了这条巷道的尽头,车旁的探照灯如白昼般射入巷内,与最后一个进屋的泽波擦肩而过。他警觉地拔出枪靠在门边,作好了最坏的打算。而那名侦察兵则抓紧时机打开里屋的一扇破窗,随即便和芬妮一起翻窗而过。
通过这种在室内空间中的不断前行,他们抵达了镇上的一座布满开阔地的公园,在公园前方便是一座门户残破的百货大楼。在这里,芬妮看到了不计其数的头戴暗红贝雷帽、黄色着装的身影在建筑外围游走,她依稀地认出那是自己前不久在镇上遭袭时所遇到的那些英国空降兵,此时的他们正三五成群地围绕大楼与公园之间缓慢巡逻,调查着周围的一切。黑森森的夜空中诡影重重,一架架单兵遥控式无人机如同象征死亡的秃鹫群一般盘旋在公园上方,机身下的自动机枪似乎随时都会喷吐出夺命的火光。
“我们可以选择从开阔地上过去,等着学会如何在黑暗中发光;或者,我们也可以从公园里的湖滨位置洇水过河,给自己的身体降降温,减小被无人机的热感应系统发现的几率。”侦察兵在掩体里喘着气说道。
“不用担心我,游泳是我的专长。”芬妮胸有成竹道。
“问题并不在你,小朋友,只是泽波那个家伙≈iddot;≈iddot;≈iddot;他的水性可就不那么好了。”侦察兵缓然道。
“我能行,管好你们自己吧。”泽波一脸地不以为然。
“这样吧,你和我们分头行动,尽量靠近浅水区,虽然这样容易被发现,但总比活活淹死要强。”芬妮一边望向公园湖畔的昏暗水域,一边用关切的语气说。
行动的时机在片刻之后便来临了,公园外围一阵阵人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芬妮他们趁机跑出了掩体,直奔湖滨方向。在猛然接近了距离湖岸仍有数米的位置后,三个人机敏地在草地间伏下身子,几名英国空降兵在此刻不期而至。紧张地等待着士兵手里的电筒扫过宽阔的草坪之后,侦察兵则带头开始匍匐前进,抢先靠近湖畔,一马当先地钻入了黑沉沉的湖面中。
一接触到冰冷的湖水,他们便尽快地将身体扎入到更加寒冰刺骨的深水里,只露出头部在水面沉浮,为口鼻灌入最后的空气。随即,侦察兵和芬妮先后入水,向着湖底的一片昏暗开始下潜,使自己充分地陷于寒意的包围之中,渐渐深入敌方热感应侦察系统的盲点。
但泽波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只能将脑袋浮于水面,保持让自己的双脚能够触及水底的人工石面,像个嬉水的小孩般深一脚浅一脚地涉水前行。沿着湖岸吃力地走了一段后,他的耳畔便已捕捉到远远传来的无人机滑翔而至的嗡鸣声,离自己愈发逼近。应险而生的本能促使他的一只手不自觉地伸向自己浸在水里的枪套,此时只能先下手为强了,而这意味着这片湖面将会遭到一场难以想象的火力打击,等待着芬妮他们的必然是活生生的水葬。
此时此刻,他已经能看到无人机那带有四个旋翼的暗色身躯了,只消再过几秒,机身上的热感应器就能捕捉到自己那仍带着余温紧贴湖畔的身躯,那挺由ai自动控制的镭射机枪,会在电光火石间将他变成一滩碎尸。
带着自己特有的冷静,泽波将泡在湖面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往下一屈,让泛着涟漪的水波没过自己的头顶,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的念头。紧接着,他便只觉水下的寒意围绕在了自己的周遍,开始一点一点地钻入他那毫无涉水经验的口鼻,吞噬着他仅存的意识。一瞬间,他只能看见翻涌的气泡从自己的眼前升起,有如橡胶破裂一般的奇特水声灌满了两只耳朵,而肺部则处在前所未有的重压下,仿佛入水前吸入的那点可怜巴巴的空气在下一秒就会流逝。在这里,他无法思考也不能动弹,平日里灵活的身躯此时却如同石化般沉重地从浅水区的湖床上滑脱,愈发盲目地飘荡在水晕里,离深邃迷离的湖底越来越近。
在绝对的窒息中,他那无意识间仰起的目光似乎依稀地透过水面看见了无人机飞临湖畔的模糊掠影,然后是一只在自己呼出的气泡中不断挥舞的手,就像地狱里伸出的一只魔爪猛地搭在自己的肩头,撕扯着自己凌乱的衣衫。恍然间,四肢变得轻飘飘的,一股迷离的光线覆盖了自己尚处黑暗的视线,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这一刻恍若隔世,涌现出幻灭般的痛苦,本已麻木的身体又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刺激着处在虚无边缘的大脑。现在,他能感觉到寒冷正从自己的面颊两侧退去,一股真实的力量围绕在他的身旁,将自己重新朝湖面的方向拖拽,那阴沉的彼岸在此刻仿佛又离自己近在咫尺了。伴随着一圈圈缓然泛起的涟漪,他的鼻子捕捉到了一阵混沌之外的灼热空气。此时的他像一个迷失已久的荒漠旅者般不顾一切地深吸着这团空气,直到近乎干瘪的胸腔重新注入可贵的氧元素,让燃烧殆尽的生命之火再度地从胸中燃起。
无人机的嗡鸣又开始在耳畔回响,只是没有入水之前那么清晰了,而且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正在逐渐远去。一道浓重模糊的人形轮廓渐渐地浮现于他那浸满水珠的视线里,黑森森的面孔笼罩在一顶白色海员帽的阴影里,身上披着蓝色的束腰大衣,正手无寸铁地坐在自己的身边。
当初在这座边境城镇上的一幕幕开始涌现在泽波此时逐渐清醒的脑海里,他在振作之余很快便意识到面前的这个身影是何方神圣了。现在的他如条件放射般地握起了拳头,一只手急不可耐地摸向自己的枪套,但却摸了个空——自己的枪不见了!那银光锃亮的左轮枪此时正握在这个蓝衣人的手里!
“放轻松,亲爱的。”他对泽波发出低沉而又嘶哑的声音,“不想被发现的话我劝你最好≈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泽波可不等他的话音落下,冷不丁便赤手空拳地扑向了对方,尽管这家伙没有立刻朝他举枪相对,但他还是狠命地将其扑倒在了地上,抓住那只拿枪的手往怀里一带,同时朝右一拧,轻松地夺回了自己的武器。这一过程中,蓝衣人都没有要抵抗的意思,只等泽波熟练地完事之后,便象征性地腾出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嘴上,悄然地应了一声“嘘”,然后指了指周围的空地和成群结队的无人机。
“你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个,老伙计。”泽波扬了扬手中的枪,淡然道。他确信眼前的这个家伙便是他和芬妮一直在寻找的那艘英国货轮的船长。
“说对了,我就是专程来担心你的,幸好我及时出手了,不然那个小家伙就该失去唯一的保护人了。”此时的船长不慌不忙地笑道。
“所以你想取得我们的信任,好在关键的时候掺一脚,是这样吗?”泽波问。
“别不知好歹,因为你们的缘故所以我的船被扣押了,我的船员们还在政府人员的手里,他们本应在这个时候安全回国的,现在却不得不留在这里继续那些该死的勾当。这样的情况对谁都不利。”船长坦然自若地说。
“你指现在?相信我,在那帮人达到目的之前,你的船员是不会被怎么样的。”泽波说。
“那艘船是我唯一的筹码,我必须夺回它的控制权,无论用何种方式。”船长回答道。
“这种话,等你找到了能够接近那里的方式以后再慢慢说吧。现在先让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泽波急于要知道芬妮的去向。
“不,其实我有个好办法,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有自己的一条路线要赶呢……”
“我当然介意。你得跟我去见那个孩子,把一切交代清楚,明白吗?”泽波认真道。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船长又略带笑意地说。
泽波将他从地上扶起,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确信敌方无人机尚处其他的巡逻路线后,便带着船长走出掩体,紧贴着湖畔边前行。
行进中,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事先准备的破碎镜片,将可以映出光亮的一面朝向湖的尽头。如果芬妮他们在刚才的突变中平安无事,此时应该能够看见这个特殊的信号。
泽波很快便如愿了——从前方的一处林地之中现出了一个同样微弱的光点,在夜幕下忽明忽暗,通过明暗的间隙传出了一串灯语信号。经验丰富的泽波认出那是共和军的暗号,马上熟练地拨弄着手中的镜片,传递与之对应的信号,并在断断续续的灯语中表明:我找到了一名同伴!
随后,泽波便拉着所谓的“同伴”朝那边信步而去。沿途中,他将目光始终聚焦在对面,一旦有敌方巡逻部队向自己靠近,便会得到无声而又及时的警告。
随着林地在即,此时的泽波已能看见一名身处林间的共和军侦察兵,而他的身后便是等候已久的芬妮?卡马洛夫。
“我看见这家伙把你从水里捞了出来,”那侦察兵几步来到泽波的跟前,盯着他身后的船长说,“这么说,这家伙是朋友?”
“目前算是吧。”泽波几步来到他的面前,应道。
“我只是顺手送了个人情,毕竟这么小的孩子没有人保护可不太好啊。”船长看着一旁的芬妮,耸了耸肩说。
“以这种方式见面,你的算盘打得还真是不错啊,船长。”芬妮对他冷嘲热讽道。
“你想说什么,机灵鬼?”船长诧异道。
“没什么,只是我刚才在泽波溺水的位置附近看见了一些不明的热源,可能是人为制造的火光,虽然不易察觉,但足以惊动这里的无人机前去察看。我在想,是不是有人想故意暴露我们的行动,好从我们这儿获取些什么?”芬妮微笑地说。
“别太高估自己,孩子,我来这儿只是为了解决私事而已。”船长不以为然道。
“私事?”
“确切地说是想解救自己的船员。不过看起来他并不想用一己之力来完成这件事。”泽波此时插话道。
“所以他就盯上我们了。不过他倒是做了个正确的选择,如果孤身一人的话,他是不可能逃过他的那些承包人的追捕的。”芬妮正色道。
“而且还带来了一个惊喜——他已经找到接近那艘船的方式了,比我们的更容易。”泽波说。
“什么?在哪儿——”他身旁的侦察兵急忙问。
“当然是从镇上的电子市场过去,虽然有点危险,但这是唯一比较畅通的路线了。”船长不假思索地答道。
“啊,电子市场……”侦察兵一听便愣住了。
“那里怎么了?”芬妮感到疑惑。
“那个地方在购物中心的下方,由于之前镇上遭袭的缘故,现在随时都有倾塌的危险,连英国人都尽量远离那个地方。”侦察兵说。
“也就是说那里连半个巡逻部队也没有,对吗?”
“只有少数一些空降兵在那里察看地形。那太危险了,以至于指挥官都没有告诉你们。从那里过去和自杀没什么两样。”侦察兵摇了摇头。
“但是,也正如布查所说的那样,我们现在必须得赌一把。或许这就是机会,一个连敌人都不敢尝试的机会。”芬妮说。
“这就对了,不做出点牺牲,你们是不可能在这种特殊时刻占到什么便宜的。”船长不失时机地补充道。
“为了夺回你的船,你还真是不怕死啊。”泽波拍了拍他的肩头。
“向我们表示你的诚意吧,船长。”芬妮不紧不慢道。
“悉听尊便。”船长彬彬有礼地说罢,便朝林地前方信步而去。
“希望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侦察兵紧跟在后,说道。
此时他们所处的这片林地紧挨着公园的外墙,那里是由一排排雕花了的铁栅围成的。船长将众人带到一处铁栅翻倒的缺口前,自己先匍匐在地,隔着栏杆的空隙观察公园外的街道。街的对面便是他们要去的购物中心,但沿途却站满了荷枪实弹的英国空降兵。在眼看着一名背对着缺口的士兵走开后,船长小心翼翼地钻出了栅栏,在人行道上匍匐前行,爬进了路边停靠的一辆汽车后。
芬妮他们在掩体后紧盯着这一过程,躲在车底的船长向他们作出了手势,示意他们一个一个来,不要同时行动。芬妮心领神会,紧跟着从缺口处爬出,朝汽车方向靠拢,不声不响地躲到了车边。然后是泽波和侦察兵,他们都借着敌人巡逻的空隙穿过缺口,在街上找到了各自的掩体。
紧接着,船长从口袋里摸出一把从公园捡来的石子,在看准他们来时的缺口之后,冷不丁便将石头扔了过去。小小的石块落在树林里,发出轻微的闷响。
几名身处近旁的英国空降兵警觉地走了过来,端起枪步入缺口,察看动静传来的位置。船长和芬妮等人趁机摸出掩体,在远处其他敌人有限的视线下穿过夜幕笼罩的街道,进入街对面的购物中心,成功地走进了目标。
“相信我,考验才刚刚开始呢。”船长神秘地说。
大楼的内部光线迷暗,但芬妮却很熟悉这里的布局,因为她在镇上遭袭的时候便在这座购物中心避过难。现在,这里的景象看起来比以前更阴森了,阴沉沉的货架耸立在周围,一张张桌椅东倒西歪,地面上甚至有装甲车辆碾过的痕迹,很难看出这曾是一个购物的地方。
“在这儿。”船长来到一处通往下方的手扶电梯,向大家小声地招呼着。
电梯自然是早已停止了运作,众人小心翼翼地踩在扶梯上,避免弄出过大的声响,便开始一级接一级地往下走。随着光线越来越暗,他们看到了扶梯尽头的景象——一间坐落在地下的大厅,四处散落着家具和电子设备。厅内唯一的亮光,是从一个嵌在墙上的蓝色玻璃柜中发出的,那实际上是一座巨大的鱼缸,里面有几条身躯灰亮的鲨鱼在若无其事地游荡。
芬妮等人慢慢走进大厅,一边走一边各自观察周围的动静,留意侦察兵之前提到的那些留守的敌人。然而这里除了鱼缸内不断循环的阵阵水声外,却听不到别的声音,更别提人声了。此时的侦察兵紧握着他手里的ak47,早已是满身冷汗。
“走慢点…再慢一点……”他紧张地提醒众人道。
“别这么神经兮兮的,我看这个地方还能像这样撑上一整天呢。”船长不以为意道。
芬妮抬头看了看,此时上方的天花板落下了些许灰尘,零星的裂缝随处可见。
“等等,我想我们得停下!”泽波在一旁示意道。
就在此刻,几名穿戴着红色贝雷与军装的英国空降兵出现在了鱼缸的位置,端着装有手电的kt44步枪漫步而来。泽波躲在翻倒的货架后掏出了手枪。
一阵带有英式口音的模糊话声传了过来。
“保持队形,不要随便走动。我可不想被活埋在这个地方……”一名空降兵说。
“抱歉,长官,这些鱼儿该怎么办?”另一个士兵欣赏着鱼缸里的景象,说。
“它们很快就会变成一堆陈年鱼罐头,很可惜,不是吗?”被称长官的人说。
“那还用问,看看它们游泳的样子吧,它们多美啊。”
“两分钟后就看不见这样美的景象了。真希望有人能把它们放出来……”空降兵遗憾地说。
“两分钟?”躲在掩体的泽波听了个大概,不免有些惊异。
“从这里到码头的路有多远?”芬妮问船长。
“我们从通风系统里出去,不会很远。”船长十分肯定地说。
“现在撤退显然不是个好主意。我们走吧——”芬妮说。
“当然,不过别因为这个坏消息走得太急,反而会坏事……”船长叮嘱道。
此时,他开始带着大家以成排的货架为掩护,谨慎地向前推进。就在这时,他戴在头上的那顶海员帽的帽缏无意间擦过一个摆在架上的收音机,那废弃的机械突然在这一刻爆响起刺耳的电子音,剧烈的音效刹那间响彻了整个大厅。
“嗯?有人!”远处的空降兵立刻朝这边举枪相对。
“哒哒哒——”突击步枪的炸响盖过了收音机的声音。
反应迅速的泽波立刻从货架的间隙举枪射击,一阵左轮枪的速射放倒了一名暴露在空地的敌人。跟在后面的侦察兵也借机用ak步枪朝着对方一通扫射,掩护芬妮等人前进。
而正是在这个时候,大片的尘埃从房屋的天花板掉落下来,笼罩在火光四射的枪击现场。几名空降兵一边射击一边朝大厅外退去。
“动静太大了,这个鬼地方开始提前倾塌了!别管这些家伙,他们很快就会被困在这里的!”一名空降兵大声提醒道。
石块掉落的声音开始覆盖屋内的枪响与人声,大片的混凝土砸落地面,在地板上掀起一道道巨坑,建材崩裂的声势铺天盖地。
“别打了!想活命就跟我一起跑,用最快的速度跑哇!”船长高叫着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去。
芬妮他们也顾不上敌人的子弹了,拼命地在乱石飞舞的尘埃中奔逃起来。残破的地板不断地从他们的脚下翻裂而起,一行人跌跌撞撞地跑在船长的后面。
就在此刻,船长飞快的脚步在一个位于墙边的通风口前猛地一刹,把手放在通风口的遮盖上狠命地拨弄着。随后赶到的侦察兵帮了他一把,两人迫不及待地将盖子拆下,然后爬上了通风口,头也不回地往里爬。芬妮和泽波紧随其后。
但芬妮却够不到这个口子的高度,泽波只能先将她托了上去,然后自己最后翻爬上去。建材倾塌的震感很快便传到了通风管道里,他们急忙向管道尽头的黑暗中爬去。此刻,管道内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两人的头不断地撞在近旁的壁面上,将身上撞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晕头转向之余,一抹微弱的光亮现于前方,芬妮深知那是船长他们抢先爬到了尽头了,便咬着牙加快了爬行速度。她和泽波还没来得及高兴,管道下方的壁面在他们的折腾下突然支撑不住,往下一陷,伴随着金属碎裂的闷响,两人所处的壁面轰然塌陷,连人带物重重地摔到了管道下方的房间里。
当芬妮喘息着从一堆残骸中爬起时,她才发现自己和泽波头朝下地跌进了一间卫生间里。大楼解体的巨响依然在隆隆地传来,此时他们也顾不上疼痛了,赶紧起身来到门口,夺路而逃。
在屋外的一条长廊内,泽波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这里的天花板正如多米诺骨牌一般连续地掉落下来,大片地迸砸在廊道里,声势震天,朝着他和芬妮直逼而来!来不及多想,两人没命地往廊道的尽头跑着,那里尚有一抹外部的光亮。
跃过震颤的地板,顶着横飞四溅的碎石,泽波第一个扑到了出口前。面前一扇透明的玻璃门窗挡住了去路,逃命心切的他将左轮枪的枪托往门上猛砸,但却怎么也砸不开。
直到一丝冷静浮上脑海,他果断地退后一步,朝门前猛地开了一枪,紧接着便迅速地抬脚将门一踹两半。这时,稍慢一步的芬妮也赶上前来,他在门边迫不及待地向她招呼着。
四分五裂的天花板在她身后一排排地落下,掀起的滚滚尘埃几乎吞噬了她跑动的身影,泽波看不见她了。他意识到情况不妙,便横下一条心赶回了倾塌在即的廊道里,一头冲进尘埃里寻找着芬妮的影子。
他刚跑进去,便和芬妮撞了个满怀。“你回来干什么?”芬妮吃了一惊。
泽波也来不及多说,一把抓住芬妮的手将她往门口拉。在快要接近出口的一刹那,他将芬妮推了出去。
芬妮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猛一抬头便看见了最后的天花板在泽波头顶上方土崩瓦解,一块巨大的残骸在他即将迈出房门的一刻落向他的身躯,将他严严实实地盖在了废墟里。“泽波!”此时的芬妮大惊失色。
现在,泽波的双腿被卡在了天花板下。在确信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后,他保持了一贯的冷静,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并将一根手指放到嘴边,示意芬妮也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