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狼狈的身影穿行在圣彼得堡的湖畔，直朝着岸边的一家灯火通明的餐厅信步而去。
“找个座位，我们得混入人群。”一走进门口，此时的尼古莱便说道。
“伙计，你需要担心的还不止这些。”跟在身后的保罗?伍尔里奇在人潮涌动的餐厅里踱着步子，一眼便看向了屋内架着的一台电视机，电视机上正播放着圣彼得堡的实时新闻。
“唔，看来事情败露了……”尼古莱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叹道。
一组建筑燃烧的画面出现在电视上，配有一行“瓦罗斯诺吉广场普希金大厦发生重大恐怖袭击”的新闻标题，吸引了餐厅里不少人的目光。
“我想我们最好该走了。”保罗说。
“是的，但得在我打听拉米雷斯和前总统的下落之后。”尼古莱回答道。
说着，他便朝电视旁一处点餐的吧台走去。
此时此刻，一个高个子略有些驼背的点餐员正在台后站着，时不时地环顾四周，好像和什么人约好了在这里碰头。
看见尼古莱径直朝吧台走来，这个点餐员似乎有点惊讶，但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抹布擦拭着桌前的灰尘，直到尼古莱来到自己的跟前。
“给我一份菜单。”尼古莱往吧台边一坐，说道。
“好的，您要红色的菜单还是蓝色的菜单？”点餐员慢条斯理地问。
“红色。”尼古莱脱口而出。
“请稍等一会儿。”点餐员转过身，在橱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张红色封面的单子，递给尼古莱。
尼古莱将菜单翻到第二页，点了一份鲟鱼冻。
这个时候，旁边的电视上出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一个是保罗?伍尔里奇，另一个正是他尼古莱本人。
“……我们已经获悉，在普希金大厦附近的临时禁区制造恐怖袭击的两人，分别为四十来岁左右、疑为外国间谍的俄裔男性以及将近二十岁左右、来自英国的非法入境者……”画面下的新闻记者一字一句道，“……此次袭击共造成近三十人的伤亡，其中绝大部分为军人。警方目前已介入调查，并发布了两名嫌疑人的通缉令……”
“咱们长话短说吧，”此时的尼古莱已经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便说，“沃舍夫斯基现在在你这儿么？”
“不在。”点餐员直截了当地说，“我们的人本来在现场准备接应的，但是&039;内圈&039;组织的成员比我们抢先了一步。他现在一定已经进了他们的老巢，和你的同伴一起。”
“&039;内圈&039;组织……弗拉基米尔?马卡洛夫的余党么？”尼古莱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不由得有些惊讶。
“我想是的，显然那帮家伙在失去了马卡洛夫后，又出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家伙来指引他们。居然疯狂到和你们一样直接闯进禁区去抢人，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呢。”点餐员说。
“看来得找到他们的藏身处才行。”尼古莱喝了口水，说。
“很难说，这些人比最隐秘的游击队还要神出鬼没，即使是当局也很难找出蛛丝马迹。不过……”点餐员说到一处，停了下来。
“有什么进展吗？”尼古莱迫不及待道。
“也就是前几天的事吧，”点餐员压低了声音说，“隶属于海军的巴达岑科元帅抓到了一名试图潜入他办公室的间谍，听说是&039;内圈&039;组织的爪牙。巴达岑科这会儿正在他位于圣彼得堡外海的一处秘密基地审问这名新来的犯人，希望可以从他嘴里得到沃舍夫斯基的去向。”
“我知道这个元帅。我在沃舍夫斯基的住所里见过他，这么说来，这家伙原来掌握着唯一一条可以通往&039;内圈&039;组织老巢的线索？”尼古莱想起了之前在普希金大厦行动时的情形。当时的他甚至和这位穿着蓝色军礼服的元帅面对面地说过话。
“是的，也许比起巴达岑科，那个囚犯更愿意把信息透露给你们。这可是唯一的希望。”点餐员说。
说罢，他将手中的抹布放到一边，停止了擦试的动作，疑虑的眼神看向了窗外。
随着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从外传来，尼古莱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只见一辆灰白色的吉普车停在了餐厅外。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抱着ak步枪、身穿雪地迷彩的武装军警跳下车来，直奔餐厅而来。
随着他们闯进屋内，却只见得一个人影突然直接从餐厅门边闪了出来，拿起一个酒瓶便狠狠地砸在了其中一名军警的头上，然后抢夺其手中的步枪。那是早有防备的保罗?伍尔里奇在门边埋伏。
很显然，餐厅里有人在看了电视上的通缉令后报了警，当局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踪。
尼古莱立刻抄起事先准备的消音手枪冲了上去。
此时的保罗和那名军警在争抢中一起摔倒在餐桌上，食物和饮料被撞落一地，两个人在桌上翻滚扭打着。一旁军警的同僚已经端起了ak，在受惊的人群中向保罗瞄准。
“砰通”一声，那支即将喷吐出夺命子弹的ak被另一发更致命的消音枪弹从他手里击飞出去，人直接条件反射地捂着手蹲了下去。
待他看清尼古莱在混乱中朝自己逼近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将手摸向腰间，想要抽出备用的防身手枪。又是“砰通”一声，尼古莱的第二发子弹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与保罗扭打的那名军警见势不妙，急忙一枪托甩开了保罗，往餐厅外跑去。眼疾手快的尼古莱在后面狠命地射击，但隔着人群无一例外地落空了。
保罗从狼藉的餐桌上一骨碌爬起，拿上了那支掉落的ak步枪。
“小心点，这些家伙是fsb的武装军警，在普希金大厦的时候就差点要了我们的命。”保罗说。
“没时间了，只有正门一条路可走，”尼古莱回头看了一眼正躲在吧台后的点餐员，断然道，“我们得直接杀出去。”
“棒极了，我说——他们肯定不止这两个人而已！”保罗拉了下枪栓说。
这个时候，餐厅里已经跑得没几个人了。餐厅外的人行道上，六七支黑森森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屋内，随时准备开火。
就在此刻，屋子里突然起了火，浓烟开始冒出破碎的窗外，挡住了几名持枪军警的视线。
“快！装上热感应视镜——”那名刚刚逃出的军警大声地警告着。
太迟了——他的手刚摸向腰间，脖子上便中了一枪，伴随着烟雾中骤起的消音枪响，倒在了雪地上痛苦地抽搐着。
其他军警刚换上瞄准镜，尼古莱和保罗已经从燃烧的餐厅内冲了出来，借着烟雾的掩护与他们对射起来。枪指正门的两名军警立刻倒在血泊中，一个躲在路边垃圾桶后的警员被贯穿力极大的ak子弹打得连人带桶飞了出去，落到马路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
尼古莱趁机卧倒在人行道上，连打了几个短点射，将一个正往吉普车后躲的军警打成了筛子，又将一名正准备上车发动的敌人打翻在地。
还有一个敌兵躲进了路边的民房，在阳台上向他们射击，被尼古莱和保罗的一通集火打下楼去。
“当心！他们到处都是——”保罗且战且退，说道。
“先上车吧！我们没时间耗在这儿！”尼古莱在他的掩护下一头钻进了吉普车，发动起来。保罗紧跟其后。
全副武装的军警源源不断地从远处赶来，一辆“回旋镖”俄军装甲车缓缓地驶上了街头。尼古莱将车一倒，迅速地往湖滨驶去。
车子在震天动地的射击声中远离了街道，隐没在湖畔的一座植被茂密的公园内。
“一接近湖泊，就去最近的码头。我们得从水路回去，否则这片树林就是你我的坟墓。”尼古莱驾车在林中穿行着，说。
“是啊，哪里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坟墓。所以，你有什么计划了吗？”保罗支着枪问。
“我们先回旅店，拿回咱们的装备，包括拉米雷斯的份儿一起。然后，我们要去一趟外海，只有那样才能找回拉米雷斯和前总统。”尼古莱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到处都在追捕我们，哪儿有能去的地方？！”
“正因为如此，我的朋友！孤注一掷也是最安全的做法——”尼古莱说，“否则你可能永远等不到机会！”
“这种话，等你找到该去的地方以后再说吧！”保罗摇下了车窗，一边将枪口探出窗去射击一边大声道。
冲过一片伏兵密布的林间草地，闯过密不透风的公园森林，吉普车冷不防一个急刹停在了林地之中。
“快点！我们从这里弃车步行，就快到了！”尼古莱提醒道。
两人下了车，便直奔湖岸方向。公园外嘈杂的人声、警笛声和装甲车的轰鸣声响成一片。
此时已经能看到园内废弃的游乐设施和水上的游乐船了。尼古莱二人就近上了一艘快艇，发动了马达。
从身后猛然传来了树木断裂的声音，只见一根根大树轰然倒下，一辆“回旋镖”装甲车紧随而至，横冲直撞地向他们逼来。
随着快艇开动，一阵重武器射击的轰鸣刹那间响彻林地，冰雹般的机关炮火力打得快艇周围水花四溅，平静的湖面炸起一片半人高的水幕。
千钧一发之际，船速渐快，剧烈的风声开始盖过耳畔的枪响。尼古莱和保罗从船上爬起，看着危机四伏的陆地在快艇的呼啸声中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清晨的迷雾中。
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快艇内。
“是时候了——”尼古莱喘着气说，“想知道接下来的路上，我们会遇到些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不想。”保罗说。
“我们得从当局手里抢走一名重犯，在我们拿到足够的装备之后。”尼古莱艰难地伸了个腰，说。
“你相信餐厅里的那小子吗？”保罗扭头问道。
“他是沃舍夫斯基的支持者，他的身边还有不少像他一样的人，那都是我能想到的最可靠的帮手了。”尼古莱叹道。
“你从一开始就跟他们串通好了，对吧？”
“是的，原谅我没事先告诉你跟普莱斯，因为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些意识形态的问题。要想好好合作的话，不谈政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尼古莱说。
“e，我倒不介意了解一下这些家伙的癖好。反正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算我说西方世界的好话，他们也不会放弃追捕我们的。这个国家的当局也是一样。”保罗坦然道。
“嗯，这种话题留着回去慢慢讲吧——”尼古莱说，“我想我们已经到了。”
急驰中的快艇在此刻靠了岸，两个通缉犯下了船，朝着岸上的一座旅馆信步而去。在确信了周围没有fsb警员的埋伏后，尼古莱和保罗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屋内，直奔自己不久前在这里定的房间。那里有他们为此次行动自制的大量武器装备。
尼古莱来到房门前，小心翼翼地将钥匙卡插入。一根细细的红线就从门缝间飘落而下，落到保罗的手上。“看来没人来过。”保罗松了口气。
“暂时而已。”尼古莱说着，便放心大胆地推开门。
来到屋内一张双人床边，他将床板往上一掀，床的夹层里便现出了捆扎好的凝固汽油弹、预制破片雷、烟幕弹等装备。
尼古莱把它们全都装进两个大号的行军背包，多出来的就用纸板箱封好，扎上旅店里找到的丝带，伪装成礼品盒。
完事后，他将一张地图铺在床上，和保罗研究起下一步的战略。
“根据沃舍夫斯基的支持者提供的信息，在海军元帅巴达岑科于外海的一处秘密基地内关押着一名来自&039;内圈&039;组织的囚犯。”尼古莱说，“据我所知，那里除了著名的喀琅施塔得基地以外，在离这儿更近的地方还有一座几乎被人遗忘的小岛，被巴达岑科用作自己处理个人事务的据点。在我还是141情报主管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座鲜为人知的水上堡垒了。”
“你了解过那儿的分布了吗？”保罗摸着下巴问。
“是的，岛上的人工建筑物较多，以一处废弃的山庄遗址为中心，周围要么是军港，要么是俄罗斯近卫海军陆战师的活动范围，”尼古莱用笔在地图上打了个红圈，指着圈内说道，“巴达岑科本人，就在这所山庄内改造的安全屋里——如果我们的线人所言属实的话。”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话，这帮沃舍夫斯基的支持者一定有个很强大的关系网在渗透着当局的&039;心脏&039;。”保罗有些不可思议道。
“确切地说，并不排除当局本身就有这样的人。表面上迎合着当前的政策，只不过是在等待着时机成熟的某一天。而现在，这个使命落到我们的身上了。”尼古莱说。
“不过，我们要怎么执行呢？”保罗耸了耸肩，“按你说的，有近卫海军陆战师担任岛上的安全，那可是俄罗斯海军的王牌部队，我们总不能按老办法来，直接与他们接触吧？”
“不，这次我们采用蛙人手段和单兵潜入式作战。想必你也知道，多数军港距离商业码头不会太远，我们可以通过附近商船夹带的方式秘密潜入，半途换上潜水装备再抵近岛屿。虽然风险很大，但总比直接深入要强多了。”尼古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潜水的话，装备倒不是问题，但这些东西的携带要怎么办？”保罗将目光放在床上的两个装得满满的背包上。
“如你所愿，上次你不是要求做安全一点的工作么？这次就给你这个机会，你拿着这些装备，我去当一回蛙人，在陆地上确认一处安全的登陆点后，再引导你过去。”尼古莱说。
“那，我们上岛后要怎么办？”保罗问。
“老办法。”尼古莱直接了当地说。
“可是……”
“至于现在嘛，我想这附近会有一些民用码头和商店，该是你施展你的老本行的时候了——只要一套潜水服外加一件供氧设备就够了。”尼古莱说，“干得利索点，赶在当局查到这里之前尽快回来，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儿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