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椒藏着的是一份血书,写下这份血书的人现在关押在京兆府的地牢中。
“什么偷晴买凶杀人都是假的,这是被诬告成情夫的苦主——江天的状纸,他在被赵继闵迫害成哑巴后写了这封血书,因为有人看到过这封血书,赵继闵直接派人砍断了江天的双手,摄于他皇亲国戚的身份,没有人敢再出来给江天作证,江天往来的书信和笔墨也全都消失得莫名其妙。”
“你想让我送到许典手上?可许典意外伤了头,已经病休了。”事发在许典去岭南这段时间,等许典回来,赵继闵已经毁尸灭迹,还栽赃嫁祸瞒天过海,冯云压着案子,恐怕也是不想得罪赵氏宗亲。
啊,怪不得法曹称胡椒做侠女,原来是这个意思,伍钺青福至心灵,想通了陈老话里的寓意。
案子是陈老接手的,那许典知道这件冤案么?陈老要自己来问口供,是打算含糊过去,还是知道自己一定会把血书带给许典?!
“你转告许典,我手上有能把赵继闵杀头的证据,这封血书只是一个开始。”
“你要替人申冤的事儿,我姐知道么。”伍钺青也有自己的顾虑。
“知道。”
“多亏你姐,不然我一人之力,也拿不到能致赵继闵死罪的东西,伍钺青,你只管做你捕快该做的事情,其他的由我们来。”
“你们,还有其他人?”
“想报仇的不止江天一人,这个人本就不该活在世上。”浪费粮油养他,养出了这么个祸害:“不如省些粮食,还有,你说许典怎么了。”
“受伤了,后脑勺撞到了柱子上。”
胡椒叹口气,说:“是不是头疼,头晕,耳鸣。”
“对。”
整个京城除了许典,没有人会给江天申冤,老陈把江天关押在京兆府的地牢里,也算侥幸存了一条命,若是送到大理寺,必死无疑,赵继闵这块硬骨头,只有许典能啃得下,胡椒信老陈,所以案子压在了京兆府,她没有闹到御前,因为晋国的狗皇帝帮亲不帮理。
当然,她也不期待,一个亡国之君的血脉,能养出什么明君圣主来。
“毒医说要静养,什么时候好,不知道,所以你的案子······”其实,胡椒为什么拖延了半个月,许典回京就可以开堂审理的案子:“你在等什么,明明许典回京你就能到京兆府递状纸的。”伍钺青不懂,所以她要问清楚。
“我在等一个证人,是这么多女孩里唯一的活口。”
唯一的活口!伍钺青心里低呼起来,太可恨了!
看完血书的陈冤,伍钺青不敢相信,一个人竟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死的都是八九岁的小姑娘,养在密室里,供人玩乐致死。
此恶人不除,天理难容,伍钺青要趟这浑水。
为那些冤死的孩子报仇!如果公理不存,她就和这畜生耗到地!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伍钺青带着这份血书离开了琉璃坊,直奔许侍郎的府邸,许夫人带着一众丫鬟婆母亲自出门迎她,这阵仗让伍钺青有些受宠若惊。
她尴尬的站在门外。
“伍姑娘,进来,进来。”许夫人这两日为儿子的事情气得着急上火,她摔了冯千京送来的重礼,说话句句带刺,骂他襟裾马牛,教女无方出来祸害别人,又听丈夫说是伍钺青的面子去长公主府上请来了名医,许夫人和许侍郎夫妻同心都十分喜欢这个姑娘。
“夫人,我来是为了公事。”
“公事儿啊,没事儿,典儿喝过药,人精神多了,走,我带你去。”
“多谢,许夫人。”伍钺青被人牵着穿过游廊和月洞门,到了许典住的院子,许夫人对她十分自来熟,让人有些招架不住:“许夫人,我自己能走的。”
她也不是总角小儿,被长辈牵着走这么一大段,院子里无数双眼睛好奇的打量自己,伍钺青有些适应不过来。许夫人把人带到儿子书房门口了,才发现自己一直热络的牵着人家姑娘走了一路,也怪不好意思的,看样子,她是被自己吓到了吧。
“哎呀,伍姑娘,我唐突了。”
“没有,就是我手粗。”许夫人的手软滑如丝,她一个粗人,除了被看得不好意思,还有就是身为女子,第一次碰到这么一双素手柔荑,有些不太适应。
“哎哟,真是直肠子的好姑娘,典儿,伍姑娘来找你了,开个门。”许夫人抬手拍拍门扉冲屋子里低声喊话,一点贵夫人端着的作态都没有,不一会儿门外的人,就听到了许典清润的回应。
“我这就开门。”屋子里响起衣服窸窸窣窣的响动,还有小厮低声的说话声,伍钺青耳力不错,听到小厮说的是一句:公子,您要换新衣?
许典犹豫了,随后说道:来不及了,这身衣服真难看。
对话结束。
书房的门扉嘎吱从里打开,开门的小厮笑脸迎向门外的众人:“见过夫人,姑娘。”
“伍钺青。”许典头上包着白布,脸上有些浮肿,眼睛不似未受伤前的晶亮有神,目光里带了些许涣散,他勉力露出一个浅笑:“进来吧,是有事儿找我。”
伍钺青点点头,她跟着许典进了书房,许夫人眼疾手快的把想要跟进去的小厮拽了出来,瞪了这个没眼力劲儿的仆人一眼,没看到你家公子上心上肺的心上人来了,你跑进去煞什么风景。
“典儿,伍姑娘,你们聊,我这就去准备茶点。”许夫人站在门外,朝里屋说了一声,听到许典应声后,转脸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仪,低声警告小厮:“呆在门外,没有你家公子吩咐,莫言打扰,不然扣你工钱,打你板子。”
小厮缩了缩身子,他哪儿知道啊,公子这不是第一次么,他也是第一次啊。
冤枉他咯。
“嬷嬷,你也留在这儿,伍姑娘女孩子家家的。”要顾及人家姑娘的清誉,撮合是一回事儿,但家风清廉正直不能乱了。
“是,夫人。”
跟着许典的伍钺青,打量起这间书房,和周役的差不多,简单朴实,他一个侍郎家的公子,任京兆府少法曹,这书房除了书桌,笔墨纸砚,剩下的就是一个个堆满卷宗的架子,墙上也不见风雅的古画,挂的都是古训,真的有些让伍钺青讶异,她以为许典出身书香世家,书房不至于这般的,嗯,这般的枯燥才对。
仔细看就会察觉,这书房和司法阁陈设都有七成相似,他真是恨不得把整个司法阁都背在背上,走哪儿带哪儿。在岭南的时候也是,人被劫了还让属下先把公文送走。
克己奉公,勤勤勉勉,让伍钺青由衷佩服。