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章,订购全文超过70%秒看,不够等两天==亏得两人都懂事,饭量又都小, 于是才让眼巴巴看着的简成旭几个每人都夹上了一筷子, 又喝了一碗汤。
其实平日里大家真不宝贝这个, 实在是陶老太太宝贝, 又单独说了是给简凝和夏瑶吃的,半大孩子就觉得那东西定然好了。就是简松临和简若云,两人因着出生时简家日子好过了, 这会儿也有点觉得馋,各自厚着脸皮喝了碗汤才作罢。
用了饭,陶老太太拿了帕子亲自给简凝擦了嘴角,又柔声道:“阿凝吃饱了没有?”
简凝真有些不习惯。
外祖母对她也很好, 可这么体贴细致却是在她幼时, 如今她已经八岁, 外祖母早把她当小大人看待了。可祖母……简凝想了想,觉得怕是她和祖母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太少, 祖母一时转不过弯, 还当她是幼儿呢。
她便顺着陶老太太, 乖巧道:“吃饱了。”
陶老太太就高兴的笑了,又见夏瑶也放下筷子,便道:“瑶瑶也吃好了是吗?跟你阿凝妹妹一道去里间玩好不好?”
夏瑶犹豫的转头看了眼简若云, 果然看到一张立刻沉下去的脸。可夏瑶在家从父亲夏正宜那受的教育, 却是不能反驳长辈的, 于是她忙得又转了脸。
没答话,只轻点了头,便起身绕过陶老太太,拉了简凝就往内室去了。内室地方小,虽然都烧了地龙,但却比外间暖和多了,一进门夏瑶就开心了。
没有简若云在,她好奇的打量着比她小一岁但却和她一般高的简凝,道:“你叫阿凝是吗?你从前住在哪里的,我怎么都没见过你?”
前世简凝和夏瑶并没有多少接触,但是她却知道,后来夏瑶嫁的非常不好。她只比自己大一岁,可是却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出嫁了,而嫁人不到半年就被发现在家中自缢,虽被救了下来,但至此似乎就傻了。
那时她才十二岁,齐铭虽不甚喜欢她,但却还没闹出来。当时她得知了这事儿,虽然简若云这个姑姑一直待她不好,但夏瑶到底是她表姐,因此也想去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可彼时爹已经不在了,简家这边她和谁都不亲近,于是只能求了外祖母,想让外祖母打发人帮她去打听一下。
但结果……
结果是不知道怎么的娘知道了这事儿,她不仅没能知道真相,反倒是还害得娘和外祖母大吵一架,就是她也被狠狠骂了一顿。
尽管后来她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挨骂,但她却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娘看着她的模样,像是恨不得生吃了她似得。
简凝回神,看着面前一脸纯真打量她的夏瑶,心里顿生怜惜。好好一个女孩子,外祖家是成国公府,父亲又是正四品的武将,夏瑶实在不该十三岁就嫁人的,更不该小小年纪就选择自缢。
她如今重活一次,也不知能不能救下夏瑶。
“我住在宫里的时间多,而你也不是经常来祖母这儿,所以没见过我很正常。”简凝答道,请了夏瑶爬上罗汉床,这儿也没什么好玩的,她就指着陶老太太做了半截的针线问道:“这是祖母做的,你会吗?”
夏瑶不会,她摇了摇头道:“我不喜欢这个,娘叫我学了,我不高兴学。我喜欢跟爹一起去跑马,爹还教我练武呢。”她说着笑起来,笑着笑着又似怕被发现似得,忙往内室门口看了眼,“这可是秘密,阿凝妹妹,你可不能告诉我娘啊。”
简凝吃惊,“你还会武功吗?”
那前世又怎么会……
夏瑶到底遭遇了什么?
夏瑶却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也不算会,我偷偷学了几招,但爹经常不在家,没他教我,我也就只会那几招了。”
似乎觉得说这些不好意思,她忙挑了一卷桃红丝线出来,对简凝道:“咱用这个来玩跳花绳吧?”
·
吃了午饭,陶老太太是要留简凝歇午觉的,于是就把长子媳妇程氏以及几个孙子全撵了。留下简松临和简若云,她却是当着简松临的面就对简若云冷了脸色。
“若云,你是怎么了?就算不喜欢你三嫂,可阿凝也是你三哥的女儿,你方才摆那脸色,你叫阿凝看了心里怎么想?”她不客气的训斥道。
简若云心里还窝着火呢,“能怎么想?我瞧她根本就没往我这边看,半点儿没受影响。”
陶老太太更不高兴了,“那你也不能这样!那是你侄女,不是你仇人。再说叫瑶瑶和她一道玩有什么不好的,阿凝得太皇太后宠爱,又早就和皇上有了婚约,瑶瑶和她玩的好,以后嫁人了也是助益!”
简若云冷嗤一声,道:“当谁稀罕呢?”
“简若云!”简松临猛地一拍桌子。
简若云被吓了一跳,可看着简松临却还是不服输的模样,“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让你自己来说,阿凝有资格和我的瑶瑶玩,有资格和我的瑶瑶姐妹相称吗?”
阿凝没资格?
就算安平公主再不好,那也是皇家公主,阿凝是她的女儿,是有封地的郡主!更别说,她还和皇上从小就有婚约,日后是要做皇后的!
陶老太太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是怎么生出的这么个小女儿?
还不待她开口,简松临突然就收起身上气势,看着简若云,声音都变得阴恻恻的,“你一定要闹是吗?你想闹尽管去闹,只要不怕你儿女没了爹,不怕你自己做了寡妇,你尽管去闹!”
简若云面上的不服输顿时烟消云散,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简松临,很快双眼就蓄满了泪水,“三哥,我也是……”
简松临压根不愿听她要说的话,扭身就出了门。
简若云终于捂着嘴哭了出来。
陶老太太见状,哪里还气得起来,只劝道:“你往日和你三哥关系最好,你知道他爱重安平公主,又疼爱唯一的女儿,你到底是发了什么疯魔了,偏要这般不喜阿凝呢?”
阿凝多可爱,多俊,多乖巧啊!
简若云张张嘴,可立刻就想到了简松临刚才的威胁,她只能摇了摇头,但眼泪却流的更欢了。
·
内室暖和,简凝和夏瑶翻着花绳,很快就睁不开眼了。她瞧着夏瑶也没比她好多少,索性从床头拉了个小被子出来,两个小姑娘往里一裹,呼呼大睡起来。
睡醒已经过了申时了,夏瑶已经不在,而简凝也是从陶老太太的床上醒的。她一有动静,外面陶老太太就进来了,“醒的倒是真巧,你爹正要走,咱们一道去送送。”顿了下才又道,“阿凝今晚就在祖母这儿睡好不好?”
“瑶表姐去哪儿了?”简凝迷迷糊糊的先问了夏瑶的去向,跟着才一凛,忙道:“爹要走?要去哪儿?”
陶老太太道:“你瑶表姐回家去了。你爹……他今儿已经告了假,趁着现在没事,要去大觉寺看看你娘那边的情况。”
简凝睡着后外面的小袄已经被陶老太太脱了,这会儿原是正帮着她穿衣的,可她一听简松临要出城,忙就推了陶老太太的手,趿拉上鞋子就冲了出去。
前世她没能见到爹的最后一面。
也是听人说,爹是下着大雪的冬日晚间出门,就是为了去城西给娘买一碗小馄饨的。可谁知道那晚会碰到行人,路上惊了马,爹摔下了马车,据说是被马踩踏死的。
她先前没管这些,便是因为那是两年后的事儿,而那时娘也已经快要生产了,就是因为爹的事,后来娘还是早产生下的简成佳。
今日城内主道没事,可城外的路却绝对不算好的,爹前世的死因就是这个,她如何能不担心。
简松临就在外间,他是来跟陶老太太辞行的,看着简凝一脸惊慌的冲出来,倒是把他给吓到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简凝冲到近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爹,不去大觉寺行不行?或者,或者带我一起去行不行?”
原来是这个事儿。
简松临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蹲下跟女儿讲道理,“现在已经申时了,一会儿出城不要多久就天黑了,你小孩子不适合一道。再说,城外的雪没人扫,路上不好走,还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到大觉寺呢,回头你饿了都没东西吃。”
那就更不能让爹这时候去了!
“我不怕,爹要去的话,我就也去,要么爹也不许去!”简凝心中恐慌,也不好好说话了,直接耍起了无赖。
简松临正要板脸教教女儿,陶老太太就拿了小袄过来往简凝身上一裹,没好气的训斥儿子道:“那就都不去了!你也说了,时候不早了,城外的路又不好走,明儿个再去!明儿个一大早就去!”
这人力气极大,左手轻轻松松提了她在半空,右手背后,头略略低着,连声音里都是笑意,“和惠郡主,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去撞墙啊?”
简凝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是国舅爷裴瑾!
齐铭的小舅舅,当朝太后裴心蕊的娘家义弟,国丈永平侯裴明祥收养的义子,大齐的丞相!在齐铭十五岁之前,他是裴太后和齐铭的大恩人,就是靠着他在前挡着刀光血剑,在前开辟着一条又一条沾满鲜血的路,三岁的齐铭才能力压他人,登上皇位的。
但在齐铭十五岁的时候……
虽然简凝当时也诸事烦乱,可却对裴瑾的下场依然有耳闻。原来他不仅仅是裴明祥收养的义子,他还曾是前朝太孙,国破家亡,小小年纪的他不知怎地流落在外,许多年里大齐的皇家一直在找前朝余孽,但没想到,他这个正统的皇太孙却藏在了裴家。
他原本隐藏的很好,也不知是为什么突然就暴露了,他分明是高高在上把持半个朝廷的国舅爷裴丞相,可不知为什么,居然被齐铭这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抓到,打入了天牢。
后宫的日子漫长无趣,简凝也曾听到过传闻,前朝太子蛰伏在当今国丈的府中,原本是为了复国的。只是……江山再重,重不过美人,这位现名叫裴瑾实际上应该姓周的男子,因为对裴太后动了心,放弃了复国,甘愿困于齐铭之下,只为护住心爱的女人和她生的孩子。
然而,他却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
他为裴太后母子的确付出太多,但这对母子不仅不感激,最后甚至还将他打入大牢,只待全部揪出跟他有瓜葛的官员,只怕等待他的就是死这条路了。
既然是传闻,那便是不知真假的。可简凝却知道,她死的时候,裴瑾还被关在大牢,而前朝已经风雨飘摇,一些官员被罢官,一些官员被斩首,甚至,还有人被满门抄斩。
这裴瑾,倒也是个可怜人。
还不如一开始就选择复国,不要放入感情呢。
简凝这么想着,眼底就露出了同情。
但是想到自身,这同情又转变为怜惜了。
她前世是那样悲惨的结局,她有什么脸去同情别人,她和这裴瑾,无非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只不过她得了重来的机会。
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呢?
可他们无亲无故,她的提醒,他不会信吧?
还是算了。
别最后将自己暴露了。
裴瑾原是下意识出的手,待将简凝提起来笑话一回后,本是想直接放下的,可谁知道一低头,就被小姑娘脸上的神情吸引住了。
先是一脸震惊,跟着是略带同情,很快又转为……怜惜?而之后就是很长时间的面色纠结,到了最后似乎想通了,整个人都卸了力一般垂头丧气起来。
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多心思?
裴瑾觉得莫名其妙,但却又有些好奇。
是他哪里不对吗?
这小姑娘,怎地会有这般离谱的反应?
耽搁了这么会儿功夫,乔妈妈已经赶了上来,瞧见这一幕后吓得脸色都白了。在大齐朝,皇帝不可怕,太后不可怕,太皇太后更不可怕,可怕的是太后的娘家永平侯府,而永平侯府更可怕的,就是面前这位国舅爷裴瑾了。
这位是永平侯的义子。最早的时候,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兵,后来机缘巧合救了永平侯,不知怎地就得了永平侯的亲眼,直接认作义子,赐了名姓,长久的带在了身边。
虽说是义子,可京城传闻,他却比正经的永平侯府大老爷裴忠孝顺多了。而到了当今太后这儿,两人更是年岁相差不大,打小儿一块长大的情分,致使他比裴忠待裴太后还好,不像是义弟,倒像是比亲弟弟还亲。
当然有传闻说他和裴太后之间不清不楚的,但谁敢放明面上来说?
曾经倒是有人说过的,可今儿个说了,明儿个舌头就被拔了。
这位能扶持着当年才三岁的小皇帝登上皇位,能让昔日一道长大的义姐做了高高在上的太后,自是个狠辣到骨子里的人。别看他生得倒是清俊端方,一派光风霁月之相,可那一双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孤魂野鬼的血呢!
他这会儿还能笑眯眯的跟你说话,下一瞬,就能笑眯眯的要了你的命!
乔妈妈小腿肚子都打颤了,疾步走近,狠狠瞪了青湘和青黛一眼后,就满脸讨好的对裴瑾道:“国舅爷,我们郡主还小,若是有哪里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她一回吧。”
青湘和青黛是被吓傻了,这会儿反应过来,虽觉得乔妈妈的话有些不对,但瞧见裴瑾一直提着简凝不放,因了知晓裴瑾的厉害,也诚惶诚恐的上来准备求情。
而方才正被裴瑾训斥的齐铭却受不住了,他上前一脚就踢在了乔妈妈的小腿上,喝骂道:“混账东西,瞎了眼睛不成,小舅舅是救了阿凝,哪里来的冲撞!”
乔妈妈没成想惹了这位小祖宗,吓得顿时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齐铭不解气,抬脚还要再踢。
“表哥!”简凝却先叫住了他。
因着裴瑾不放手,简凝被悬在半空很不习惯,扑腾着蹬腿扭了扭,见裴瑾还没放开她的意思,她只能先跟齐铭说话,“乔妈妈也是关心我,一时误会了小舅舅,她并没有恶意的。”
简凝其实很不喜欢乔妈妈。
甚至今日看见乔妈妈的时候,她就在想趁着这次回府,先把乔妈妈给赶出府去。前世里她待乔妈妈亲厚,可却没有想到,乔妈妈待她,却还不如待裴如月。
前世她意外落水的那次是裴如月害的,当时她紧紧拽了裴如月,两个人一道落入了冰冷的十月湖水里。可身为她奶娘的乔妈妈,却是先救了裴如月,而若不是青湘和青黛那两个傻瓜跳下水救她,等她被救上来的时候,只怕就不仅仅是落下畏寒的病根了,死了都有可能。
后来外祖母要处置乔妈妈的时候,她便冷了心没有管。可外祖母也仅仅是把乔妈妈赶出公主府而已,没想到在离开时,乔妈妈却满脸怨恨的看着她,显然是恨上了。
这辈子落水的事儿还没发生,但乔妈妈却抹不掉前世里做过的事,因此简凝是万万不能再要她在身边伺候的。
可到底是她的奶娘。
齐铭这般大声喝骂,骂的不是乔妈妈,是她的面子。
这才什么时候,齐铭居然就这么厌恶她了吗?
她前世可真傻。
居然一直没看出来。
见简凝出声反驳,齐铭下意识就想刺回去,可却突然想到在慈宁宫时,太皇太后说的话。他顿了顿,到底没有开口。
裴瑾一直在看简凝。
等看到简凝因为齐铭的态度,而面色微变,眼底似乎流出什么他也看不透的情绪时,忍不住轻声冷笑开来。
简凝以为齐铭是为了维护他这个小舅舅的名声吧?可实际上齐铭并不是,在需要靠着他的时候,齐铭乖巧懂事贴心。而被扶上龙椅后,尤其是这两年懂了点事,再看自己这个处处可以管着他的小舅舅,齐铭就已经是心底满是怨恨,但偏又敢怒不敢言了。
这会儿,他怕是在气乔妈妈不求他这个皇帝,反倒是求了自己这国舅,不把他看在眼里吧?
可以说,和惠郡主这是被他连累了。
而他这一冷笑,的确吓得齐铭白了脸色。
若说齐铭对太皇太后,是孩子对长辈的敬畏,那他对裴瑾,就是货真价实的害怕。虽然他是怎么被这位小舅舅推上皇位的他并不记得,那时候他才刚满三岁,还不懂事也不记事呢。
但他有一个,恨不得日日把小舅舅做过的好事挂在嘴边的娘。
从裴太后嘴里听得太多太多,他不仅不感激裴瑾,反倒是嫉恨惧怕起来。
裴瑾只用眼尾扫了眼外甥,便转回注意力,将简凝放回地上,伸手轻轻抚平了她肩头被抓的起了褶皱的大红织锦披风,声音温和的发问:“你没事吧?”
简凝终于双脚落地,松了口气后,便忙摇头。
裴瑾又问:“方才没被吓到吧?”
简凝前世和他并没有接触过,远远瞧见过几眼,有他在和人笑眯眯说话,也有他笑着看旁人惊恐的跪在面前,然后被扼住喉咙般不敢骂,只敢用淬了毒般的眼睛瞪着他。
那会儿她只知道这人可怕,很可怕。
但是现在却迷糊了,这人真的可怕吗?
他……明明很好。也……真的很惨。
简凝掩去眼底的意外与带着遗憾的怜惜,又摇了摇头,屈膝行了礼,轻声道谢:“谢谢小舅……”她之前叫裴瑾小舅舅,是因为她从小就跟齐铭有婚约,是随着齐铭叫的。可她这辈子并不打算嫁给齐铭,因此便不用再这么叫了。她很快换了称呼,“我没事,谢谢裴大人的搭救。”
对于她的称呼,裴瑾眉头不着痕迹的挑了挑。但看着一本正经行礼道谢的简凝,他却恍然觉得,好似看见了同样一抹小小的身影。因此原本习惯性带笑的眼底就有了几分暖意,轻应一声,他抬脚让到了一边,“你是要出宫吧?快去吧,一会儿估摸着还要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