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一月有余不理朝政,突然召集众人。众人顿生疑惑,神色不安,尤其是卸剑一事,诸臣在殿内议论纷纷。皆不知晓这位少年君主又有什么新花样。忽闻,一名宦者,高呼道:“君上,到。”
众人起身行礼参拜。
赵雍,端坐在主位上,对着群臣抬手,道:“坐。”
“谢,君上。”众人谢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待众位大臣,坐定。赵雍犀利的眼神,扫过众人,直接问道:“诸位大人,你们对寡人的行径,可有不满之处。”
众人闻言皆惊,忙道:“臣等,不敢。”
“好一个不敢。”赵雍,脸色一沉,怒道:“你们真是寡人的好官吏,邯郸的父母官。你们竟敢背着寡人,私底下犯下滔天罪恶,却让寡人背负骂名,简直可恶至极。百姓是怎么骂寡人的,你们知道的。”
“臣等不知。”众人起身,跪拜道:“臣等未能替君上分忧,乃臣之错。请,君上责罚。臣等定当改正,以报君恩。”
“凡主动服罪者,寡人可以宽恕你们的罪责。”赵雍,话音一转,语调冰冷,道:“如果拒不认错,寡人得知,休怪寡人没有给你们机会。”
众人皆想,君上突然召集诸臣入殿,举行朝会,原来是这件事。但要他们认罪,他们有何罪?倘若他们真的有罪,君上手中又有他们犯罪的证据。君上,早就拿他们问罪,何必再朝堂上多费口舌。众人心中揣度,赵君身居宫中,也许听闻了什么。奈何,手中缺少证据。因而,恫吓群臣。想要他们认罪,那是不可能的。再说自行服罪,招我罪行,那不是自寻死路。众人心底发笑,国君啊,毕竟年幼呀。处事,性子太急,也不够周全。
官吏为人狡猾,城府极深。赵雍是听说过,也领教过。这些人面对恫吓之语,能做到面无惧色,实在是不同寻常。不过,这些人倒是小看了赵雍。既然决定整理吏治,肃清贪官,没有一点的准备,赵雍是不会出手。
赵雍见没有一人,主动承担自己的罪责,冷哼一声,对着中正官穆涧,道:“给寡人呈上来。”
穆涧躬身,递上竹简。
突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穆涧高举的竹简上。
赵雍接过竹简,指向众人,道:“寡人给了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没能好好珍惜。”众人心中一冷,面面厮觑,皆哑口无言。难不成赵君手上真的藏有证据。宫外传闻,赵君要着手整顿吏治,还一个美政的言语,是真的。可,赵君,有这个能力吗?
赵雍,道:“邯郸令李芮,何在。”
只见一位长得肥头大耳,挺着个大肚的人,缓步而出,双手伏地道:“臣在。”
赵雍盯着他的面容,问道:“近日,邯郸可有什么事发生。”
李芮心下惊骇。但这微妙的表情转眼即逝。当下,思量着君上这句话背后潜藏的意思。该不会是君上发现了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证据。李芮不愧为官多年,处事不惊,很快平复心境,正色道:“回君上,邯郸治理甚好。虽不至社会大同,家家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好一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赵雍将手中的竹简,朝他扔去。赵雍目视着他,李芮纵子白日行凶,侵占良田,犯下滔天大恶。这家伙竟然心安理得的说出这番话来忽悠自己。顿时,心中怒火燃烧,赵雍勃然大怒道:“你看看,上面写着什么。你真的以为寡人耳聋目瞎,不知道你犯下的过错吗?”
李芮,捡起竹简,仔细看了一篇,喊屈道:“君上,臣冤枉,冤枉。”
赵雍,见他表演的功夫,相当一流。若是,没有做足功课,恐怕也会被他的言辞给轻易糊弄过去。事到如今,李芮言辞还在狡辩。赵雍沉下心来,倒要看看,此等险恶之徒,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芮,面向君上,急色申辩道:“近日邯郸,刁民闹市。我,派将士镇压。不曾刁民反抗激烈,局面失去控制。为了稳定邯郸的治安,我只好杀鸡儆猴,以儆效尤。派出犬子领着将士,威慑刁民。奈何刁民人多示众,起身反抗。犬子也不幸,被刁民所杀。君上,老臣就只有一个儿子,惨死于刁民恶奴之手,你要为我做主啊!”
李芮说完后,拜了三拜。
众人见邯郸令丧子,心下充满同情。有的人,说道:“势要捉拿凶手,替邯郸令的儿子报仇。”
“这些人太目无赵律,竟敢在邯郸行凶。杀害大臣之子。”
肥义讪笑,邯郸令的儿子,是什么货色,他怎能不清楚。李侈,可不是善良之辈。他依仗权势。除了欺压良善,侵占良田,强抢妇女等等罪恶,并没有可取之处。李侈,被人一剑取了性命,平民百姓,也包括他,无不拍手称快。皆赞扬侠客美德。李侈,被人所杀,乃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赵豹,见自己治理下的邯郸,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他却毫不知情,急色问道:“刁民聚众闹事,你为何不报。”
“臣,丧子事少。坏了君上新政事大。”李芮,拜了拜,痛哭流涕地道:“臣不敢上报。”
“邯郸令大人,你是怕将此事上报后。君上得知,必会派人去调查。”田不礼,冷哼一声,道:“你儿子,犯下的滔天罪恶,怕是瞒不住了吧!若是君上,刨根究底,也许会牵出很多为虎作伥的人。”
“你…”邯郸令指着田不礼,辱骂道:“你羞辱我可以。但,我的儿子已经死了。你连死去的人,都要羞辱吗?”
“哈哈哈。”田不礼朗声一笑,道:“你儿子为什么会死,你是心知肚明吧!”
“诸位,这齐人死在可恶至极。”李芮,一改柔弱之态,大声怒斥道:“这里是赵国,不是你齐国。我为赵国人,岂能任你辱之。不如…”李芮,言及深处,气愤难平,朝着大殿上的柱子撞去。幸好,有人反应快,拦住了他。否则,李芮定会血溅大殿。
李芮以死明志,得到了很多人的同情。朝臣中,有几人站出来开始对着田不礼发难。李芮,瞥了一眼,见这么多人帮着自己,嘴角微动。他总算是混淆了视听,不但打乱了君上的问话,还将田不礼推入火坑。如此,君上,便会分心,也不会全力深究他的罪责。
“杀鸡儆猴?李芮,你张口即来的刁民,指的就是寡人吗?”赵雍重重一拳,拍在案桌上,起身怒喝道:“若不是寡人亲眼所见,怎知身为邯郸父母官的你,竟会有如此手段。李芮,你好大的胆子。”
“什么?君上?你…”邯郸令瞳孔增大,脸色惶恐,整个人身子软了下去。昨日,李芮得人来报,才知自己的儿子惨死于宋国商人。李芮大怒,调派人手前去捉拿凶手,想要替儿子报仇。但宋国商人,就好像会妖法一样,邯郸城内找不到他们的踪影。他更不知道那队宋国商人,正是君上等人乔装打扮。今日,赵君发难,他本想以丧子之痛,博得百官同情,进而掩盖真相,同时将事情原委推脱的一干二净,来一个瞒天过海。但,人算不如天算。李芮,怎么也没想到,他口中说的刁民,正是赵君。眼见事情败露,无论怎样狡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李芮用惊骇的目光环视左右,众人纷纷侧目躲避,不与他直视,更无一人替他求情。刚才同情他的那些人,如今也站在君上一边,倒戈斥责他。李芮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这些平日里称兄道弟,酒肉之人,心中念道:“我虽对不起低贱者。但对你们,我却问心无愧。如今落得众人这般下场。唉,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邯郸令放弃扎挣,俯首认罪,道:“臣,知错。请,君上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