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雪华猛然抬起头，润红的眸子泛着妖异的光。
老妪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感觉到面前闪过一道红影，而后诧异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腔，那里已经空洞无一物了。
“华儿！”
昆玉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自己那可爱单纯的妹妹竟然可以如此心狠手辣。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大脑中一片混沌。
雪华轰然落地，爪中的妖丹被拍成了齑粉。
老妪却并没有什么动作，她只是踉跄了一下，而后攥紧了手中的白骨，眼神平静，似乎是带着一分解脱。
“小姐，你的女儿就要送我去看你了，我终于……可以去陪着你了。”
雪华见她还在说话，眼中凶光一闪，再次向她扑去。
昆玉连忙冲上前阻止：“华儿，你清醒一点！”
雪华并不回答，向右虚晃了一下。
昆玉忙往右边挡去，可面前的红狐却是灵活地转过身，与他擦身而过。
沾染着血迹的爪子再次伸入老妪的胸膛，她的心脏被掏出，而后她的身躯便开始迅速萎缩，变成一株花植盘在白骨之上。
老妪死了。
雪华使了个小法术把自己清洁干净，然后转身看向昆玉，眼神一如既往。
“哥哥，我们去找师父吧。”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眼神与以往一样，仿佛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昆玉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雪华，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你这是造下了杀孽，你……”
“哥哥。”
雪华不闪不躲，直直地看着他：“她分明是不怀好意，是有人派来离间我们与娘之间的感情的。什么花颜，什么青梅竹马，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
“如果让她继续活着，继续胡说八道，到处宣扬此事，到时候我们该如何自处？”
“可是这白骨就是证据，我能感受到血脉的联系，她说的都是真的！再说如果她想要宣扬早就人尽皆知了，何必等到现在才偷偷说与你我听？”
昆玉有些无奈又有些心酸。
“那又怎么样啊！你要替她去报仇吗？你能杀了娘吗？我没逼那个女人生下我，她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吗？她有想过她是个什么身份吗？”
雪华忽然激动地喊了起来。
周围忽然阴风大作，虚空之中似乎有个女人在哭泣的声音。
雪华瑟缩了一下，眼中却更加愤怒：“你连个名分都没有为什么要生下我和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被六界之人如何议论，会背上什么样的骂名？你只是为了你自己罢了，你就是想用我和哥哥拴住爹爹罢了，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她早就确认了那个老妪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她不想承认，更不想这件事被第四个人知道，所以她才会杀了老妪。
就算这件事是真的又能怎么样？
这只会让她和哥哥失去妖王之子和妖界公主的身份，失去爹和娘，失去一切罢了！
报仇？
她为什么要去报仇？
那个女人不过是生下了她而已，说不定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才生下她。
可她的娘从小便对她和哥哥极好，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好，她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永远无法说清，若不是那个女人一定要插足爹和娘之间，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呢？
雪华不愿承认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娘。
一阵狂风过后，一切都平息了下来。
昆玉低头沉默着。
他承认妹妹说的不无道理，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他的确没有报仇的能力，妖后对他们也是极好的。
过了好一会儿，雪华才走到他的身边：“哥哥，我们回去吧，师父还在等着我们呢。”
昆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还想收起那根白骨，雪华却阻止了他。
“别给自己找麻烦。”
“哥哥，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们谁都没见过知道吗？”
雪华平静地注视着他，瞳孔漆黑一片。
两人丢下一片狼藉，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一道淡紫色的烟雾飘过，而后一个身子曼妙的女人显出了身形。
缙云蹲下身拾起白骨和花植，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如你说的，你的一番忠心还真是错付了。”
缙云将两副遗体摆好，而后施了一道法咒将其度化。
四周顿时集起淡淡的黑色怨气，缙云不慌不忙地说道：“既然已经死了，就了却此间事吧。就算再怨，冤有头债有主，因果轮回，下辈子你再找他还吧。”
她脚尖轻点，身子忽然凌空，衣袂翻飞，素手翻转间道道刺眼的金光就已经落在黑气聚集之处，转眼间一切便烟消云散了。
缙云缓缓落地，忽然脸色一白，唇间溢出一抹血迹。
“生孩子就是麻烦，都一年了还没恢复。真是麻烦。”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而后隐入黑暗之中。
芊芊坐在窗前等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也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雾气顺着窗溢进屋子，染湿了她柔顺的毛发。
她想起来那个下着雨的夜晚，白衣少年抱着枕头傻傻地站在自己的窗前。
白兰拿来一个小毯子轻轻地盖在了芊芊的身上。
她不知道自家小殿下为什么这么反常，但她不知为什么能感受得到殿下心中的忧伤情绪。
尽管殿下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也从不曾说过什么，但她知道殿下在思念着一个人。
她也不知道，殿下才一岁，分明这一年不曾踏出过妖王殿，会在思念什么人呢？
白兰觉得心中有些发慌，那是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她做到了与殿下感同身受吧。
直到天边的第一缕阳光倾洒而出，芊芊才动了动僵直的身子。
她扯了扯嘴角，但却做不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来。
或许，一切都是巧合吧。
又或许真的像缙云所说的那样，自己是陷入了幻觉，才会把玄天尊者看成是他。
芊芊站起身，伸出爪子把窗户合上。
“睡觉。”
懒懒地在房间里趴了三天，芊芊觉得自己似乎都胖了一圈。
这三天里，她除了吃就是睡，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
因为要想的事情太多了，想不通的事情也太多了，她真的有点累。
房门忽然被打开，缙云带着菱纱走了进来。
“这几天看你还算老实，明日我带你去仙界转转吧。”缙云进屋便歪倒在软塌上，风姿绰约。
芊芊趴在床上懒懒地瞥了她一眼：“懒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